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姜景明顺着萧易提供的线索，找到了那条大马路，调取了12月10日晚上8点20分的监控录像，证实了录像里险些撞飞温阳的黑色轿车和修车厂里那辆废车是同一辆车。
这让萧易更加怀疑，黑色轿车的主人就是杀害萧萧的凶手。
四次轮回，唯一没有变化的就是那辆黑色轿车，每次都差点撞飞温阳，而且从录像中可以看得出来，车子没有减速的痕迹，明显就是冲着温阳去。
萧易推测，那天晚上温阳可能是目睹了案发过程，然后被凶手发现了，逃命的时候冲到了马路上，刚好被他撞见，捡回了一条命。
不过这些都只是萧易的推测，并没有实据，还是要等到警方找到车主才行。
姜景明没想到修车厂倒卖的违规车辆居然成了萧萧一案的突破口，已经加大警力搜寻车主的下落。
同时，也让他开始相信温阳说的话。
环境清雅的咖啡馆，人不多，气氛安静。
姜景明看着坐在对面的温阳，她肤色很白，今天没有化妆，只涂了淡淡的口红就显得很精神漂亮。
他收回目光，抿了一口浓郁的咖啡，放下后，淡淡地问：“萧易知道么？”
温阳抿了抿唇。
姜景明猜到了，不然她也不会在半夜给自己打电话。
他扯了扯唇，半开玩笑：“如果出了事，萧易可能会杀了我。”
“这是唯一可以抓到凶手的机会。”温阳神情严肃。
姜景明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似乎在思考，沉默片刻，他绷唇：“或许可以等找到车主再做打算……”
“来不及了。”
还有2天不到的时间，很可能再一次发生轮回，一切又会回到原点。
温阳不想错过这一次的机会，如果能抓到凶手，或许她和萧易就能结束这样无止境的轮回了。
姜景明不明白她口中的“来不及”是什么意思，他也知道能越早抓到凶手越好，而且她在电话里说的如果都是真的，她是命案的目击者，利用这一点引凶手上钩，确实是个不错的提议。
只不过……
温阳并不知道凶手的长相，万一凶手出现了，她可能会有性命危险。
思及此，姜景明看了一眼对面，正好对上温阳坚定的眼神，怔愣了下。
有那么一瞬，他好像在温阳身上看到了萧易的影子。
两人很像，尤其性格方面。
或许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姜景明终于松口了：“好，我可以配合你，不过接下来的一切，你都必须听从我的指挥，不能擅自行动。”
温阳有些意外，连忙点头保证：“没问题。”
萧易还在找另一部手机的下落。
维修店的员工说萧萧很紧张那部手机，可能里面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或许就是导致她被杀害的根本原因。
可是他把公寓翻了个底朝天，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包括萧萧的公司，就是没有找到手机的下落，不知道是被藏起来了，还是已经被凶手拿走了。
距离12月17日还有不到2天的时间，在这之前，他们必须抓到凶手，否则，这些天的努力又会付诸东流，一切又会回到原点。
萧易刚从萧萧的公司离开，就接到了陆劲言的电话，两人约在一间中餐厅。
陆劲言提前十分钟到了。
路上堵车，萧易晚到了些，不过也没有迟到。
两人像过去一样，见了面，聊的都是工作生活上一些琐碎的事情，萧易心里清楚，他们都在避开与萧萧有关的话题。
“我过几天要出差，想着离开前跟你好好吃顿饭。”
“就这样？”
萧易看了他一眼。
陆劲言放下筷子，擦了下嘴巴，语气平静：“你都已经知道了？”
“你指什么？”
“我的养父母。”
陆劲言不好奇萧易是怎么知道的，也不打算隐瞒他，平缓道：“他们从未尽过当父母的责任，对我来说，有和没有，都一样。”
他的语调平静，没有一丝恨意恼意，仿佛在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萧易静静看着他。
他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陆劲言，至少在他眼中，在萧萧眼中，陆劲言不是一个冷血的人。他对所有人都能保持好脾气和耐心，萧易从未见过他对谁生气。
如今眼前的陆劲言，让他觉得很陌生。
萧易开口：“你恨他们？”
陆劲言摇头：“我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他们不值得。”
“那为什么还要帮郭燕？”
“我不知道。”
陆劲言似乎陷入了沉思，这样说：“可能是看她可怜，一时心软了。”
萧易没说话，眼神复杂。
四周喧闹，他们桌上却一片沉寂。
陆劲言突然起身，“我去趟洗手间。”
萧易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薄唇紧抿，过了会儿，他听见后方墙壁上的电视机里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姜景明的声音。
他顿了下，回过头。
电视机里，姜景明正在接受媒体的直播采访，声称萧萧的案子已经找到了目击者，很快便能抓到凶手了。
目击者……
萧易蓦地皱眉，一下明白怎么回事，脸色很难看。他迅速拿起桌上的车钥匙和手机，起身。
陆劲言刚好回来，看到这一幕，微微挑眉：“要走了吗？”
“嗯，有点事情，下次再聊。”
萧易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陆劲言第一次看他这样急切的模样，皱起眉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刚收回目光，抬头就看见了前方的电视机。
……
消息已经放出去了，凶手只要打开电视就能看见了。
姜景明还给温阳安排了自己信任的两个属下，在抓到凶手以前，让他们暗中保护温阳的安全。
从警局出来，温阳转身看向走在身后的人，郑重其事：“姜警官，谢谢你。”
姜景明停下来，直直看着她：“谢什么，我也想抓住凶手……”话音未落，他就看到了从车上下来的萧易。
他把车门摔得巨响，沉着脸，大步朝自己走来。
看样子，他已经看到了新闻。
人走到了他的面前，姜景明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被揍了一拳。
姜景明踉跄了一步。
速度太快，连带现场的温阳都没有反应过来，一脸震惊，赶忙拉住萧易。
姜景明吃痛，闷哼了一声，他退到安全距离，用舌尖顶着腮帮，感觉到嘴巴里有一股腥绣味，应该是出血了。
他揉了下被揍的地方，“你这下手也太狠了。”
萧易寒着脸：“你答应我什么？”
“是我找姜警官帮忙的。”温阳第一次见萧易发火，看得心惊肉跳，紧紧拉着他的手臂，生怕他再冲上去给多几拳。
萧易转头看她，脸色沉得吓人，声音克制：“你知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我知道。”
温阳的情绪也有些激动：“我还知道不抓到凶手，这一切都不会结束。”
萧易怔了下。
气氛僵硬。
姜景明摸了摸鼻梁，其实他现在的处境挺尴尬，里外不是人，不过还是有必要打断一下他们，缓和气氛：“放心好了，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不会有事的。”
只要凶手一出现，就会立刻实施抓捕。
萧易不是不信任姜景明，而是凶手心思缜密，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简单。
他的手被温阳握住了。
他垂眸，脸色依旧不是很好看。
温阳跟他保证：“我答应你，绝对不会有事。”
事到如今，萧易也只能妥协，消息已经放出去了，估计凶手也早就看见了，不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行动。
很快就到17日了，他们能等到凶手出现吗？
大骁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晚上在大排档填饱肚子的时候，碰见了一个在附近消息比较灵通的小痞子，意外从他嘴里打听到了重要的线索。小痞子说那辆黑色轿车之前被一个乞丐碰过瓷，讹了点钱。
那个乞丐应该见过车主的模样。
大骁立马把这个好消息发给姜景明，然后根据小痞子写给他的地址，动身去找那个到处碰瓷的乞丐。
另一边，萧易寸步不离守在温阳身边。
白天发的新闻，已经晚上了，一点动静也没有，温阳有些担心，该不会凶手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计划？
吃饭时，萧易发现她在走神，给她碗里夹菜。
“剩下的交给警方就行了。”他淡淡地说：“别想太多了。”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温阳发现他今晚话比平时少很多，两人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多少已经了解对方的性格。
他越是平静，只能说明事情很严重。
萧易看都没有看她，吐出两个字：“没有。”
“撒谎。”
萧易确实是撒谎了。
怎么可能不生气，她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又不能揍她，只能气自己了。
“别生气了，我保证下次再也不敢了。”
她声音软糯，模样可怜巴巴，像极了做错事被主人训斥的猫咪，只差没挂上两行眼泪来求得原谅了。
她第一次对着自己撒娇。
萧易真的拿她无可奈何，什么气都没有了。
“吃饭。”
他故意板着脸，但是温阳知道，他已经原谅自己了，心里的大石头一下落地，殷勤地给他夹菜。
“多吃点。”
萧易瞥了她一眼，见她心情愉悦的样子，隐隐勾唇。
温馨的氛围最终被一道铃声打破。
萧易的手机响了。
温阳的笑容一下僵住，特殊时期，任何陌生电话打来都必需提高警惕，万一就是凶手的陷阱呢？
萧易拿出手机。
温阳见他半天没接，好奇：“谁打来的？”
“陆劲言。”
“陆律师？那怎么不接？”
温阳还不知道萧易和姜景明在调查陆劲言的事情，因为他是萧易的朋友，所以对他没有什么防备。
萧易起身，滑过接听键，然后往阳台外面走。
“喂？”
“我刚在收拾出差的东西，发现萧萧有东西落在我这儿，你现在能过来一趟吗？”
“萧萧的东西？”
萧易回头看了一眼客厅里的温阳，“改天吧，我现在走不开。”
“或许和案子有关。”
陆劲言提醒他一句。
萧易皱眉，沉默了半响，哑声：“好，我过去看看。”
挂断了电话，他回到客厅里，温阳看他脸色有些凝重，心一紧。
“怎么了？”
“我要出去一趟。”
“现在？”
温阳对上他的眼神，一下懂得他在顾虑什么，于是说：“不用担心我，外面不是有人守着吗，而且这个小区进出管理挺严，可疑的人都不会放进来的。”
萧易还是那一句话：“我很快回来。”
“去吧。”
温阳催促他。
萧易跟外面守着的警员交代几句就离开了。
陆劲言的公寓在市区，开车需要二十分钟。
萧易按响门铃，很快，门开了。
陆劲言穿着一身灰色居家服，戴着一副银框眼镜，模样斯文温和。
“进来吧。”
他侧过身，让萧易进来。
萧易边往里走，边问道：“东西呢？”
“在房间。”
陆劲言走在前面带路，萧易跟在后面，本能扫了一圈屋里的环境，他之前来过几次，所以并不陌生。
“你看看。”陆劲言把桌上的一个盒子递给他。
萧易打开来看，发现是几本书和一条发带。
陆劲言在一旁解释：“上个月萧萧来过，可能是那个时候落下的。”
萧易把书都翻看了一遍，没有什么发现，盖上盒子，说：“我拿回去了。”
“喝杯咖啡再走吧？”
陆劲言坐在桌角，看着他：“急着回去是有什么事请吗？”
“下次吧，下次我请你喝。”
萧易说完，转身要走，可是陆劲言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你变了很多。”
刚到门口，萧易停住脚步，回头看向还站在原地的人，神情平然：“是我变了，还是你变了？”
另一边，大骁已经找到了那个乞丐。
刚开始乞丐还不承认自己碰瓷，嚷嚷着要去投诉大骁，后来看到自己碰瓷的监控录像，心虚了才肯配合。
“仔细想想，那个车主到底长什么样，不然抓你回去坐牢！”
大骁一脸凶巴巴的威胁他。
乞丐神色微变，挠头：“那么久的事情了，我都记不清……”他对上大骁隐含警告的眼神，咽了咽口水，努力回想：“是个男的，看着挺有钱的。”
“多大？”
“二三十岁吧，看着挺年轻的。”
大骁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照片，摆在他面前，沉声，“是他吗？”
乞丐低头看了一眼，一下睁大眼睛：“对对对，就是他！”
大骁脸色蓦地一沉，收起照片，立马给姜景明打电话。
姜景明正在开会。
手机响了，他看见是大骁打来，中断了会议，去了走廊外面。
“怎么样？”
“是他。”
“确定吗？”
“应该错不了，他也没胆子撒谎。”
“好，我知道了，你也辛苦了，先回来吧。”
掐断电话，姜景明正准备打给萧易，突然就接到了其中一个派去保护温阳的下属小吴的电话，他隐隐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然，电话接通，另一边就传来了自责的声音：“头儿，温小姐不见了。”
二十分钟前，小区突然停电，另一个同事去上厕所，小吴听见楼道里传来窸窣的声音，走过去查看，没想到被人从后面偷袭，等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公寓的门开了，温阳却不见了。
萧易接到姜景明的电话时，刚打开大门，他在听到温阳不见的消息后，蓦地回头，三两步上前，一把揪住陆劲言的衣领，下颚紧绷，双目猩红。
“是你！”
陆劲言脸色涨红，有些喘不过气：“出什么事了？”
他眼神茫然，似乎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萧易却没有放开他。
他在看到盒子里面那些东西的时候，就已经怀疑陆劲言是不是故意把他找来，没想到他前脚刚离开，公寓那边就出事了，他不相信这一切只是巧合。
萧易忍住将拳头挥向他的冲动，声音沉得吓人：“你把温阳带哪去了？”
“温阳？”陆劲言难受的咳了几声，皱眉：“她怎么了？”
萧易手上力道加重，咬紧牙根：“别再装了，我知道是你！”
陆劲言对上他阴郁的眸子，顿了顿，沉默了下来。
空气压抑，好像随时可能爆发。
两人白天的时候还坐在一张桌子吃饭，如今却变成了这样，也是滑稽。
萧易费了很大劲才压制住怒意，他又重新问了一遍，绷着唇：“温阳在哪？”
“我一直在这里，你是知道的。”
完美的不在场证明，还有令人信服的证人，今晚的一切，怕是早就安排好了，就等他上钩。
半个小时前，萧易还曾一度抱着侥幸，或许他的猜测都是错的，那些巧合真的就是巧合，可是眼下，他的所有顾虑都成了笑话。
三年，他们认识三年了。
除了自己，萧萧最信任的人就是他了。
想到这，萧易反手给了他一拳，对他有多失望，这一拳就有多重。
陆劲言倒在地上，眼冒金星，缓了会儿，抬手擦了下嘴角，出血了。
他低低的笑了下。
萧易又把他从地上拖起来，揪着他的领口，手背青筋暴起：“笑什么？”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陆劲言说话的时候嘴角微微上扬，眼里却含着讥讽：“就因为一个女人紧张成这样，还是我当初认识的萧易么？”
萧易不想浪费时间听他在这里回忆过去，声音如同隆冬的风一样凛冽：“我再问一遍，温阳在哪？”
他眼神十分骇人，像极了从地狱走来的人，满身戾气。
陆劲言扯了扯唇：“我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于是萧易又给他了一拳。
姜景明及时赶来了，门没关，他进屋就看到萧易正把陆劲言往死里打，立马上前制止，将萧易拉起来。
陆劲言被揍得鼻青脸肿，脸上都是血，视线一片模糊，不过意识还是清晰的，他艰难地坐起来，看到被制止住的萧易，还能笑得出来。
萧易看见了，脸一沉，拳头捏得“咯咯”响。
如果不是被三四个人压制住，肯定又冲上去揍他了。
姜景明提醒他一句：“你把他打死了，之后要去哪找温阳？”言罢，转头看向坐在地上擦血的人，走上前，居高临下睨着他：“陆律师，我们现怀疑你和一起命案有关，麻烦你配合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话落，陆劲言擦血的动作一僵，慢慢抬起头，眼眸冷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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