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他气得脸都红了，说话又气又急，低吼出来却还在克制被人妄加揣测的怒火。

        柴燃差点被他推到地上，茫然地看着他:“不是就不是呗，你激动什么？再说，不是你俩表现出来的，我能往那方面想吗？他每天来陪你录音，又是买甜品又是送安慰的，你带他去吃饭，还了解人家的口味，细致入微，出双入对，在一起就互怼，但宛若一对热恋中的小情侣啊。”

        秋既明：“”

        柴燃还在继续说：“而且，你没发现吗？郁白来录音棚就只看你，炙热/地盯着你看，你但凡是表现得跟别人亲近一点，他立马就生气。”

        秋既明被柴燃咋咋呼呼地一顿分析整得晕头转向，脑子不清醒地回忆录音棚外郁白的眼神，他是有感觉到郁白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但绝对不是柴燃说的那种“炙热”。

        就算郁白盯着看他，那也是因为他看盗版被作者抓包，对方指不定心里怎么编排他，把他当成古往今来，大概也是独一份的大傻子呢。

        秋既明觉得柴燃是看了太多故事，看谁都像主角，这种可怕的联想简直骇人听闻，要是被郁白知道，说不定会很反感。本来因为盗版事件，他就矮人一头，这话传到郁白耳中，很难不被怀疑是他传出去的谣言。

        这种毁二人清誉的话，他得扼杀在襁褓中。

        秋既明上前捂住他的嘴：“你别胡说，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要是有，那也只能是普通合作关系，你别说了传到别人的耳朵里，到时候见面互相尴尬。”

        柴燃被他捂住口鼻，只能发出“呜呜”的呜咽，秋既明不肯放开他，低声警告：“你听到没有？”他一双大手让柴燃几乎喘不过气，他点头如捣蒜，秋既明才松开他。

        柴燃捂着胸口轻喘，大口攫取新鲜空气，末了吐槽秋既明：“那你心情稍微好点没？还能顺利录音了么？”

        秋既明想了想，说：“之后，咱俩的对手戏份，分开录吧。”

        柴燃虽然诧异秋既明突然提出这种建议，最终还是同意了。

        两个人重新回到了录音棚，秋既明找回了状态，从情绪到音准拿捏的都很到位，反倒是柴燃，口糊不断。

        也正因柴燃的口糊，下午的录制，录音棚的气氛一直欢声笑语，乐趣不断。

        楚桯一句祈求般的“师父，你不要看”搅得梁成路心神不宁，他分明是到了变声期，可声音又不同于变声期的那种沙哑，像是被什么掐着嗓子，想到此处，他的眉心重重跳了几下，他几乎不敢相信这个几乎每天都在他眼皮子底下的少年对自己做了什么。

        他震怒地一把扯下楚桯怎么也不敢摘下的黑色围巾，楚桯脖子上的枷锁暴露在阳光之下，楚桯没法子，他不想被梁成路看见却偏偏被梁成路扯下了围巾，露出了他的耻辱。

        他慌乱地捂住枷锁，却根本是避无可避，梁成路早就看见了。

        他沉着一张脸，那是楚桯从未见过的冷肃。

        楚桯带着哭腔：“师父。”

        梁成路吼道：“为什么叫我不要看？”

        他额上青筋暴起，楚桯从未见过他如此模样，苏凤雪找茬闹事的时候他都没见过这个样子的梁成路，楚桯又叫了一声：“师父”

        梁成路压着火气质问：“你什么时候弄的？弄这个做什么？”

        楚桯说不出口，好像不说出了具体的时间和情节就可以将他心中对欺瞒梁成路的愧疚减轻几分。

        梁成

        路愤怒地把他一把扯到自己面前，楚桯一个踉跄，跌在梁成路胸口，他忙站稳，低着头不敢去看梁成路。

        梁成路试图扯开楚桯脖子上的枷锁，徒手岂能撕开锻造过的钢铁，不过是徒费力气，他蛮横地拽着枷锁，楚桯被紧紧勒着脖子，边缘部分因为长久不见天日生出些红色的褥疮，长在楚桯这样的白色的肌肤上格外的扎眼，应当是很痒的，楚桯的脖子上有些手指抓过的痕迹，足足有十多道，交叠在一起

        有一些已经结痂了，有一些被尖锐的指甲抓破泛着血丝，梁成路怎能不明白楚桯这般委曲求全究竟是为了什么，只是他无法面对回应这一份深情，他更无法对楚桯说出拒绝的话。

        楚桯见梁成路发红的眼眶，说：“师父，我可以学好白局的，你不要生气。”

        这枷锁是落了锁的，只要有钥匙就能打开，梁成路问：“钥匙呢？在哪里？”

        他的语气不容置喙，楚桯知道他是生气了。

        楚桯低头，抠着手，轻言细语道：“丢了。”

        梁成路疾言厉色问：“丢哪儿了？”

        楚桯如实说：“秦淮河里。”

        梁成路气得脸都白了：“你--”

        他想说什么呢？

        你为什么这么做吗？这根本不需要问，他知道原因啊。

        叫他去去捞出来么？可是那是秦淮河啊，不是家里养鱼的小池子，让他去捞回来，这个对他唯命是从生怕他受委屈为难的少年肯定会奋不顾身地跳下河去。

        梁成路仰天掩面，不让楚桯看出他的情绪，沉默良久，他把人拖进怀里，勒得楚桯喘不上气，他在少年人的头顶，满心满眼地心疼道：“傻子。”

        那是楚桯记忆中，梁成路和他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拥抱，是两个人心脏靠得最近的距离，有很长一段时间，楚桯觉得是他自己将梁成路推远了，是梁成路窥见了他不可见人的心思对他退避三舍，碍于情面不戳穿他的，可梁成路时常又对他流露出心疼的神色，叫他分不清梁成路到底是无情还是有情。

        直到很久之后，楚桯才明白，无论梁成路是有情还是无情，他们之间注定跨不过鸿沟，注定无法圆满。

        如果一开始的留下是一场骗局，那之后的温存不过是南柯一梦，楚桯脱离了一个苦海甘之若饴地跳进另外一个深渊，旋涡中心，他无论做什么都是饮鸩止渴。

        人的感情真的是很奇怪，由恨转为爱，爱生忧，爱生怖，若离於爱者，无忧亦无怖，得到与放下，兜兜转转，弯弯绕绕，纠缠不清。

        做出选择的那一刻，或许，没有人能真切地知道究竟会走向怎样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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