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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回


  
12月10号,晚上8点30分。
天渐渐暗沉了下来,风绞着雪一阵一阵刮过脸庞,像刀割一般。繁华的城市像被铺了一层薄霜,街道向两边无限延伸,暴雪将至的缘故,街上显得有些冷清。
萧易站在车辆往来又空荡的马路上,喘着急促地呼吸,四周张望。
商场外面巨大的LED显示屏滚动着广告,里面的女孩儿穿着五彩缤纷的服装跳着当下流行的舞种,店铺里精心布置的橱窗摆放着人偶,大人牵着小孩经过的时候,穿着厚厚羽绒服的小孩会趴在那儿好奇欣赏,没有任何的异样。
一切都一样。
萧易原地转了一圈,看着眼前的一切,脑袋轰鸣,剩下一片空白。他现在看到的一切,是七天前的模样,不对,应该说是12月10号晚上的模样。
他重新回到了12月10号晚上,不是幻觉不是梦境,而是真实存在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
萧易不敢相信地看着对面橱窗倒映出来的身影,明明上一秒他还生死未卜,下一秒竟然完好无损的站在这儿。
雪花簌簌飘落在了他的肩头。
空气穿梭的冰冷揉进了骨子,凝固了流动的血液。
他迟滞地反应过来,突然想起,比起寻找发生这一切的缘由,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萧萧!
萧易倏地回头,旋即朝公寓方向狂奔。
临市像被罩进了一个黑色玻璃器皿,夜色阴阴沉沉,大雪纷飞。
快到公寓的时候,萧易看见前方巷子里突然冲出来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她穿着居家服,鞋掉了一只,光着脚,跑到马路上的时候险些被一辆蓝色货车撞到。避开货车后,可能是受到了惊吓,她一动不动站在马路上。
萧易本想无视她,可是却看见一辆黑色轿车从右方行驶而来,直直撞向她。
他心头一凛,电光火石间,出于本能冲过去将她扑倒救了她,两人滚到一边的时候,他的后颈和眉角不知磕到了什么尖锐的东西,流血了。
萧易躺在雪地里缓了一会儿,睁眼就看到了一张放大又熟悉的脸。
他怔了怔,从雪地里站起来,女人也跟着站了起来,她脸色十分苍白,神情愧疚,沙哑:“你受伤了……”
萧易蹙眉,认出了她,想起她躺在转运平车上满脸是血的画面,眼神变得复杂。不过没有停留,转身继续朝公寓的方向跑去。
他要赶去救萧萧,时间还来得及。
原本以为这一次机会可以改变萧萧过去的结局,可是他错了。
当萧易拿着消防斧头把门强行打开以后,看到公寓里面的情景,整个人瞬间僵硬在原地,瞳孔收缩。
屋内很冷,甚至比室外温度要低。
地板上一片狼藉,萧萧就躺在客厅的血泊里已经没有了气息。
萧易缓缓走过去,高大的身躯在颤抖,他眼睛猩红,手臂青筋暴起,呼吸急促又沉重,最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从嗓子深处发出了野兽一样痛苦的呜咽。
他还沉浸在悲痛里,忽然反应过来,倏地抬头看向墙上的时钟。
现在时间是8点40分。
可是轮回之前法医推算的死亡时间是在9点到10点之间才对。
有冷风吹过后颈,皮肤瞬间起了一层疙瘩。
萧易浑身一僵,迟滞地回头,看向摆放在茶几旁边的空调,瞳孔一凛。
屋里开了冷气。
他起身走过去,找了会儿才找到了被藏在桌子底下的遥控器。
果然,冷气开了定时设置。
两个小时。
阳台门没有关紧,加上今晚环境恶劣,凶手是想延缓死亡时间?
萧易面色沉郁,轮回前因为是第二天才发现萧萧出了事,导致警方忽略了这个重要细节。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萧易眉间有一道很深的沟壑,他捏着遥控器的手背青筋若隐若现,漆黑的瞳仁比夜色更加的暗沉和隐晦。
警察来了之后,循例问了他很多问题。
他坐在沙发上,看着警务人员将萧萧的遗体抬走,微微弯腰,双手交握,目不斜视盯着他们离开,直到消失在大门看不见。
脸上一片阴霾,但是并没有流露出一丝悲痛。
这一幕让旁边问话的警务人员不自觉多审视了他几遍,觉得不对劲,但是碍于他的身份,又不敢多问。
晚上10点,萧易从小区出来,夜里的寒风如锋锐的刀子一样刮过脸庞产生疼痛,他才能意识到今晚发生的一切不是在做梦,手上沾到的血迹还没有清洗干净,夜里无人的街道已经被白雪覆盖,只剩形影相吊。
他回头看向小区里面,视线落在萧萧公寓的阳台,眼眸深不见底,像万丈深渊。
错了。
这个案子的调查方向从一开始就错了。
*
12月11日,上午。
萧易让同事把桐城家里一些重要的东西衣物寄过来,然后搬进了案发小区对面的公寓,同样是12楼,从阳台看过去,可以清楚看到萧萧公寓里的动静。
寄来的东西用纸箱装着全部被他移到了客厅的角落,根本没有时间去整理。
他昨晚彻夜未眠,但是脑袋已经清醒了不少。虽然经过了一晚的消化,可是让他坦然接受这种离谱的轮回现象他还做不到,不过也没有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
他如今要做的,是找出杀害萧萧的凶手。
萧易出门经过隔壁公寓的时候停了一下,听房东说,他现在住的公寓之前一直没人,所以萧萧昨晚出事的时间段,如果这间公寓的主人有在家,或许有撞见什么也说不准。
思及此,他已经按下了门铃,面容凝重。
门铃按了几次,久久没反应,估计是没人在家。
人在这儿跑不了,而且警方很快就会过来找这间公寓的主人。
萧易没在这儿浪费太多的时间,他要先去找目前嫌疑最大的李航,轮回前,如果没有看错,他手里那串带着铃铛的佛珠,是萧萧的东西。
为什么他会有萧萧的东西?又为什么要倒回案发现场?
无数个疑问从脑海里蹦出,轮回前错误的时间线让他们忽略了很多细节问题,这一次,他一定要查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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