58

　　
整栋楼都弥漫着死寂的气息。
萧易先敲了温阳公寓的门，没人回应，他一颗心急速坠落，沉入深渊，随后拿出钥匙，打开了自己公寓的门。
楼道和公寓仿佛形成了两个世界，一白一黑。
明明外面太阳刚刚落山，可是屋里没有一丝的光源，窗帘紧闭，一片漆黑。
他昨天出门并没有关窗帘。
思及此，萧易眼眸一沉，下意识伸手摸向腰间，突然想起自己没有带配枪过来，又放下了手，慢慢走进去。
走到玄关处，他摸到墙上的开关，啪嗒一声，客厅的灯并没亮，估计电路又被人做了手脚。
萧易绷着唇，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
屋里静悄悄。
萧易看了一圈空荡荡的客厅，又慢慢走向各个房间，刚走到卧室门口，手电筒的光束扫进去，床边躺着一抹白色身影。
温阳中午跟他分开的时候，穿的就是这身衣服。
耳边一记响雷。
萧易瞳孔骤缩，大步走进去。
他把地上的人抱起来，还没有看清脸，手掌先摸到了一片湿热。
是血！
地板上一滩血。
萧易像被人当头一棒，浑身僵硬，低头看，怀里的女人身上穿的毛衣已经被血浸湿，腹部多了几处很深的刀伤。
他摁住出血的位置，心脏骤痛，眼眸猩红：“温阳……”
他拍了拍她的脸。
没有反应。
也已经没有呼吸了。
萧易抱着她的手在颤抖，下颔线条紧紧绷着，固执地又叫了好几遍：“温阳……温阳，温阳醒醒……”
女人的身体已经有些冰凉。
脖子上还挂着他给的钥匙。
这一幕就好像重新回到了他在医院冰柜里认领萧萧的尸体，那个时候她也像现在一样，毫无反应，彻彻底底离他而去。
萧易目眦欲裂，胸口像被利刀生生划开了一道口子，他紧紧抱着她的身体，很用力，咽喉好像被什么气流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时，身后毫无预警传来一阵脚步声，直逼近他。
萧易这一刻已经完完全全放松了警惕，眼里只剩下温阳，听见声音，倏地回头，迎面一棍，挥向他的脑袋。
哐！
眼前一黑。
他倒在地上，有血从脑袋流下来，模糊了他的视野。
他努力睁开眼睛，看着躺在身旁的温阳，伸手想抓住她，可是紧接着的一棍又一棍，让他彻底失去了知觉。
……
雪夜，隆冬的风怒嚎着，如咆哮的狮子。
车里开着暖气。
后座的男人好像做了噩梦，突然惊醒，坐起来，心脏一阵莫名的骤痛。
司机听见后面传来的动静，从后视镜看过去，笑呵呵：“可以多睡会儿，还在塞车呢，估计一时半会儿走不了。”
萧易满头冷汗。
看了一眼车窗外的白色街道，眼底的波涛逐渐恢复了平静：“幸好……”
还能重来一次。
司机刚想跟他唠嗑几句打发时间，再看过去的时候，后座已经空荡荡，车门开着，寒冷刺骨的风灌了进来。
他一脸懵逼，完全没有发现男人是什么时候离开。
人行道上都是厚厚的积雪。
商场的橱柜里，精致的时钟摆件“滴答滴答”走动，时间显示，8点30分。
温阳从巷子里跑出来，一下冲到了马路上，她眼里的惶恐还未散去，呼吸急促，茫然地环顾四周。
又一次轮回。
熟悉的雪夜，好像一个梦境，让人分辨不出真假。
温阳脑袋里一片空白，她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只是下意识摸着自己的腹部，那儿隐隐作痛，像被刀刺过一样。
“萧易……”
一道尖锐的声音划破了寂静。
温阳猛然想起什么，转头看去，瞳孔惊惧地睁大，黑色轿车已经如脱缰的野马向她冲了过来，还是和之前一样，丝毫没有减速的迹象。
转瞬间，有一股力量拽住了她的手臂，天旋地转，温阳撞进了一个坚硬的胸膛，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闻到了他身上熟悉的气息。
黑色轿车从她身后呼啸而过，消失在了茫茫夜色。
男人将她抱的很紧很紧。
温阳有点透不过气，刚想提醒他可以放开自己了，耳畔就听见他平静的嗓音里带着一丝哽意，嘶哑：“对不起……”
温阳浑身一震，拧眉，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道歉，但是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他拍了拍他的背，着急：“萧萧……”
……
警察赶到的时候，温阳和萧易还在案发现场，没有离开。
两人，一个比一个冷静。
大骁给姜景明打电话的时候，瞄了他们好几次，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怎么了？”
姜景明察觉到他的异样，问了一句。
大骁收回目光，挠了挠头：“啊，没什么，就是感觉有点奇怪……”他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人，皱眉：“头儿，你有遇到过那种，自己的亲人遭遇不幸，还特别冷静的人么？”
姜景明顿了下，反应很快：“你在说萧易？”
大骁走到门口，停下来，神情复杂：“如果不是萧队亲口承认，我还以为死者跟他毫无关系。”
“我知道了。”姜景明沉吟：“我明天就回去，你先盯着。”
掐断了电话，大骁回到屋里。
他走到萧易面前，看了一眼阳台外面，还在下雪，说：“时间不早了，你们先回去吧，如果还有什么问题，会再联系你们。”
萧易起身，“谢谢。”他看了一眼身旁的温阳，低声：“能走路吗？”
温阳说：“可以。”
四次了，她感觉自己的脚对玻璃渣都已经麻木了。
大骁才发现温阳的脚受伤了，顺口问道：“你的脚怎么了？”
“不小心踩到玻璃渣了。”
还没有处理过，应该是踩到不久。
大骁目送他们两人离去的背影，嘶了一声，皱起眉。
真的是奇怪。
哪儿都奇怪。
两人碰巧出现在案发现场，出乎意料的冷静。还有这么冷的天儿，怎么会有人光着脚出门呢？
离开案发现场，萧易背着温阳回家。
温阳乖乖趴在他背上，紧紧搂着他的脖子，耸着眼皮，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走出小区，经过马路的时候，萧易突然停了下来。
雪花簌簌飘落在他们身上，大马路上冷冷清清，人行道上都是脚印。
“我错了。”
萧易说。
第三次轮回的时候他已经在怀疑，这一次，已经百分百确信了。
每次轮回的时间，根本来不及救萧萧，无论再轮回几百次几千次几万次，结局都是一样的。他只能一次次看着萧萧死在自己眼前，却改变不了什么。
凛冽的寒风像一根根细针，吹进肌肤直钻骨头，带着阵阵刺痛。
温阳抱着他的手紧了紧，脸埋在他的后颈，“可是萧易，我的命是你救的。”
他没能救回萧萧，却误打误撞救下了她，好像一切都已经冥冥中注定好了。
萧易敛眸，紧抿着唇。
脑海窜出了她冷冰冰躺在自己怀里的画面，心脏绞痛的感觉仿佛还在。
“你还记得这次轮回前发生了什么吗？”
温阳皱着张脸，努力回想：“我记得我在家里等你，后来在阳台听见你的屋里有声音……”之后，后面的记忆一片空白，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冲到马路上了，和之前几次一样的情况。
萧易瞬间沉下眼眸。
她不记得自己遭遇不测的事情了。
如果和他的情况一样，前几次轮回发生时温阳也遭遇了不测，是不是就可以解释得通她为什么每次都会失去记忆了？
“我们还能做什么？”
“找到他。”
既然注定无法救回萧萧，那只有把凶手找出来，这一切才可能会结束。�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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