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什么叫做“你这悲观的态度一点没改”？

        这话太莫名其妙，说得好像她与冯远暨很相熟似的，且他还很了解之前的自己一样，林尚兮瘪瘪嘴，不以为然。

        回东院的路上，碰到王府管家与青竹红梅几人匆匆迎面走来，到她面前，管家福伯弓着身子道：“王妃，宫里让人来传话，叫您进宫一趟，现下车马已经备好了。”

        林尚兮轻轻嗯了声，回屋换了身正式的宫装，带着红梅与青竹便离开了王府。

        她这边刚出发，陈怀瑾便骑着马一脸颓废的回到王府。

        江篱一看到他的表情，便知他今日出师不利，还是未能说服宗舒。

        冯远暨倒是没有离开，一直等着陈怀瑾，见他进门便迎上去道：“你上哪儿去了？”

        陈怀瑾只是摇头不语，神色尽显疲惫，冯远暨鲜少见他如此，不由疑惑道：“出什么事了？我方才听江篱说你跟弟妹分房睡好几日了。”

        陈怀瑾瞪了一眼江篱，责怪他多嘴，江篱也是没办法，依他看王爷这事就办错了，他一开始就不应该给宗舒赎身，无端惹了一张狗皮膏药在身上，撕也撕不掉。

        可他到底只是个下人，有些话他不好多说，只能给冯世子透露一星半点，希望他能从旁劝谏一二。

        陈怀瑾无奈叹息，到底是没生气，宗舒的事搞得他一个头两个大，冯远暨一向鬼点子多，说不定他能帮忙出个好主意。

        遂将来龙去脉大体跟冯远暨讲了，只略去了他与昭昭重生一事。

        冯远暨听罢久久不语，只是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陈怀瑾，片刻后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悠悠道：“有时候我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太后所生。”

        陈怀瑾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冯远暨并不惧，接着道：“太后娘娘聪慧过人，生下你跟陛下两人，陛下英明睿智，怎么你就是个愣头青？”

        “你不会说话就滚。”

        冯远暨一向好脾气，笑呵呵与他继续分析：“你既然决意与那什么舒的断绝来往，又为何替她去赎身？”

        “她们那样的人，浮浮沉沉漂泊在风月场中，所求的不过是安稳两字，有人甘愿为她赎身，换了是我也会牢牢抓住这来之不易的冤大头。”

        陈怀瑾不禁蹙眉，“你话说的也忒难听了，我怎么就成了冤大头了？”

        “你次次都因为那女子的威逼而妥协，不是冤大头是什么？依我看，她就是看准了你对她狠不下心，这才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不知天高地厚。”

        冯远暨顿了顿又道：“要我说，你不如别拘着她，打发一笔银子让她愿意去哪便去哪，她若真敢在外头中伤堂堂肃王的名声，还用得着你操心！”

        话音刚落，江篱便在一旁赞同的点了点头，暗道还是得冯世子出马，他们王爷就是一根筋，反正王妃已经知道了有宗舒这么个人，别的也不用再顾忌了。

        冯远暨见陈怀瑾紧蹙的眉眼渐渐舒展，便知他心里已有了主意，这才将心中的疑惑问出来，“我一直很好奇，你怎么会突然看上弟妹？”

        默了许久，陈怀瑾才低低的说了一句：“我曾经负过她。”

        冯远暨挑眉等了半晌，没等到他说别的，便知陈怀瑾并不打算告诉自己，冯远暨亦不强求，只是不解道：“就因为你负过她？你又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你，你若真想弥补她，办法多的是，为什么非要选这一种？”

        “她心里是有我的。”

        即便她口口声声说不再喜欢，可八年的感情岂是说没就没的？

        陈怀瑾也知道有许多办法，可他就是想娶她！

        冯远暨看着他的神色，没忍心将之前遇到林尚兮的情形说出来，他肯定是没有得罪过林尚兮的，那么她见到自己便一脸厌烦，原因只能是这张脸，这张与陈怀瑾极为相似的脸。

        林尚兮厌屋及乌到这种地步，他是真看不出她心里还有陈怀瑾。

        冯远暨无奈的摇摇头，暗道他们夫妻的事，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遂话头一转，说起今日来找他的真正目的。

        “陛下不是让我协同大理寺追查劫走弟妹那伙人的底细吗？”

        一听是这件事，陈怀瑾也没功夫再暗自神伤，肃了神色认真听着。

        冯远暨道：“起初那两个被灭口的劫匪，在城里的金美楼有相好的，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们曾向自己的相好透露过，有人雇他们干一票大的，且还提到了雇他们之人腕上有一弯月刺青。”

        “弯月刺青？”

        冯远暨道：“对，我想你也知道，弯月刺青是西夜国的王旗图案。”

        陈怀瑾提高声音道：“你怀疑劫走她的人是西夜国的？”

        话毕不待冯远暨说话，他便反驳道：“不可能，昭昭怎么可能跟西夜国扯上关系？”

        冯远暨道：“我也不是说一定就是西夜国，只是将我查到的消息告诉你一声。”

        事实上，他觉得十有八九就是西夜国的人，因为大理寺查了这许多日，每次线索都指向西夜国，他是不信林尚兮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与西夜国有瓜葛，但陛下不一样。

        陛下本就多疑，已经对林尚兮起了疑心了，他来也是想提前知会一声陈怀瑾，让他心里有个数。

        江篱一直在一旁听着，想到王妃被召进了宫中，不知是否与此事有关，忙道：“王爷，您回来前，宫里来人把王妃召进宫了。”

        “只召她一个？”

        江篱道：“……是。”

        陈怀瑾面色铁青，一脚踹在江篱屁股上，风一般闪出门便没了踪影。

        冯远暨上前将一脸茫然的江篱扶起，嗤笑一声道：“你们王爷急了。”

        江篱：“……”冯世子有您这么看好戏的吗？

        ＊

        林尚兮以为是太后找她，却没想到在宫门口，来接她的居然是甘露殿的嬷嬷。心怀疑虑的坐上辇轿，她一路都在思考张皇后找她的理由。

        她前世嫁入皇家六年，也只有逢年过节入宫觐见时才能见一面皇后，交情实在是浅的可以。这一世就更不用说了。

        林尚兮一路忐忑的到了甘露殿，却没想到景和帝也在。

        她进去时，殿中无其他宫女内监，张皇后的大宫女将她带到了内室，帝后二人就坐在窗下的软榻上。景和帝正伏在案几上看书，张皇后则端坐着笑盈盈的目迎她进来。

        林尚兮依礼跪拜，张皇后亲自下榻扶她，嘴上嗔道：“快快起来，一家人不必行这样的大礼。”

        景和帝未发话，也未看她，林尚兮虽惶恐，但也只能先就着张皇后的搀扶起身。

        待她坐下，景和帝这才开口，声音温和道：“今日张皇后找你来，不过是想与你说些妯娌间的体己话，肃王妃不必拘谨。”

        林尚兮微笑着点头称是，暗道既然是妯娌之间的体己话，怎么景和帝还四平八稳的坐在着？再说她毕竟是陈怀瑾的家眷，景和帝与陈怀瑾再亲厚，也应当避嫌才是！

        而且张皇后似乎也不以为然，随即便问她初入王府，一切可还习惯，府中的内务是否上手，下人们可还能驾驭等等一些寻常问题，林尚兮一一笑着应了。

        景和帝始终坐在那儿，半点没有离开的打算，林尚兮只觉哪哪儿都不自在。

        张皇后着人端来一些茶水点心，悄悄望了眼景和帝，又道：“听说你生母已逝？”

        甘露殿中焚着香，袅袅的熏得林尚兮头昏脑涨。她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浅笑道：“是，劳皇后娘娘垂问。”

        张皇后还未开口，沉默许久的景和帝却出声了，“肃王妃如此花容月貌，想必你母亲也是绝色佳人吧？”

        林尚兮微微张嘴，面带讶异的看向景和帝，他依然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书，他居然当着张皇后的面说这样的话，而且张皇后神色如常，好像丝毫不觉得尴尬。

        可林尚兮却尴尬，更是如坐针毡，她收敛了讶异神色，不卑不亢道：“陛下谬赞了，臣妇与臣妇母亲都是平常姿色，堪堪能入眼罢了。”

        事实上她这样说都算得上是欺君了，她母亲的容貌，真得算不上好看，说一句貌若无盐亦不为过，否则也不会遭他父亲厌弃。

        本以为景和帝只是随口一问，却没想他紧接着又道：“不知你母亲是哪里人士？”

        竟是要刨根问底了。

        林尚兮无语至极，但却不得不答，只能强自压抑心中的不自在，缓缓道：“臣妇母亲原是家中的下人，至于是哪里人士，臣妇却不知。”

        景和帝若有所思的哦了声，静坐片刻道：“朕先回含元殿了，你们两聊。”

        说罢真的起身离开了。

        景和帝一走，林尚兮顿觉浑身轻松，然张皇后却说自己有些乏了，林尚兮会意，只好笑着告退。

        出了甘露殿，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今日虽说是张皇后召她入的宫，可张皇后却并未与她说什么话，反倒是景和帝问了她籍籍无名的母亲。

        这未免太过反常了些。

        可她苦思冥想，仍然想不明白她的母亲有什么值得景和帝询问的，索性也不想了。看了眼天色尚早，林尚兮便也不急着出宫，带着红梅与青竹去了太后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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