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证据确凿，周成强对挪用公款和敲诈冯蔓一事供认不讳。
整个下午，审问的过程异常顺利，姜景明从审讯室里走出来的时候，脸上并没有丝毫的轻松，反而是十分凝重。
因为他已经在相信萧易说的鬼话了。
大骁拿着茶杯路过，看见他站在走廊上发呆，叫了下他：“头儿，你怎么了？”他瞥了一眼审讯室里面，好奇：“怎么，是周成强不配合吗？”
“没有，都交代了。”
“那你怎么这副表情？”
姜景明压下内心乱七八糟的猜想，转移话题：“昨晚的案子进展怎么样？”
大骁说：“见鬼了，凶手今天早上来自首了。”
“怎么说？”
“说是昨晚死者吸了毒神志不清企图伤害她，她在正当防卫的情况下错手杀了人，不过死者身上多处刀伤，仅凭她的片面之词，不足以洗脱嫌疑。”
“和死者什么关系？”
“情人。”大骁停顿了几秒，“头儿，你肯定猜不到她的辩护律师是谁。”
姜景明的目光停留在了大骁身后，动了下唇：“陆律师？”
大骁一愣：“你怎么知道？”
姜景明努了努下巴。
大骁回头看去，陆劲言手里提着一个公文包，西装革履，正朝他们走来。
“姜警官，好久不见。”
陆劲言在他们面前停下，颔了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
大骁很识趣：“我先去忙了。”
走廊里只剩下他们两人，隐隐能听见外面嘈杂的声音。
其实姜景明跟他也只有过一次交集而已，而且过程并不是特别愉快，所以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话题可聊。
正愁着没话题聊，姜景明就听见他的声音：“听说萧萧的案子是你在负责。”
“你认识萧萧？”他顿了下，眼神莫测：“那你也认识萧易？”
“认识。”
“这世界还真小。”
陆劲言对上他又黑又沉的眼眸，察觉到他对自己的敌意，问：“姜警官还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吗？”
“我跟你不一样。”
姜景明承认自己对他帮杀人犯脱罪的事情耿耿于怀，但是并不会因此公报私仇，他能理解他的职业素养，却无法理解他的行为。
陆劲言随着带路的刑警走进会见室。
他的当事人坐在里面，面色瘦削又苍白，红色的短发有些凌乱，遮住了眼睛。
她听见开门声，呆滞地抬起头，眼睛明显一亮，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
“看好时间。”
刑警提醒了陆劲言一句，就把门关上了。
陆劲言走到女人的对面坐了下来，他的脸色十分从容淡定，看着她，眼神陌生又平静。
郭燕声音颤抖：“儿子，救我……”
话音未落，陆劲言看向她的眼神多了几分凌厉。
郭燕身体倏地一僵，立马改口：“陆律师，求求你，救救我！”
……
温阳和桃子在商场里吃完饭，逛了一下，经过一间男士服装店的时候，温阳忍不住停下脚步，望向里面。
萧易临时搬来这边，好像没有带什么衣服，这两天临市一直下雪，他身上的衣服看起来也不保暖。
桃子一脸八卦：“你想给谁买衣服？”她看了一眼店里，里面的衣服比较适合年轻男人，她突然想起什么，挪揄道：“该不会是你的邻居吧？”
温阳耳根微红，没否认。
导购很热情地在给她介绍各种上市的新款，温阳估算了下萧易的身高，给他挑了几件休闲的衣服。
“温阳，你看这件西装怎么样？”
桃子的声音从后边传来。
温阳回头看去，桃子手里拿着一套搭配好的深色西服，布料轻薄保暖，低调又休闲的款式。她想象了一下，如果穿在萧易身上，肯定非常好看，不过他平日应该不会穿这么庄重的衣服。
温阳摸了摸袖子，质感很好，她正犹豫着要不要买下来的时候，看到夹在西服领带上闪着银色光泽的领夹，倏地僵住。
桃子发现她脸色不对劲，关心地询问：“怎么了？”
“领夹……”
温阳张了张唇，声音颤抖：“银色亮片，是领夹。”
10号那天晚上，凶手应该是穿着西服，才会佩戴领夹，温阳模糊记忆里那个一闪而过像银色亮片的东西，就是领夹。
萧易听她说完，第一反应就是排除了李航和周成强，这两人虽然上班也会穿西装，但是没有佩戴领夹的习惯。
脑海突然闪过今早他在律所和陆劲言谈话的场景，以及，桌上的领夹……
他几乎一下就皱起了眉，压下内心可怕又荒谬的一些想法。
“对了……”
温阳的声音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萧易看向对面。
她问：“那天晚上，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温阳其实一直在等萧易给她解释，可是这两天，他闭口不提轮回前发生的事情，好像也没有要解释的迹象，她又特别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于是忍不住问了。
萧易沉默，看着她温柔的眉目，回想起轮回前发生的意外，心脏还一阵绞痛。
温阳对上他复杂又隐忍的眼神，怔了怔，心里莫名有些慌。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不说话，温阳心里某种预感就特别强烈，不知道从哪儿窜起的寒意，她的身体有些发冷，定定地看着他：“萧易，我忘记了什么？”
萧易腮帮微动，眼眸深沉，还是没说话。
温阳的心脏像被人重重捶了一下，声音干涩：“我是不是和你一样，每次轮回前，都已经……”所以发生轮回以后，她才会忘了轮回发生前的记忆。
想到这，温阳心里一阵毛骨悚然，脸色微变：“……他的目标一直都是我？”
因为她是目击者。
如果她的猜测都是真的，那么每次轮回前，她应该都和杀害萧萧的凶手碰面了，可是她却完全没有印象。
而且……
凶手是怎么做到，一次又一次轻易的接近他们？
她没有轮回前的记忆，可是萧易有啊，他不可能每次都毫无防备，除非……
温阳看向萧易，眼里多了几分难以置信。
凶手是他们认识的人？
两人视线相对，萧易的反应已经给出了答案。
温阳脸色骤变，整个人就像被雷劈了一样，呆呆地，大脑一片空白。
空气像被胶水粘住了。
客厅里一片沉寂。
萧易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他静坐在那儿，什么话也没有说，就能让人感受到他周身环绕的低气压。
他或许已经有眉目了，又或许还没有。
温阳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傻傻地看着他，茫然无措。
“过来。”
萧易突然向她招手。
温阳愣了下，起身，乖乖绕到他面前。
萧易握住她纤细的手腕，轻轻一扯，人就跌入了他的怀里，他抱紧她，下巴搁在她的颈窝，闭上眼睛。
她的身体柔软又温热。
那天的冰冷仿佛只是一个错觉。
萧易过去从未珍视过自己的性命，他的世界枪林弹雨，充满太多的危险和不确定，他没有想过自己的未来会是什么样，也从来不敢奢望。还是第一次，第一次那么强烈，那么强烈的想要好好活下去，和眼前的女人一起，活下去。
他抱紧怀里的人，密不透风，好像要把她彻底融入自己的骨血里才甘心。
温阳的心脏重重敲着胸腔。
她的情绪仿似与他的相连在了一起，复杂又难过。
她什么话也没有说，抬起手，用力地回抱他。
明天充满未知。
身边的人也无法完全信任。
可是只要有他在，和他在一起，她就能安心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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