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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结契成锁誓言消:8


薄云摸出耳机,一边走一边和李春说话,光天化日之下他的魂体得像一层单薄的保鲜膜,“第二次见到你妹,什么想法。”

        “长大了很多。但有些地方没有变。”他用一种近乎惆怅的语气喃喃,“我已经离开了太久了。”

        “所以,你那50万赔偿金究竟是怎么分的,你妹说没钱给你买墓地。”

        “我没有问过鬼差具体怎么分,只知道家里人收到了50万。”

        “那就是几种可能,你父母和兄弟姐妹瓜分,你家里人憎恨你同性恋的身份,不肯给你买墓地。也可能你妹没分到,所以没钱。或者她分到了,但是不舍得花在你身上。”薄云被路边派小广告的学生塞了一把手摇塑胶扇,“你确实这几年都没受到过亲缘关系人的供,具体怎么分的还要问问你公司那边或者你家里人。”

        薄云刚刚只灌了一杯水,整个人饥肠辘辘,随便进了一家小吃店,店面环境整洁布置,菜单贴在剥落了墙漆的水泥壁上。她向无人的柜台喊了声要碗热豆腐花,低头拿着广告牌的胶柄,一边把玩广告扇,一边思考。李春已经学会了自己乖觉地钻进魔方,带着青绿无常又重新化成挂饰。塑胶扇一面高血压药物和减肥茶宣传,另一面舞蹈音乐小学兴趣班推广,精准宣传中年焦虑。随便摇了摇,胶柄和扇面的衔接处身心两地分家。像她有些事想不通,越想越危险。

        她用空闲的手指敲了敲眼角,放下扇子,豆腐花缓缓推到她面前。

        她顺着推豆腐花碗的手往上看,张昤晞微笑坐在她对面。

        “卧槽!”薄云毛骨悚然,“吓死我你还想兼任多一职香火处处长吗!”

        张昤晞的微笑,铁打的,风雨不动雷霆不惊:“薄处长,趁现在有空,我们把第二天的账也过了吧。”

        薄云左右扭过头,“这店老板呢?难道你在人间还有产业?”

        普普通通但头发浓密的中年男子从后厨出来,手不知道洗了多少遍,在围裙上擦手搓得红了皮,“薄处长好,我是丹鼎派的庆川张氏第六支旁系的第15代传人张锦钏。”

        玄学界分支众多,薄云并不熟知,听姓问:“张昤晞的亲属?他是第几代?”

        张昤晞笑容淡了些,“这是我叔父,我生前没入教。”

        “所谓命中注定。”薄云用勺子搅碎红糖豆腐花,“你生前没学,死后还是和玄学有缘。”

        “薄云,半年有183天,每当一天过去又会新增一天。”张昤晞的笑容重新扩大出黑化的痕迹,他的眼镜作为斯文败类的本体,已经反射出有核弹威力的x光:“我当年学经济金融财管考过aa和cpa可不是为了死后来给阴曹地府做牛做马的——”

        薄云抬头,“这就是丹鼎派的膳食吗?庆川有多少道士开的店?”

        “薄云。”张昤晞连名带姓地喊上了,震声仿佛一个响亮的巴掌,“你到底什么时候能提上一个科长?”

        她毫不怀疑他能一边正人君子地笑着一边把钝刀片架她脖子上嚯嚯磨利,“我去哪找个鬼来当科长?你是鬼,我好歹还是个人,要不是我全家都在地府当差我也不会踏进这巨坑。我上哪去骗一个专业对口还能自愿签地府合同的科长。”

        张昤晞弹了弹指间来路不明的指甲钳的锉刀,“鬼没有,人也行。”

        薄云沉默了一下,举起勺子,还是当鬼的狠。骗不到鬼,就骗人,狙击那些上到百万年薪起跳的高管,下到战战兢兢996的房奴狗,总有一个活人能上,不能就把人搞死,死了也逃不出地府的手掌心。实在是黑心,不愧是真·食人花。

        “我给你指条明路。”张昤晞挂起他那种特有的云淡风轻的微笑,他推了推无框眼镜,“来处和鬼司都掌握着将亡者的生死簿,但因为地府每个部门都缺人,很多人已经眼巴巴盯紧了生死簿上的潜力股名单,里面涉及各行各业的拔尖人才和中坚力量,有些部门的职位不需要看魂力级别和鬼型,只要具备过硬的能力和素养就要偷蒙拐骗哄上位。当然,这份地府公务员预备役的名单你也可以找阎王要。”

        由于办公地不同和平时通讯圈不流通,薄云不清楚地府里暗涌的刀光剑影,闻言大为震撼,感叹道:“生而为人,我的路走窄了,格局小了,小了。”

        “如果这样都挖不到人,”张昤晞幽幽说,“你要么去搞个活人,要么把活人搞死,要么你兼任。”

        薄云心里有了方向,点点头,“给我一个月。”

        “在有人分担之前,你还是要和我一起过滤每天的账目。”张昤晞挥挥手,一沓如人高的牛皮纸堆叠在墙角,以坚决的态度拖她一起进十八层地狱:“请吧。”

        薄云:“……”

        张锦钏见他们的氛围缓和了许多,才插嘴说:“庆川地界确实有很多脉丹鼎派道士开的餐饮店,最有名的当属海珠苑,他们背后有庆川张氏的直系弟子作厨。原以为只有昨晚萧处长动了外交令,我这才知道您也来了。”

        海珠苑?不愧她慧眼识珠,某些通用软件直接价格从高到低筛选出的第一间餐厅,带上萧晗大出血。

        张昤晞把一摞文件拍到她面前,震天动地的气势,开始了哗啦啦的秋风扫落叶,“你少跟萧暝混,工作做完了吗就谈恋爱,上供科错供科请供科纳贡科分供科的文件看完了吗?重大事项都报批了吗?香火处工作细则完善了吗?被其他部门欺负的事情欺负回去了吗?部门工作状况和员工评价报告开始写了吗?香火处半年业绩够了吗?年度展望计划开始了吗?”

        哐哐哐接二连三的大山砸来,薄云面无表情:“你再不闭嘴我就让你当处长把我的活也给干了。”

        “呵呵,”张昤晞一边口吐暴雨梨花针,一边施展龙卷风卷王神功做账目整理,“你看或不看,工作就在那里,不离不弃。”

        翻文件翻出的阴风比那小破扇子凉快多了,薄云左耳进右耳出,把刚刚吓到魂飞魄散的思绪缝了回来,按照轻重急缓排序,手头的要事还是李春。她觉得思维稍有瓶颈,就着铁扇王子的阴风问:“我有些个问题。一个人因工猝死,家里人获赔50万,本人是同性恋,不知道是谁给爆了去家里人那,家里人拿了钱,没人给他买墓地,骨灰罐随便埋在了路边。所以,会是谁给爆的料?这个事情发展的逻辑链合理吗?”

        张昤晞有种格外刁钻的气质,弹指间有待解决的文件下降了一厘米,他抬起镜片后的眼睛,一点犀利的冷漠:“50万,哪一年死的,三年前我一个同事猝死才收到不到十万赔偿金,另一个同事猝死收了公司80万赔偿费,再加上保险包赔,140万上下了。同性恋这种事,取决于家庭关系和所处环境多种因素,不过大体上传统父母会认为是一种病,可以治也应该治。只是爱个同性,罪不至死,不至于连块坟都不给。”

        薄云一点就通:“你说得对。所以我还是要看看猝死员工的公司是怎么断案的。”

        和各种死因的鬼打交道多了,她一时忘了成年人工作猝死在当前人类社会的热议性。根据互联网有记忆定理,薄云回忆了一下李春任职的云海游戏公司的经历,检索了一组词,“庆川云海游戏公司猝死”,搜出来的风言风语可多了,“公司猝死”的信息量里充斥着网民的不满和愤恨。她随手划了几页,放弃了从海量无关页面里检索,新注册了账号在微博/贴吧/豆瓣/论坛等庆川本地人圈内发布萌新讨论——

        求助!我有一个朋友在庆川的云海游戏公司上班,感觉他状态很差,他会不会猝死啊?我朋友今年毕业前拿到了云海的offer,上班上了三个月左右吧,今天见他的脸色很差,像行尸走肉,咖啡当水喝,吃顿饭还时不时偏头痛。想问问大家,庆川云海是家怎样的公司?996或者007级别吗?有没有员工猝死过的啊?我好怕我朋友在云海猝死了。我朋友还开玩笑地说为云海而停止跳动的心脏不知道值多少钱?

        瞎编定理三条:1故事有爆点;2自我调侃;3任网友自由发挥。

        正是周末,薄云很快收到网友们的留言。

        2l:楼主说笑了,游戏公司全员007级别的,别称:无人生还。想状态好,建议两百里外灵山寺出家修佛。

        3l:楼上别笋了,孩子饿死了。庆川本地人表示,云海游戏这几年上市之后发展不错,股价上升幅度不大但稳健。刚毕业能拿到云海offer证明你朋友有发展前途。

        ……

        16l:云海也就股价稳定一点,哪家公司不踩着员工的血肉上位?我只能说,无良的资本每个毛孔都渗血,干净不到哪里去。

        17l:话不能这么说,不同部门工作情况差别蛮大的,像程序和策划就辛苦很多。在这个时代,你不卷别人,别人就卷你,落后一步就是千军万马,确实是没有办法。

        ……

        35l:喂喂喂,楼上的跑题跑到西伯利亚去了啊!楼主问云海员工待遇怎么样而已,我印象里还好吧,好几年前出过事,当时在庆川本地闹得挺大的,但云海处理得很漂亮。

        36l:猝死!这个爆炸话题!我也记得,好像是上市之前有个策划猝死了,不过之后就没听到云海还有什么猝死新闻了。

        ……

        49l:[链接][链接][链接][图片][图片]云海员工猝死这个新闻我找到了,当时指名道姓云海的新闻和文章都删得差不多了,还有几家用“某公司”代称的漏网之鱼被我扒到了,当年贴吧和论坛也开了不少贴讨论这个事情。

        50l:当时这个员工是在自己家里凌晨猝死的,之后才被找上门的朋友发现死了。看有些业内人士分析,因为是凌晨在自家猝死,不构成《工伤保险条例》“在工作地点”+“工作时间”的认定工伤死亡的标准条件,所以没法让公司按劳动法赔偿“一次性工亡补助”+“丧葬补助金”+“供养亲属抚恤金”,不过云海也和家属协商了赔几十万,虽然没有到工亡赔偿的标准,但是也差不多仁至义尽了。

        51l:我也记得,猝死新闻出来后,当时还有很多针对死亡员工的爆料,五年前也就是2014年的时候云海赔了50万,然后还发公告请其他媒体删除报道,云海之后上市,还因为这个事情处理得不错,很尊重死亡员工,收割了一波好感。

        52l:工亡这个事情真不好说,现在名义996实际007的,在家工作到凌晨软性加班不就是常态吗,但你要是加班加出毛病了一个不小心挂了,公司也不会认你的付出,说白了还是资本剥削。

        53l:但是本身你在家猝死就很难认定是不是工作原因啊,搞不好是约♂炮激动过头高潮迭起迭了呢?像那种刚进新公司的门就挂了的,没理由这种天外飞锅要公司来背的。

        ……

        薄云一目十行看下来,抬起头“妈的。太久没有看过这种社会新闻了,泡在香火处太久,新出台的阴法也没有工亡这种东西,近鬼者死。”

        张昤晞把另一叠牛皮纸摞上来,“看完了八卦,来看点干货。”

        薄云用食指指他,再轮流比了拇指和中指。

        四小时后,薄云跨出店门的腿,喝了假酒一样肌肉颤抖,头重脚轻,从眼眶到脑子喉咙肠胃都塞满了强行灌进去的无数混乱的数字、鬼画符、批语、印章。里面还混入了张昤晞趁乱塞给她的《会计学入门基础》、《cpa必备知识点手册》、《工商管理100条法则》《成功领导的气质——如何获得员工欢心》。

        夕阳西下,她颤颤巍巍摸出手机,不知今夕何夕。

        小帅哥:姐姐,我下班啦!我们在哪里见面呀?

        小帅哥:姐姐你还在忙吗?

        ……

        小帅哥:()我还在等待。

        萧晗:海珠苑梅坊2楼天字号1间。

        萧晗:人呢?安否?活否?投胎否?

        薄云看了看打车路程:等我半个钟。

        她切换回小帅哥页面。

        薄云:刚刚有事情没看手机,你在哪里?订了海珠苑梅坊2楼天字号1间,我现在去接你。

        小帅哥秒速回复:我在凤邻大道站点等你!

        凤邻大道和海珠苑在顺路方向上,薄云跟司机报了地点,手机松松垮垮地靠在腰侧,眼皮沉重,直到小帅哥拽开车门坐进后座涌入别样的空气。

        薄云别过脸:“阿嚏——”

        香水味太重了。

        小帅哥尴尬地挠了挠脸,问司机要了张纸巾递给她。

        薄云擤了下鼻子,揉红了一片,“抱歉,我香料不耐受。”

        “是我的错。”小男生很乖巧可怜,“我下次不会了。”

        脱了咖啡厅员工装,他换上了西裤白衬衫,过了一件相当不御寒的风衣,依靠服装带来成熟感,但骨架上的青涩未成挥之不去,香水不过是多此一举的修饰。

        薄云打量他,“你成年了吗?”

        小帅哥一耸肩,“刚成年不久。”

        她点点头,“那你等下多吃点,长身体。”反正也不是她给钱。

        下车前,薄云加了一句,“不是我订的包间,里面还有个大帅哥在等着我们。”

        小帅哥:?

        他不知道脑补了什么,正了正衬衫领口和西装裤头,踢踏着皮鞋像只骄傲的小狮子昂首挺胸。

        萧晗坐在小包间里,端详着墙上环了三面的大幅壁画,千里江山图的仿制品,画框嵌得精美,恐怕画框的木料比仿画还贵。

        小帅哥斗志昂扬进门的时候他愣了一下,紧接着后面就是看起来有气无力魂不守舍精力尽人亡的薄云,棉服里边卫衣胸口上“我每天努力工作”的绣牌6寸大,生怕别人看不见。

        他们三个人根本不在一个次元的画风上。

        槽多无口,萧晗欲言又止半天,“没想到你喜欢这种风格的男孩子。”

        “?”薄云透支过度的脑力和体力不允许她浪费时间精力解释来龙去脉,“他请我吃糖,我请他吃饭,就这么简单。”

        萧晗作为成熟的男人,摆出主人气质主动给小孩斟茶,“怎么称呼?”

        “丁西洋。”小帅哥也在不断打量他,这个男人穿得很休闲,普通冬季常服,身材有没有料看不太出来,但脸摆在那里,面若桃花,唇珠一点,非常具有威胁性,“你是?”

        “萧晗。你可以喊我哥哥。”萧晗用怜爱的眼神看着他,这孩子得被薄云辣手摧花了。

        丁西洋被他看得打了个哆嗦。

        薄云光喝水喝了三杯,五六碟海陆空摆盘菜陆续上桌,她拿起筷子,“招牌菜?闻着很香。”

        “一道菜四位数,当然香。”萧晗说,“听说有秘方,美容养颜延年益寿什么的,我也是第一次来试试。”

        薄云瞥他一眼,懒得接招,吃饭要紧。丁西洋也很识趣地当个沉默干饭的背景板。

        “你说那个帅哥能揽进娱乐圈吗?”萧晗自顾自地说,“和我哥这么像的身材长相气质,就算不是我哥,也是棵摇钱树。”

        萧晗点的菜式酸甜苦辣咸兼具,薄云埋头咬破虾壳,“既然你势在必得,那你就招呗。”

        丁西洋问:“你是娱乐圈的人?你还有哥哥?”

        萧晗说,“是啊。我哥还比我帅比我高比我冷。”

        丁西洋看他一眼,再看他一眼,还偷摸着看他一眼,抱紧了自己的小饭碗不说话。

        薄云轻飘飘地说:“我怎么知道,我又没见过你哥。”

        这句话只有一半假。没在他活着的时候见过他。

        萧晗紧紧盯着她,锐利的视线好像错综复杂的激光网,只要她在其中出现端倪就会被疏而不漏的激光穿肠破肚。她夹菜、进嘴、咀嚼、转盘、换菜、放筷、喝水、拾筷,正常匀速行动,行云流水地躲过一根又一根钢丝,没有一点心虚气短。

        薄云大方地说,“你也吃,不用客气。”

        萧晗抽抽嘴角,“你晚上住哪?”

        薄云筷子一指,迅速丢锅,“借住他家。”

        丁西洋一愣,又亮晶晶地笑,“我会好好接待姐姐的。”

        萧晗:“?”

        萧晗痛心疾首地看着她,“他成年了吗?你要不要点脸。才多久没见你,原来你是这种看对胃口就跟人回家的人。”

        薄云:“……我是。”

        黄连亏,哑巴吃。

        经过一番狼吞虎咽,餐桌犹如世界大战风卷残云后的现场,薄云矜持地擦着嘴角,精气神好了不少,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作响,怎样能让丹鼎派和她合作,给她源源不断供点药膳,或者炼一些睡了能禁止入梦的丹药……

        萧晗结账时,经理进门点头致意,“您好,我们老板已经给您这桌的费用免单了。”

        萧晗一愣。

        薄云也一愣:还是吃少了。

        那经理身上绕着一丝修道人的玄妙之气,冲她微微点头致意。薄云心想,海珠苑能做这么大明晃晃抢钱那么贵,果然有它独特的生意经,信息网络都比别人发达许多,自带精准人脸识别系统。

        萧晗狐疑地看向薄云:“我听说海珠苑的老板私生活不干净,你警惕点,别被骗了。”

        薄云:“我又不认识他们老板。”

        经理忍了忍,没忍住,“请这位客人不要诋毁我们老板。”

        萧晗摊手,“我也不认识你们老板,只听过他的传闻,印象不大好,认识了也大概关系不会好。他们俩都是第一次来,你老板只要不是gay,贪图的是谁,司马昭之心了嘛。”

        薄云搡推他后背出门,“快走。”再让他说下去,等下老板一气之下账单翻倍要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门外,街灯葳蕤,夜风吹拂。

        萧晗叹了口气,“薄云,你……”

        薄云已经带着小帅哥走远了,“你下次请吃饭再找我。”

        夜风把他吹麻了。

        萧晗把剩下的半口气叹完,掏出手机打电话,“喂。爸,我在庆川,见到薄云了。她什么也没说。啊,你看了我发的那个视频没有?你看那脸那身材那气质,那就是我哥嘛。什么?干嘛我见我哥还要考个公务员去国家部门的?那是我哥啊!是你儿子!……再说吧。”

        薄云打着饱嗝,有气无力地扶了扶一时不察吃撑的肚皮,“你家在哪?”

        “你真的要跟我回家吗?”夜风吹得丁西洋的发丝柔软,“我家里还有家长。”

        “你在凤邻大道上车,”薄云问,“你认识今天坐我对面那个女生?”

        “姐姐真聪明。”丁西洋笑嘻嘻,“还想知道什么?”

        “你想告诉我什么?”薄云反问,“小费给了,饭吃了,够不够你付给我一点消息的筹码?”

        “姐姐,你好势利。”他才不会承认自己才是不见骨头不吐舌头的势利,“不过确实够了。”他察言观色的本领不见得比一个在社会摸爬打滚的成年人差,一顿饭就算aa也吃了两个月工资,何况海珠苑那个经理不动声色的恭敬他也看在了眼里。

        “姐姐,你有没有男朋友?”他突然发问,语气诚挚,双眼像远处微茫的路灯。

        薄云突然想起彭柯。那个说想认识她,同样年轻的男生。

        她说:“我说过,我已经30岁了,我结婚了。”

        丁西洋很遗憾地别过头。

        “你要是没什么和我说了,就早点回家吧。”

        丁西洋把头扭了回来,“姐姐,你好无情。——我家在梧桐小区a街3栋701,你要来吗?”

        薄云“喔”了一声,送佛送到西送他上车,“太晚了,你自己回家吧。”

        丁西洋挥挥清瘦的手作别,没有半分留恋。

        薄云又打了一个饱嗝,缓缓吐出一口郁气。

        她看着地图导航,花了一个钟漫步走回酒店,然后对前台说:“给我退订单人房,换个双人房。”

        前台问:“您好,是一男一女入住吗?”

        薄云对她这问题感到奇怪,“怎么?我喜欢一个人睡一张床,另一张空置的床摆个灵位不行?”

        前台被她吓得一哆嗦,二话不说把房卡递给她。

        等薄云收拾了行李拿着新房卡,推开房门看见那孤零零一张加大size的双人床,转头打床头的前台电话,“我要的是双人房。”

        “您好,双人房吗?我以为是要‘双人床’。如果您要放灵位的话,建议不要把灵位放在床上,可以放在床头柜上。抱歉,近期本地旅游旺季,刚刚空房全部预订出去了。”

        薄云:“……”

        全国通用的普通话空耳倒打一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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