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林尚兮愕然，不由看向陈怀瑾，用轻笑掩饰心中的震惊，问：“你说什么？”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陈怀瑾居然问她记不记得上辈子的事。他为什么要说上辈子，难不成他也……

        陈怀瑾接下来的话证实了她的猜测，“我记得，我记得上辈子你是怎么嫁给我的，也记得你是怎么离开我的。”

        陈怀瑾直直望着她，眼里似含了无限深情，他缓缓道：“上辈子，是我对不起你，让你含恨而终。幸而老天有眼，又给了我们一次重来的机会，昭昭，这一世，我定会好好守护你，绝不让你受一丝一毫的委屈伤害。”

        他发自肺腑的说着，林尚兮却敛去笑容，面色渐冷，她浑身的血液瞬间汇聚到心口，随即如火山迸发一般涌到了天灵盖。

        陈怀瑾说的正动情，忽觉脸颊火辣辣的疼，眼前的女子忽然抬起手掌，打在他脸上，只看她胸口起起伏伏，便知用了极大的力气。

        陈怀瑾吃痛，“嘶”了一声，茫然的看向她。

        林尚兮冷冷的瞪着他，颤声问他：“所以，这一世，陛下赐婚是你的缘故？”

        此话一出，陈怀瑾便肯定她同他一样，拥有前世的记忆了。马车内光线微弱，他看到林尚兮眼眶微红，陈怀瑾离开坐垫，屈膝蹲在她脚边，微笑着说：“对，是我求皇兄赐的婚。”

        他的表情，好像自己做了一件十分了不得的事，正在乞求她的夸赞。

        林尚兮不动生色的拨开他放在自己膝盖上的手，闭了闭眼复又睁开，勉力稳住即将要奔溃的情绪，道：“那上辈子呢？上辈子你为何要娶我？”

        上辈子的确是因为自己随口一句话才娶得她，陈怀瑾知道实话实说定然会让她再次伤心，但到了如今这个份上，他也不想再欺骗昭昭。

        遂诚实道：“上辈子皇兄母后为我的婚事发愁，多番打探催促，我实在烦的紧，就提了一句林尚书家的二女儿还不错，皇兄便赐婚了。”

        原来如此，一世是无心，一世是因为愧疚，林尚兮低头看他，嘴角微勾，“若上辈子我与宗舒的身份对调，她成了那个被你无心娶进王府，冷落许久含恨而亡的女子，你这一世是不是要娶的就是她了？”

        陈怀瑾叫她问住，一时发怔，若是如她所说那般，自己还会娶她吗？不曾发生的事，他亦未曾深想，自然一时无法回答。

        可宗舒那样的人，那样的心性，即便她们身份对调，宗舒也不会同她那样，默默无闻的守着他，爱着他。

        陈怀瑾道：“你与她不一样，她做的那些事，我知道你是不会做的。”

        他吸了口气，仿佛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将上辈子她死后的事悉数告知。林尚兮这才知道，那个与自己同一天生辰的孩子，居然没活到两岁。

        “你走后，青竹告诉了我很多事，从府内其他人的口中，我也知道了你所遭遇的一切。那晚我酒醉，其实是宗舒给我下了药，却不想你会阴差阳错的与我共度一夜。”

        那时，因为皇兄和母后的反对，他其实也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将宗舒纳为侧妃，却不想那一日晨起，他与宗舒同睡一塌，衾被下不着一物。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昨夜的人不是宗舒。

        那种情况下，他只能将宗舒纳为侧妃。

        “我与你的那个孩子，其实也是因为她暗中在你的饮食上动了手脚，这才生不下来。”

        也就是因为这件事，他后来才冷落宗舒，将她扔在王府不管，却没想到她为了求得自己的原谅，居然故意让她的孩子感染风寒。稚子体弱，没能从那场风寒中熬下来。

        宗舒残害两名皇嗣，大燕律法自然不会放过她，最终落得一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陈怀瑾说完了，林尚兮却久久不能平静。她以为是她自幼身体不好，才没保住那个孩子，却没想到一切是宗舒的好手笔。

        见她神色哀凄，陈怀瑾起身坐在她旁边，手臂虚虚环抱住她，郑重道：“昭昭，那都是上辈子的事了，你不必再难过，这一世，我会保护好你的。”

        林尚兮觉得讽刺的很，她侧首看他，眸中不带一丝感情，平静道：“王爷，你若真觉得对不起我，这一世就该离我远点啊。”

        陈怀瑾不解道：“难道你不喜欢我？不想与我做一世恩爱夫妻吗？”

        恩爱夫妻？林尚兮冷笑，她不知道陈怀瑾怎么说得出这话，隐忍许久的两行清泪终是从脸颊滑过，滴在陈怀瑾身上，即便隔着厚厚衣衫，依旧烫的他心头一颤。

        她问他：“王爷，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何处吗？”

        陈怀瑾微微愣住，他与她的第一次见面，自然是他随圣驾回宫的路上，那可以说得上是人尽皆知。可她现在突然这么问他，陈怀瑾突然不确定了，难道他们在那之前见过面？

        陈怀瑾沉默的功夫，林尚兮的心也冷了呵彻底。

        她不想哭，这样未免在他跟前落了下风，可她控制不了自己，只能哽咽道：“王爷，两世了，你还是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并不爱我呀，你口口声声不会让我受委屈，可我受的委屈伤害，都是你带给我的啊。”

        “你上辈子若不娶我，我也只会默默的喜欢你，不会去烦你，因为我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可你无心的一句话，把我困在那个冰冷的牢笼里整整六年。我辛辛苦苦为你操持偌大一个王府，可你呢？你与宗舒同出同进，恩爱异常。”

        林尚兮指着自己的心，“那我算什么？你想娶便娶，想弃就弃，我是个活生生有思想的人，不是个物件，你不能这么欺负人。”

        这些话，陈怀瑾仿佛没有听进去，又或者说他听进去了却不能理解，他还是问她：“可青竹说你喜欢了我八年，如今你心里应该是有我的才对啊。”

        林尚兮呆呆的看着他，简直要被气笑了，“你觉得经历了你跟宗舒带给我的那些事，我还会喜欢你？再者说我喜欢谁便要嫁给谁吗？我喜欢玉帝，那我能上天嫁玉帝吗？”

        陈怀瑾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一时不由傻了眼，愣了半晌依旧执拗道：“可你是喜欢我的。”

        林尚兮闭了闭眼，终于意识到跟这个人说不清，事实上她自己心里此刻也是一团乱麻，理不出个头绪。她平复了一下剧烈的心跳，平静道：“王爷，我只想往前看，不想沉溺于过去。再者，即便我仍喜欢你，可我此生并不想嫁你。”

        “不过也罢了。”林尚兮后背靠在车壁上，颓然道：“这辈子我再次成了王爷的笼中鸟，掌中物，自是无力逃脱。王爷若是仁心，便请写一封和离书于我，不然，便只求王爷能同上辈子那般，当我不存在即可。”

        她每说一句话，陈怀瑾的心便绞紧一分，最后一句话说完，他开始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也终于意识到，她是真的不想与自己再有瓜葛，甚至现在便想与自己和离。

        可他不想与她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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