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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郁白明明该是个流连花丛中的浪荡公子,让人为他发狂着魔,他却好像书里的楚桯和梁成路的结合体,将那些只要稍微勇敢一点幸福就唾手可得,可他偏偏“发乎情止乎礼”,那一层窗户纸根本不需要被捅破,两个人便对彼此心照不宣地望而却步,好像这就是对彼此最好的周全,都没问一声对方你是不是真的想要。

        可是放在那个时代的背景下,这两个人的选择又是这么地合理,我既不能给你鲜衣怒马,更无法问你是否想要平平淡淡过一生。

        秋既明思绪万千,年少时对这本书嗤之以鼻,如今亲自参与到角色中的心理落差巨大,秋既明仿佛亲身经历了一场山体滑坡。

        楚桯在梁成路怀里哭了,可他不敢大声哭,不敢流出更多的眼泪濡湿他的前襟,不敢暴露出脆弱,不敢渴望更多。

        不是责备,不是觉得他卑劣,师父是心疼他,是心疼啊,楚桯强忍住眼泪和呜咽,到最后整个人都在剧烈的颤抖。

        如果从未被人郑重对待,那便不知道人还有撒娇示软的机会,一旦获得一点满足,便食髓知味渴望更多,楚桯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他的感情,不管是哪一种对梁成路来说都是负担,他只能努力地学会白局,学会给梁成路撑场面,强大到无视一切白眼,让人青眼相加,才是最好的报答。

        三年里,他抗拒练习的白局,但从那天开始,楚桯一反常态,为了练习白局,他抄录了曲牌,把字音一个个重新标注,一句一句记录唱腔,连夜半休息时候,在帐中点着油灯,对着桌上的那一方铜镜反复练习,脑海中回忆着梁成路的身段仪态,妙音俊容。

        白局,腔调转折韵味十足,讲究老南京话的咬字发音,即便是南京人学起来,尚且都需要一个音一个音地抠。

        后面一段戏转场到了楚桯发愤图强练唱白局唱腔时,梁成路给他纠正发音,但在一个正宗南京人面前,即便是剧本里剧情需要,柴燃也觉得自己在关公面前耍大刀,班门弄斧。

        演戏、配音需要信念感,需要逻辑自洽,柴燃逻辑倒是洽了,但他在秋既明一个南京人面前几乎毫无信念感。

        白局是堤岸柳每半月会办的一次回馈礼,常客必然少不了,还有心之所向但囊中羞涩的趁此机会便可一睹这堤岸柳戏班子里大小花旦的芳容。

        因此白局基本能算是让堤岸柳声名远播的重要因素,来的人很多,什么行业的都可能会出现。

        楚桯在堤岸柳是个另类的存在,白局至少得两个人合作,除去二胡、三弦等乐器伴奏的乐师,也就梁成路能跟他搭戏,梁成路又总是很忙,楚桯把自己当成女孩子可从觉得自己真真正就是女孩子,没人跟他对戏,他就一人分饰两角,自己同自己对戏。

        终于,在两年之后的拜谢局上,15岁的楚桯第一次登了台。

        也是这一次登台,让他终于知道了堤岸柳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那天他一身绿色旗袍,那是他第一次穿旗袍,少年人的腿细而长,腰肢纤细,肤若凝脂,楚桯生了一副水嫩模样,上台便赢得满堂彩,跟他搭戏的是苏凤雪,唱的是《银钮丝》。

        所幸是入了秋,梁成路给他亲手戴上了一条粉白色的丝巾,遮掩住脖子上丑陋不堪的枷锁。

        秦淮河水岸杨柳依依,琵琶、三弦、竹笛配上板鼓、碟盘、酒盅等特色打击道具一场好戏活色生香,琴弦声拨风弄水,丝竹声清脆缠绕。

        楚桯发音地道,唱腔生动有趣,河水静淌,柳岸扶风,恰似那盛

        世太平,人间正好。

        人们短暂躲在这一处,忘却家中剩下不到三斗的白米,不思柴房里的二米炊烟,更不知满满一楼的风雨究竟何时将摧古拉朽,弹指一挥捣毁眼前虚幻飘渺的海晏河清。

        苏凤雪有着江南女人的风情,是大多数男人心中的痴心妄想,他们又觉得自己是个身世清白的“贵人”可以肖想这些他们眼中抛头露面的卖唱女子,哪怕他们其貌不扬,可他们是正经人家呀。

        场下男人居多,对苏凤雪风情万种的仪态看得两眼直楞。

        自从两人落水事件之后这是第一次两个人一起搭戏,这是抓阄抓来的。

        苏凤雪做什么也不会跟堤岸柳最重要的答谢局上找不痛快,搭戏而已,那就搭吧。

        她不需要抢风头,她只需要站在台上,掌声和目光便接踵而至,开腔之后更是引人入胜抓人眼球。

        可男人到底都是爱年轻的,生面孔楚桯,嫩的能掐出水来,他在梁成路面前多是含蓄隐忍的。可是这场戏,他在台上俏皮与灵动极了,扭动的腰肢毫不惺惺作态拖泥带水,手指出去点到为止见好就收,手里的帕子甩出去干净利落,收回时捧在胸前,一颦一簇是少女的娇羞,一嗓子唱出声,掌声雷动,止不住的夸赞叫好。

        苏凤雪心里泛酸,这楚桯还没捧成角儿呢,陈司令不回金陵,梁成路是反了天,竟然指使这小贱人在台上卖弄风骚。

        她心里不痛快,便挡在了楚桯身前,走位处处与楚桯同步,唱调声声压过楚桯一头,直到看客们不乐意了起哄,这场修罗场才算收场。

        后台,苏凤雪怒火中烧,对坐在镜子前卸妆的楚桯横眉冷对,在她眼中,穿着旗袍的在台子上抢她风头的楚桯就该千夫所指。

        苏凤雪关起门来,依旧是那副尖酸刻薄的市井女人:“小浪蹄子,穿成这样,是想勾引谁啊?我说你怎么主动上台,原来是想在梁大当家面前卖弄风骚,可惜呀,你在台上搔首弄姿,他呀,根本不敢把你带上床。”

        楚桯擦掉额头上的粉底,站起身,他已经长得比苏凤雪高了,俯视着她,说:“你在台上也是在搔首弄姿吗?”

        苏凤雪一下子就被激怒:“你骂谁呢?”

        楚桯眼神狠厉:“苏姐姐刚才不是说我在台上唱曲是搔首弄姿,苏姐姐你大概记性不好跟我唱的是同一首曲子,我是在搔首弄姿,那你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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