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深夜九点，冯蔓从美容院离开以后，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酒吧。
萧易把车停在酒吧门口，看着她走进去。
“你在车里等我。”
他对坐在副驾的温阳说。
温阳看着他解开安全带，叮嘱他：“你自己小心一点。”
二楼有包厢。
萧易在一楼没有看见冯蔓，面色自若走上了二楼。走廊上站着几个穿着制服的保安，个个身形魁梧，正在抽烟。
他们看见萧易上来，觉得他很面生，于是把人拦了下来。
“你找谁？”
“冯蔓，她叫我来的。”
几人怀疑地打量他。
萧易不慌不忙道：“需要我打个电话叫她出来证实一下吗？”他说着，掏出手机，就要拨通号码。
见状，几人面面相窥，有人出声制止了他的举动：“不必了，冯小姐是我们这儿的VIP，我们可得罪不起。”他说完，指了一下末尾的204包厢。
萧易看了一眼，收起手机，往包厢走去。
包厢里面只有冯蔓一个人。
她看见萧易的时候，起先十分震惊，眼底闪过一丝慌张，随后发现桌上的东西已经来不及收拾，慢慢就平静了下来。
萧易关上包厢的门，往旁边的沙发坐下，冷峻的脸上波澜未起。
冯蔓对上他的视线，牵了牵唇：“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
“今天早上。”
“周成强告诉你的？”
“李航。”
“原来是他……”冯蔓顿了下，旋即嘲弄道：“我就说周成强怎么会有这种视频，还敢拿来威胁我。”
萧易没说话，眼眸冷沉。
冯蔓的眼睛看起来有些涣散无神，她好像陷入了回忆，慢吞吞地说：“6号那天，我和彦成因为他离婚的问题又吵了一架，萧萧劝我跟他分开，还威胁说要去告诉卢娣，告诉所有人，我是个小三……”
“所以你想杀了她？”
“萧易，我那天头脑不太清醒，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冯蔓也是昨晚看了录像视频才知道自己那天做了什么，她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嗓音嘶哑：“我和萧萧是朋友，再怎么样，我都不会伤害她。”
“可是你撒了慌。”一次又一次。
“我只是太害怕失去这一切了。”
冯蔓小的时候家境贫寒，母亲因为受不了父亲成天酗酒离开了他们，父亲后来也因为酒驾事故去世了。她从小就要比别人努力几十倍几百倍，可是努力并没有得到什么回报。她在学校的时候被同学孤立，出来了职场被上司打压，一次又一次的不公平待遇几近将她压垮。
后来换了新工作，遇到了张彦成，原本以为这样的苦日子都可以结束了，却没想到他竟然是有家室的人。
冯蔓也是被骗的。
她知道真相以后，很气愤很难过，也想过离开他。可是张彦成真的对她太好了，温柔体贴，方方面面照顾的很周全，不管要什么，他都能满足她，甚至向她允诺过会和卢娣离婚。
那段时间，她每天如临深渊，内心十分挣扎，工作和生活的双重压力让她舍不得放开这仅有的温暖。
最终还是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两人在一起后，张彦成给她租了一套高级公寓，还给她开了一家美容院，她辞掉了不喜欢的工作，专心经营美容院，再也不需要因为每个月的业绩销量忙得焦头烂额，到处看别人的脸色心事了。
钱和爱，让她的虚荣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虽然这段感情常年见不得光，可是生活的一切都在顺利的前行，美容院的生意越来越好，她和张彦成的感情也一直很稳定，她好不容易在灰暗的人生里看到了希望，只等张彦成离婚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公布自己的感情，不需要再偷偷摸摸见面了，谁曾想到半路窜出了一个周成强。
周成强发现了她和张彦成的关系，开始断断续续的恐吓她，勒索她，不然就要去告诉卢娣，去公司闹事，让所有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起初冯蔓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没告诉张彦成，背地里偷偷给了周成强不少钱，每天过得浑浑噩噩，生怕所得的一切都会化为泡沫。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间歇性失眠，情绪变得暴躁，一直催促张彦成离婚，两人也因为这个问题，吵的越来越多。
后来萧萧无意间发现了周成强挪用公款的事情，她知道以后，扬言要和周成强同归于尽。周成强也怕坐牢，没再敢骚扰她，却开始不断的打压报复萧萧。
她为了自己的幸福，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成为了当初职场上自己最讨厌的那一种人。可是良心始终过意不去，加上那段时间她和张彦成一直在频繁冷战，精神上的压力让她近乎分崩离析，她开始沉迷自己最厌恶的酒精，还在意识不清的状况下，染上了毒品。
冯蔓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切会变成这样，她的人生，爱情，友情，都毁了。
她忽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捂着自己的脸，痛哭出声。
“对不起……”
她如果一开始就能勇敢一点，在周成强打压折磨萧萧的时候站出来，这一切或许就会变得不一样。
至少，她不会成为自己最讨厌的人。
萧易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有说。
温阳坐在车里玩手机，抬起头的时候，发现外面下雪了。
她降下车窗，伸手出去，白色的雪花纷纷扬扬飘落在掌心，就看见萧易从酒吧里出来了。
他一个人。
温阳透过挡风玻璃，静静凝视着他。
萧易走出酒吧，在门口站了会儿，他一身黑，融在寒冷的夜色，周遭人来人往，行色匆匆，只有他好像迷路的旅人，不知所归。
温阳眼眶微热。
萧易好似察觉到她的目光，偏头看了过来，两人的视线隔着风雪，胶住了。
他朝她走了过来。
打开车门，一阵寒风钻了进来。
温阳看他身上沾了不少雪花，伸手替他拍掉，问：“怎么样？”
萧易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听见了后面传来警笛的声音，他透过倒车镜，看向停在酒吧门口的两辆警车。
警车前后下来了几个人。
温阳看到了姜景明，蓦地一顿，她看着姜景明带着几个下属走进酒吧，没过多久，冯蔓被他们带了出来。
女人的脸上很平静，甚至有一种彻底解脱的轻松。
街上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温阳下意识看向萧易，他脸上并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五分钟前，姜景明接到了冯蔓自首的电话，她在电话里承认自己吸了毒，还供出了一直向她提供毒品的团伙。
姜景明拉开车门，正打算离开，突然朝街道对面看去，目光所及，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车窗没有降下，看不到里面的人。
但是他能感受到，里面的人正在看着他。
雪还在下，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姜景明移开视线，抬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上车离开了。
温阳多害怕他会走过来，所幸他没有，暗自松了一口气，想起刚刚冯蔓的神情，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握住了萧易的手。
他的手很凉，隔着肌肤，倏地一下窜进她的心头。
萧易扭头看她，嗓音低哑：“我没事。”
温阳其实没有立场去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她能做的，好像只有陪伴在他身边，无声的给予一丝温暖，哪怕微不足道。�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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