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早恋
她本假装睡着了，并不参与她们的话题，奈何乔琪突然cue到她，问：“对了，明雅，你是不是认识那个学长啊？我好像很久之前看你们说过话。”
乔琪的语气非常不确定，似乎在努力寻找着那一段回忆以此验证。
其实她的记忆没错，虽然她和段览在学校往来甚少，但她大一刚入学的时候，段览曾经来帮她提过箱子，只不过只匆匆说了几句话，最后就被她赶走了。
相比于自己提着一个巨大的二十寸箱子走上六楼，她更不愿意让人看到他俩认识，她实在太了解大家的八卦心理和段览的影响力。
他们相差两岁，曾经他们在高中也有过一段时间的同校，那时候她刚刚高一，而段览高三，很多事段览都会带着她走。
比如当时她刚进校，段览就带着她逛了一圈校园，介绍经常会用到的一些东西，偶尔他们俩也会一起吃饭，没过多久，学校里就传出来他们谈恋爱的谣言，她一开始想要解释，但任凭她说的唾沫横飞，也根本没有人接受她只是和他家住的近的理由。
听完之后，看客们往往还会露出另外一种表情，颇有介事又带着点羡慕的神情说：“原来你们还是青梅竹马啊—”
总是如此，久而久之，季明雅就不愿意再说了，随意他们怎么想，反正她也不太在乎，她还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是她没想到这样的冷处理将会带来更惨痛的后果。
后来谣言传的更加甚嚣尘上，他们俩后来甚至被校方约谈，然后一直波及到家中亲友，并不夸张，那段时候她经历了无奈，愤怒，疲倦，麻木，一遍一遍地被叫出去解释，然后听训，她现在实在是害怕了。
她躺在床上静默片刻，然后平静地说：“不认识，可能当时我在找人问路吧。”
陈思思突然发言，虽然看不清表情，但听得出语气微妙：“我就说怎么可能嘛，那位学长据说很厉害的，每天都忙着参加竞赛，我听我们学生会主席说，他现在正在准备开工作室呢？”
蓦然，季明雅突然在黑暗中睁开眼，问道：“什么工作室？”连她都不知道。
陈思思突然得意起来，声音带着点尖厉地说：“我们学生会主席说的，那还能有假？好像是要做一个关于应用开发的工作室，现在正在筹集资金呢，不过我听说，段览学长这些年赢的大大小小的竞赛奖金就有好几十万了。”
这个数字一出来，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凉气，毕竟大学还没毕业就能达到这种高度实在困难，况且，即使他们学校是一所名校，但以现在的就业现状而言，一个本科生出去也不知道工作多少年能拿到这种年薪。
季明雅也无声咂嘴，这个她是知道的，就他最近一直在忙的那个全球智能机器人大赛的决赛奖金就高达一百万人民币，更不要说之前那么多比赛了。
其实粗略估计，他的存款应该早就过百万了，不无夸张地说，他从小就是顶配版本的别人家的孩子。
她羡慕地叹口气，这一次比赛的奖金得要她画多少稿子才能赶得上啊。
她忽然来了兴致，开始算了算，假如她一张商稿一百元，那么需要画一万张，已知她现在画一张需要三个小时，那么一万张需要三万个小时，那就是不眠不休地工作一千二百五十天。
季明雅呆愣地看着手机计算机上后面那墨黑色的二五零，突然觉得受到了羞辱。
也许人和人本来就有差距的吧。
不过这种想法也没有停留多久，她是最清楚段览为此付出了多少的人，高考之后，在所有人都在肆无忌惮的玩耍旅游的时候，他就已经在摸排自己想要的未来，并且为之努力了，所以这四年来，他每一步都走得很坚定而明确，其中也曾经失败，也有困惑，但对于段览而言，似乎这些都不会阻挡他太多。
而她，在刚上大学时也不知迷惑了多久，在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纸醉金迷之后，最后才捡起了许久未碰的画笔开始学习商业插画，但她现在还是技术不够，赚得都是些血汗钱，之前有一次她和段览一起吃串的时候，段览听说之后还调侃说，她那点报酬好像一个黑奴。
以她的性格，当然也要回唇讥讽他几句，可是她却也知道他也没说错。
虽然她父母早早离异，但在生活方面从来没有过亏待，吃穿用度无一不是最好的，她辛辛苦苦一个月的钱，可能还买不了她柜子里一个mini包包。
可是谁不是一步一步来的？段览收到的第一笔比赛奖金也就区区两百块，不过当时全用来给她买了她当时最喜欢的一个巨型玩偶和一人吃了一碗街边麻辣烫，那是家里明令禁止他们吃的东西top1。
那时候，他们觉得那东西实在是人世间最美妙的滋味，一度念念不忘了好久好久。
现在倒是可以天天吃这些东西了，可又找不回当初的感觉。季明雅不准备再这么胡思乱想下去了，努力清理脑中纷飞的思绪准备睡觉，明天还有好多作业需要做，她得早起。
不过她虽然喜欢绘画，但她的专业却是心理学，她给别人的理由一般都是对此感兴趣，但是不是真的感兴趣她也不知道，她只是想弄明白小时候她母亲那种疯狂的状态为什么会出现。
一个好好的人为什么会愿意一直生活在自己的幻想之中。
她看过书，也研究过一些人的理论，书上把那种状态称之为自恋型人格，他们沉溺于自我的梦幻世界中，觉得一切优待都是理所当然的，有时候会毫无愧疚之心地压榨别人，甚至会莫名其妙地贬低别人，这种人也被叫做水仙花患者，在他们心里，只有自己是最好的，他们宁愿天天对着池塘里自己的倒影孤芳自赏，也不会正视这个世界。
谢钰冉是个舞者，且出生于单亲家庭，长得又极美，一度在人生的巅峰时期嫁给了她爸，可他爸只是个精明的商人，他并不能接受谢钰冉浪漫主义至上的生活态度，两个人经过热恋期之后就越来越冷淡，双方都觉得对方不可理喻，久而久之，他们开始分房睡觉，有时候一天两个人都说不上一句话。
她妈想要重新回归自己的事业，可是现实是残酷的，舞者的巅峰时期就是如此短暂，在婚姻中耽误的那五年是她无论如何训练也很难补救回来的。
那时候，她还很小，每次放学下课就看到谢钰冉在练功房里拼命的旋转，后软翻，侧跳，身段极软，很美，很娴熟，可是她的脸上找不到之前那种享受和快乐，而是显而易见的迫切和痛苦。
季明雅赤着脚走到她身边，刚好阻止了她的下一步动作，季明雅没有看到她脸上不耐的表情，满眼期待地举起手里的纸，说：“妈妈妈妈，你看我今天考试得了满分。”
谢钰冉只撇了一眼，冷淡地说：“你先出去，妈妈现在有事。”
她还太小，不懂事不明白，她开始闹：“妈妈，你好久没有陪我玩过了，我想去花园里放风筝。”季明雅拉着她的手，摇摆撒娇，“我想去嘛”小女孩以为这样会有用。
毕竟，哪有不疼孩子的妈妈呢？
谢钰冉最讨厌这样的声音，既然身为她的孩子，怎么如此娇气？看着那张酷似季楷的脸，她一把甩开季明雅的手，吼道：“我说了我现在有事，你就不能懂事点自己玩吗？”
她是曾经红遍全国的舞蹈演员，不是谁的保姆，即使对方是她的女儿和老公。
那时候，季明雅被甩到地上，练功房的地下并不凉，也不算痛，只是小小的季明雅手掌酸痛地撑着地下，不可置信地看着妈妈，眼中的泪水泫然欲泣，她不解，妈妈为什么会这样，她为什么会这样对自己。
后来她父母又纠缠两年终于离婚了，那时候她六岁，但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在他们签署离婚协议的时候，她在房间里哭得死去活来，但他们把她锁着，外面转站满了面无表情的保安，她拼命敲门，也没有人放她出去。
最后她被判给了她爸，毕竟他爸的经济条件要好很多，而且当时她妈的精神就已经有了些问题。
可是没过两年，她爸就再婚了，那是个很美丽温柔的女人，但和她妈不同的是，那是个全然的小女人，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还很快就给她爸生了一个儿子。
那时候她八岁，对他们母子全然是敌意，她往继母的饭菜里倒烟灰，故意把弟弟的床泼湿，在没有大人在的时候，偷偷掐弟弟，如此种种，她干了很多很多。
被他爸责骂，她就更难过了，她妈妈已经离开她了，为什么她的爸爸也要和人分享，现在他还要因为别人责骂自己？
她并不听管教，最后逼不得已，季楷把她送到了她姨母家里，也就是她母亲的姐姐谢灵家里，每个月支付给他们一大笔的感谢费。
于是从八岁，到十八岁，她就在临水御港住了整整十年，最开始她也胡闹，可是发现并没有人会惯着她之后，她的脾气也越来越收敛，她学会圆滑，学会麻木自己，学会客客气气的与人相处。
也正是从八岁起，认识了那个隔壁大她两岁的小男孩，也就是段览，他们一起陪伴着过了十多年的时光，一起插科打诨，一起在整个别墅区里偷果子。
但对她而言，段览是她生命中很重要的人，却并不是合适的对象。
她很清楚，她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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