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早上陆劲言出门就发现有人在跟踪自己了。
一辆白色面包车。
对方一直不紧不慢跟在他的后面，一路尾随到律所，停在马路对面很长时间都没有离开。
他装作不知情的样子正常上班。
另一边，听了萧易的话，李航想了一晚上，第二天还是来警局找姜景明求助了，他可不想自己死的不明不白。
萧易也猜的没错，李航把之前隐瞒的所有都全部告诉了姜景明，包括另一部手机的事情，这是一条很重要的线索。
姜景明听完以后，立刻动身前往李航口中的手机维修店。
不过萧易已经快他一步到了。
店里只有一个男员工。
萧易给他看了萧萧的照片，对方一下就认出来了，说萧萧之前来店里修过手机，还买走了一部新手机。
“修的那部手机已经拿走了吗？”
“早就拿走了。”男员工回忆说：“那部手机应该对她很重要，我看她很紧张的样子，还留了我的电话号码，隔三差五打来询问情况。”
“好，谢谢。”
萧易离开后没多久，姜景明他们也赶来了。
男员工在他们严肃的盘问下，把不久前说的话又重新复述了一遍，最后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怎么今天都来问这个……”
姜景明看了一圈柜台，听见他的话，回过头，皱眉：“之前还有别人来问过手机的事情吗？”
“有啊，一个男的，刚走不久呢。”
萧易。
姜景明转身走出维修店，看了一眼络绎不绝的大马路和街道，并没有找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他总是快他们一步。
姜景明又想起昨晚那一通电话，眉骨紧缩。
萧易说的那些匪夷所思的话，都在一点一点应验，让他不得不相信。
温阳早上陪父母出去吃了早餐，然后送他们去坐车。
离开的时候，阮梨拉着她的手偷偷地说：“你那邻居真的不错，你可以考虑考虑，我看你爸也挺欣赏他的。”
“妈，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
“怎么就不是时候了？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了！”
温阳跟她解释不清。
她指的当然不是年龄，而是她和萧易目前的状况。
无限的轮回和太多不确定的因素让她和萧易都不敢轻易承诺什么，这也是为什么，他们都迟迟不敢迈出那一步。
温阳走回小区的路上，碰见了萧易。
他总是喜欢穿一身黑，即便如此，在人群里也格外出众高挑。
两人隔着一条马路，遥遥相望。
温阳此前从未想过自己的生命中会遇到这样的一个男人，明明两人认识不久，却一起经历了许多正常人都不可能经历的东西，包括生离死别。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一切都显得弥足珍贵，他们在无法预测的轮回里相依为命，相信彼此，甚至已经在对方的生命里占据着重要的位置。
绿灯亮起。
温阳双手插在大衣兜里，站在原地，看着前方，那个逆着人群走向自己的男人，风吹过，别在耳后的发丝轻扬，如同内心泛着涟漪。
男人已经走到她面前。
温阳对上他的眉眼，心想，不管之后怎么样，这辈子，她也算是遇到了一个可以交付性命的男人了。
“我爸妈回去了。”
“嗯。”
萧易垂眼，看到她脑袋上被风吹乱竖起的呆毛，下意识伸手，抚顺按平，像抚摸小猫小狗一样。
大马路上，人来人往，两人又长得漂亮帅气，惹眼的很。
温阳镇定接收来自路人艳羡的眼神，面颊微微泛红，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掩饰内心的小慌乱。
这时，脑海一闪，几个血淋淋的画面逐渐清晰，她却没有任何记忆。
温阳脸色顿时一变，虚虚地退后了一步。
萧易立马扶住她，拧眉：“怎么了？”
温阳苍白着脸：“……我好像想起一些轮回前丢失的记忆了。”
闻言，萧易眸色一沉。
下午，陆劲言在警局见完当事人离开，迎面碰上了从外边回来的姜景明。
陆劲言赶时间，跟他颔了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看样子并没有打算停留交谈，不过姜景明却叫住了他。
“等一下陆大律师。”
陆劲言停下脚步，回头，西装革履，面容英俊。
“姜警官有事？”
他嗓音温和，一如既往礼貌儒雅。
姜景明一直觉得自己看人很准，不过现在不太确定了。
“12月10日晚上6点到8点之间你人在哪？”
“那天我人在外地出差。”陆劲言不紧不慢地回答，对于姜景明突如其来的审问，也并没有流露出丝毫的不悦。
“可是我查过，你那天晚上回过临城一趟。”
“需要的文件落在这边了，我回来取。”陆劲言停顿了下，贴心地说：“或许你可以去问下我的助理，他对我的行程可能会更清楚。”
“这么巧？”
姜景明紧紧地盯着他的脸。
陆劲言默了下，勾唇：“姜警官在怀疑什么？”
“只是有几点想不通。”
姜景明眼里带着一丝刺探，意味不明：“不过应该很快就能知道真相了。”
空气里隐隐夹着压迫感。
对视几秒，陆劲言抬手看了一眼腕表：“我还赶时间，先回去了。”
姜景明看着他离开，腮帮紧绷。
大骁从里面出来，将两人刚刚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脸色凝重，走到姜景明的身后，把手里的资料递给他。
“头儿，这是郭燕的资料。”
……
温阳睡了一觉，浑浑噩噩中，她梦见萧易为了救自己出了车祸，惊醒后出了一身冷汗，心脏一阵骤痛。
房间亮着一盏柔和的壁灯。
温阳看清四周的环境，慢慢冷静下来，可是过于真实的画面让她感到十分不安，她掀开被子，光着脚，往外边走。
“萧易……”她喊道。
打开房门，客厅里空荡荡，失落的情绪还没有滋生出来，温阳就听见厨房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睡醒了？”
萧易循声出来，看到她失魂落魄的站在卧室门口，光着脚丫，当即皱眉。
“把鞋穿上。”
温阳没动，定定看着他。
萧易走到她面前，想要进卧室里面把她的拖鞋拿出来，却被她一把抱住，不由的一怔。
他的心跳铿锵有力。
身上的温度将她内心极度的不安一下驱散。
温阳紧紧抱着他，贪婪的嗅了嗅他身上的气息，好似只有这样，才能安心。
“我梦见你出事了。”
“我在这。”萧易明白她为什么这么不安了，安抚似顺了顺她的背。
温阳渐渐平静下来，却始终没有松开抱着他的手。
地板太凉很容易感冒。
萧易拦腰将她抱起，回到卧室，把她放在床上，给她穿上鞋子。
温阳看着半蹲在自己眼前的男人，眼神复杂，大约半秒，好似下了什么决心，忽然开口：“萧易，或许我们可以引凶手自己出现。”
萧易一顿，抬眸看她。
卧室内光线昏黄，他的五官线条看起来没有平日那么锋利。
温阳说：“我是目击者，凶手肯定不会放过我，既然如此，为什么我们不利用这个机会，把他引出来？”
“太危险了。”
“我不怕危险。”
温阳眼里映着他的面容，声音沙哑：“我更怕失去你。”
萧易心头像被重重捶了一下。
一直寄居黑暗的人，忽然有一束光照进来，耀眼又温暖，以至于无法分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他们看着彼此，目光死死纠缠，恨不得时间就此停住。
萧易动了动唇，想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其实温阳有些方面和他特别相似，比如决定了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手机铃声划破了沉寂的空气。
温阳移开目光，才发现自己的眼窝有些酸涩。
刚刚的话，应该是她活了二十多年，说过最勇敢的话了。
萧易起身，摸出裤袋里的手机。
姜景明打来的。
他看了一眼坐在床上的温阳，背过身去接听。
“猜猜我查到了什么。”姜景明看着桌上的资料，故弄玄虚，意味深长地调侃了一句：“不仅萧队身上藏有很多秘密，连你身边的朋友，也是如此。”
萧易沉了沉眸，低声：“我现在去找你。”
温阳抬头看他。
萧易放好手机，重新回到床边，“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
“我刚刚提的，考虑一下。”
温阳眼神执拗。
萧易没吭声。
温阳的声音带着一丝恳求：“萧易，如果抓不到凶手，我们会一直陷在这个死循环里出不去，而且……如果真发生了什么意外，我们还是有机会可以重新来过……”
“万一没有呢？”
这是温阳曾经的话，现在变成了萧易问她。
当时萧易没有正面回答她，如今，温阳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万一没有呢？
万一这是最后一次轮回呢？
万一她因此丢了性命呢？
已经失去了萧萧，萧易不可能拿她的性命作为赌注，哪怕这是抓到凶手唯一的机会，他赌不起，也不敢赌。
8点多，天气寒冷，街上已经没什么人溜达。
警局里还有几个同事在加班。
姜景明倒了杯热水，看着桌上的资料，慢慢喝了几口，耳边又一次响起他和萧易的通话内容。
——“想请你帮我调查一个人。”
——“对你来说，要调查一个人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吗？”
——“我不太方便。”
——“不方便？萧队hi想让我帮你调查谁？”
——“陆劲言。”
——“陆律师？查什么？”
——“他的家庭背景以及……12月10日的行程。”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姜景明回过神，放下水杯，坐直起来：“请进。”
萧易走进来，顺带把门关上。
“坐。”
姜景明伸手比了下对面的椅子，萧易坐下，开口就问：“我要的东西呢。”
“别着急。”姜景明也不怕他会不会生气，双手交握放在桌上，盯着他：“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萧易抿唇，眼眸沉郁。
姜景明问：“据我所知，你和陆劲言认识有三年多了，你怎么会对他的家庭情况一点也不了解？”
“我对朋友没有刨根问底的习惯。”
而且陆劲言很少会主动提及他的家人，甚至避开，一次两次，萧易也发现了他不喜欢聊家人，于是尊重他，从来没有过问。
他和陆劲言虽然是朋友，但是并不待在同个城市，见面的机会不多，所以他从来没有去怀疑什么，更不可能去查自己的朋友。
“那为什么突然查起他了？”
姜景明步步紧逼，萧易对上他审视的目光，薄唇轻启：“因为太多巧合了。”
四次轮回，陆劲言出现的时间，地点，和之后发生的事情，太多巧合了。
萧易即便不愿意相信，也不得不怀疑。
姜景明看了他半响，翻开桌上杂七杂八的文件，把底下的黄色文件袋拿出来，丢到他面前。
他往后一靠，靠在椅背上，慢慢地说：“前段时间市区一间出租屋里出了一起命案，死者是个男性，吸毒的，第二天凶手郭燕来自首了，还请了个律师，你猜是谁？”
萧易打开文件袋，从里面拿出资料。
姜景明把玩水杯，继续说：“是陆劲言，我当时就纳闷了，郭燕没有钱，怎么会请得起陆劲言这样的大律师？而且，以陆劲言在律师界的身份，会接这样的案子，本身就很奇怪。”
所以他让大骁去查了郭燕的身份，果然，惊喜重重。
原来郭燕是陆劲言的养母，不过两人已经很多年没有联系了。
萧易快速看完手里的东西，抬头，皱眉：“他父亲呢？”
“不清楚。”
姜景明没找到陆劲言养父的下落，是生是死也不知道，问过郭燕，她也不愿意说，他猜很大可能是对方抛妻弃子，所以郭燕才会露出那样厌恶的表情。
不过这些只能证明陆劲言从小生活的环境不太好，和案子并没有什么联系。
“对了，12月10日晚上6点多，陆劲言回来过临城一趟，不过他说是落下了重要文件回来取，拿到之后就离开了。”
“什么时候离开的？”
“8点多。”
从律所出发去机场，路上需要花费一点时间，加上10日晚上下暴雪，可能还会遇上交通堵塞，停留一两个小时，也合理。
只是……又和凶手的作案时间很吻合，又是巧合？
“是你让李航来找我？”
姜景明话锋一转，他早该猜到了，李航怎么会无缘无故跑来找自己帮忙，肯定是有人引导他。而且萧易早上快他们一步到了手机维修店，这就证明此前他已经跟李航见过面，并且从他嘴里套出了这条重要线索。
“手机呢？找到了吗？”
“没有。”
姜景明现在对他说的话都处在半信半疑的状态。
萧易看他不相信自己，不冷不热地开口：“手机如果在我这里，我根本不需要找你帮忙。”
也是。
姜景明摸了摸鼻梁，有些尴尬。
萧易把资料又重新塞进文件袋，起身：“我拿回去看。”
“赶时间？”
“有人在等我。”
“温小姐？”姜景明一下猜中，剑眉上扬：“她也知道这些？”
萧易没否认，善意的提醒他：“姜队有什么事情找我就行了。”
言下之意，别去打扰温阳。
这要再看不出来他们两人什么关系，姜景明就是傻子了。
他笑了笑：“看不出来萧队还挺贴心。”
“我当你是在夸我。”
说完，萧易没再停留，姜景明心情不错的样子，还起身送他出去。
大骁特意送了宵夜过来，正跟几个同事围在一张桌子前面讨论什么，抬头看见萧易和姜景明一前一后出来，热情地问：“萧队，头儿，要不要吃东西？”
萧易摇头，婉拒了。
姜景明也摆了摆手，吩咐了一句：“你们几个吃完早点下班吧，明天再继续。”
“好嘞！”
地上掉了一张纸。
萧易弯腰捡起，看到上面的内容，目光微怔。
“这是什么？”
“修车厂倒卖违规车辆的证据。”
姜景明瞥了一眼，解释：“明面上做着正规修车厂的生意，其实背地里一直在翻新倒卖那些肇事逃逸，来历不明的车辆。”
萧易看着桌上一堆证据，拿起其中一张，上面附有一辆报废的黑色轿车照片。
他眼眸阴郁，紧绷着唇。
脑海里的记忆闪退，最终定格在了四次轮回后，他在一辆横冲直撞的黑色轿车下，一次又一次救下温阳的一幕。
和照片上，很相似。
……
萧易回去的时候，已经10点多了。
他笔直站在温阳的公寓门口，手指停留在门铃按钮前，迟迟没有落下。
今晚的信息冲击太大，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负面情绪会带给温阳，到时候她又胡思乱想，最终没有按下门铃，走向自己的公寓。
刚进屋，打开墙壁上的开关，原本黑漆漆的客厅一下变得敞亮，沙发上缩着一个娇小的身影。
萧易看到眼前的一幕，身形倏地一怔。
他缓缓走过去，看着沙发上女人的睡颜，冷硬的内心一下变得柔软无比。
刚刚在门口的顾虑，荡然无存。
半夜，睡梦中，温阳想翻身，发现动不了，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一张放大的俊脸，大脑轰的一声，一下呆住。
她记得自己在沙发上等萧易，后来有点困了就小眯了一会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抱到了床上。
男人的手搭在她的腰间，带着似有似无的强势。
昏暗中，两人的脸离得很近很近，呼出的气息都缠绕在了一起。
温阳身上的被褥也都沾有属于萧易的气息。
她瞪着眼，不敢乱动。
男人好像睡得很熟，呼吸轻浅，看起来没有丝毫防备。
温阳不是第一次看到他的睡颜，但是每一次，都会没由地心跳加速。
准确的来说，她无时无刻不在为他心动。
黑暗中，温阳听着他一深一浅的呼吸声，原本僵硬的身体，慢慢放松了下来，她凑近了一点，借着窗帘缝隙漏进来的月光，可以很仔细看到男人纤长浓密的睫毛，鼻梁上的痣和唇涡。
温阳伸手，轻轻戳了戳他的鼻尖，嘴角慢慢上扬。她觉得好玩，还想戳一下脸颊时，却直直撞进了一双漩涡一样漆黑幽亮的眼眸。
萧易不知何时已经醒了。
温阳心跳漏了半拍，下意识屏住呼吸，明明也没做什么，她却像极了干坏事被抓到的小孩儿，莫名心虚的很。
两人大眼瞪小眼，半天一句话都没说。
最后是温阳受不了这样的安静，开口打破：“回来的时候怎么不叫醒我？”她刚睡醒，鼻音很重，声音憨憨的。
“我试过，你睡得很熟。”
温阳愣了下，旋即脸上一片燥热。
难不成她睡得跟死猪一样，叫都叫不醒？
萧易看着她窘迫的小表情，眼里滚过极浅的笑意，她真的特别容易骗。
又安静了。
温阳听见自己的心脏在漫长的沉默中“咚咚咚”越跳越快，嗓子干燥，她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头脑一片凌乱，像打结的毛线球。
她不知道，自己盯着萧易的眼睛，特别亮。
“萧易……”
“嗯。”
“我想亲你一下。”
话刚说出口，温阳反应过来，一下睁大眼睛，满目惊恐。
她觉得自己可能是死过几次，膨胀了，不然怎么敢说出这样的话。
“不是，我、我……”
温阳想解释，可是张嘴半天，却不知道该怎么圆回来，干脆放弃了。
她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
萧易忍不住勾唇，静静看着她。
温阳撞上他含笑的眼眸，突然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慢慢凑近他：“我真的亲咯……”她心如鼓捣，眼一闭，快速在他唇上碰了一下。
蜻蜓点水，不痛不痒的一个吻。
温阳却觉得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她耳根发烫，像被丢进锅里的小虾米，从脸到脖子都是通红的，幸亏房间光线太暗，看不明显，不然她真的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对上萧易黑亮的眼睛，小心翼翼：“我会对你负责的。”
萧易没说话，一直盯着她。
温阳莫名心虚：“怎么了？”
他该不会不高兴了吧？
正胡思乱想呢，温阳听见他低哑的声音传入耳畔：“礼尚往来。”
没反应过来，她唇已经被堵住了，跟刚刚不痛不痒的“亲”完全不一样，这是一个，特别漫长且失控的吻。
那些，无法言说的感情，好像都包裹在里面，疯狂炽烈，也深情无比。
密密麻麻的吻落在脸上，温柔又小心翼翼。
那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表达感情的方式，简单又深刻。
温阳抛开了所有的顾虑，这一切会不会结束她不知道，至少他们现在拥有彼此，就足够了。
……
后半夜，温阳醒了过来，她看了一眼身旁熟睡的男人，轻手轻脚掀开被子下床，离开卧室。
外面下雪了。
温阳双手环抱，站在阳台的玻璃窗前看了会儿，最终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拨通了一串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通。
对面的人大半夜被吵醒了，语气不太好：“喂？”
“姜警官，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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