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双月秘境
不是说其他的长老们不靠谱，当然了，掌门的仙骨属火，一招流云掌堪称盖世绝学，不过他总是一副老好人的模样，很难和一山之主联系到一起。
而韩月桥长老掌刑，一天到晚板着个脸，堪称赵老头第二，兼管乐游山财务，弟子们虽然又敬又畏，却不是因为他自身实力，毕竟一个炼金师，炼金就很厉害了，别的厉害之处目前还不知道在哪里。
云屏长老司管弟子学业，又是药师，在弟子中很受爱戴，但崇敬尊重的原因也不是她本身实力如何不俗。
至于依山长老，应该只是个空有乐游山长老之名的长老，喝花酒厉害，下山玩的多，红粉知己遍布天下，吾辈楷模。
只有剑仙李孤阳啊，一柄落日剑，凌空却雁引，水龙吟一阙，残影断孤阳。
所以连带着二师兄的身影在弟子们眼中逐渐变得和孤阳长老一样伟岸高大起来。
但傅东风不是专门来夸孤阳师伯的，他道：“你们知道小师妹怎么跟云屏师伯说的吗？”
“怎么说的？”
“她说，我们被傀儡师耍了一通还没见着他的真身。”
韩香絮捂脸，半晌道：“她再逃课，一定揍她。”
“真身我们都见到了的，戏耍倒是真的。”傅东风笑道：“连小师弟都能猜出来，回头确实得对小师妹严厉一些。”
楼夙却是若有所思想到，“还有一点，那个傀儡师就算对乐游山的情况熟知，他那天怎么知道我们所有人都会下山？还恰好是那样一个局，大师兄和我一开始不一定会去吧？”
“因果反了。”张翠微含笑道：“不过确实一语中的。”
“不是因为知道师兄弟妹几个人要下山才有那样一个局，而是无论下山几个人，去的是谁，都会是这个局。”
“如果是我，应该看不透百货郎的尸傀真身。”傅东风得承认这点，他没那么好的眼力，更没有四师弟那样好的嗅觉，“我会转身就走。”
“要是二师兄呢？”
“如果能发现尸傀，一切好说，发现不了的话，镜湖妖的环境中，二师兄会攻击我们。”韩香絮凝重道：“只是我的话，我会落入镜湖妖的陷阱里，如果他怀有恶意，我可能会死。”
韩香絮握紧了手中的剑，双目微颤，忽地想到这样一种可能，没有师兄，没有师弟师妹，少了任何一个，因为她的好奇、无知、自大，害人害己。
张翠微轻轻拍她的肩膀，接过她的剑回鞘，笑道：“师兄还有师弟师妹都是一家人，任何一个都不会少。”
“要是小师妹一个人……”傅东风想了想，幽幽说道：“小师妹运气好，可能根本就不会遇到百货郎。”
虽然但是，很有道理。
“四师弟的话，可能会把镜湖妖和尸傀一起砍了，但大概也是没办法离开的。”
楼夙为最后的话里的残暴一震，四师兄是南疆人，弯刀和砍刀用得很好，但应当不至于此。
“如果是小师弟呢？就你一人，你会怎么做？”韩香絮忽然很想知道他的想法。
“跑，跑得远远的。”
可能很怂，但在楼夙这里，没有比性命更重要的，尤其是他是个弱者，随便一个人都能像捏死蚂蚁一样捏死他，没有蚂蚁会爬到人的鞋底努力蹭一蹭，他会躲得远远的。
算是情理之外意料之中的回答，韩香絮反思她自己，是真的好奇心太重也太自大了。
“傀儡师不知道我们那天会有几人下山，除却仙骨属性外，他对我们所知不多，却布了一个几乎每个人都不可或缺的局。”
“一个险些我们走不出的局。”张翠微后怕地瞥了眼身边的同门，这就是最关键的地方。
尽管看起来好像没有费什么力气，实则险象环生，就算是熟知他们的乐游山长辈们也不敢替他们打包票一定能从那个局里顺利走出来。
“是教训吧！”傅东风长叹一声看向东方的静山，未经世俗打磨过的少年的骄傲，想挫一挫他们的意气。
不怪傅东风这样想，他们这些亲传弟子，不提心思放在别处的四师弟和小师妹，二师弟出身显赫，天赋极高，仙道一派坦途，三师妹更是仙人之后，打小可以说呼风唤雨了，所以才想给他们点教训，再没什么教训比切切实实的输给别人更有效。
倒是沉默不言的楼夙却说：“我倒是觉得，像是测试。”
“其他的师兄师姐们说他们遇到活尸傀儡之类的，也都有惊无险，安然脱身，而我们这里，是能以虫驭尸的傀儡师和镜湖妖，如果有心想给我们一个教训的话，不用阴谋阳谋，也足够留下我们了，所以还是特定的测试。如大师兄所言，测试人要看的重点应该就是二师兄和三师姐。”
一个是乐游山下一代最有实力的人，一个是极有可能继任乐游山掌门之尊的人，所以重点考察他们二人并不奇怪。
“小师弟的意思是正面交锋，我们一定会输给傀儡师吗？”
仙门弟子不会自视甚高，但他们与生俱来就是骄傲的，任何人在任何时候都不愿意承认，自己绝对一定技不如人，却又不得不承认。
楼夙居然特别认真地点了点头，说，“二师兄知道傀儡师的真身在哪里吗？”
“这不难猜。”张翠微道：“货郎是尸傀，真正的傀儡师无非藏在傀儡戏的人偶之中，而货郎夫人和尸傀手中的千金小姐相像，那么和小姐私奔的书生应该就是傀儡师的真身，不是尸傀操纵傀儡木偶，而是木偶在操纵尸傀。”
说完他自己也觉得不对了，登台演戏的人偶书生是傀儡师本人，操纵不腐的尸体，扮作货郎，行走千万里还没有被人发现，真身寄存在一块木头里，这样的能耐必然是魔道尸宗的大家前辈，又岂会轻易败给他们仙门的小辈？
“我可真是……坐井观天了。”张翠微微微一笑，虽不明显，颇有些自嘲的意味。
楼夙还说，“还有镜湖妖，我见过真正的山林之瞳，绝不是那样简单的、无风、可再生的树林，幻境与真实杂糅很难分辨，进去的人画地为牢，自我囚禁，浮光掠影可以与真实相差无几，一辈子走不出来也是可能的。”
这些书上都没有写，但楼夙那样熟稔的态度和语气，惹得张翠微和韩香絮齐齐侧目，傅东风正好站在比他矮半截的楼夙身后，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好半蹲下身，把楼夙掰正了问道：“这该不会也是你亲身所历吧？”
小孩浅浅一笑，摆出一副油盐不进的态度，再问什么都不肯说了。
次日正式授课，通识课讲一些仙道史之类的，各家名宿前辈的奇闻轶事，本该是有趣欢乐的课程，可惜弟子们大多兴致都不高。
实在是赵老头子那张刻板的脸太可怕了，诸如太和山上代的道士不守清规戒律和小表妹有了私生子坐上了今天太和山掌门之位的李还真，在赵老头子的嘴里就变了。
“今太和山掌教李还真，其父太和山六代弟子李道人，其母乃李道人俗家姑母之女。”
任是多有趣风流的结亲之事，到赵老头子这里永远都是刻板之极。
不过弟子们都清楚，赵老头子很努力想把他的课堂活跃起来了，可惜大多数人还是感觉又冷又怂，比如现在。
“仙门亘古而存，自古以来，无数高人前辈为后世求仙者留下绝学以供研习。有御龙氏登仙遗留双月秘境，十年一启，秘境之宝可助凡人登仙，修仙者一步登天。然此秘境并无炽阳，唯天悬挂双月，阴寒无比，是以秘境开启之时，修为高深者放可入。”
冗长而人尽皆知的双月秘境即将开启，据说那里奇珍异宝数不胜数，修仙嘛，宝贝也是机缘的一部分，可底下的弟子们并不在“修为高深”之列，等到他们能进双月镜，也得下一个十年后。
赵老头子本以为会激发弟子们的上进心，毕竟只是十年，于仙者不过一瞬，然而他急败坏瞧着下首几个打鼾的弟子，戒尺重重敲在桌上，问道：“仙门历代口口相传的一句秘言，你说来听听？”
老先生指着眼前口水流了一袖口的弟子，只见这弟子迷迷糊糊抬起头来，两手成诀暗暗传音叫自己左右两侧的同窗。
“秘言，什么秘言啊？”
同窗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心底叫苦，我哪里知道，这老匹夫讲了十就要问千万，何况他不爱读书，秘言什么的他怎么可能知道！
老先生早知如此，哼道：“陈昏，藏书阁挑本书抄一百遍！再问一个人。”
氤氲梦魔的屋子里抽气声此起彼伏，生怕被挑中。
他眼皮子向上一抬，盯上了楼夙，傅东风见他迷迷瞪瞪的不知老先生所云为何，抢先道：“赵老先生，小师弟第一次听您的课，怪我这做师兄的惰懒，没来得及带他温习功课，您见谅。”
赵先生依旧吹胡子瞪眼，面色好了不少听傅东风缓缓道来。
“仙门历经沧桑，从古流传着一句话——魔主降世，必有灭世之灾。”
这话甫一出就见心惊胆战挺直了腰板的弟子泄了气，咕哝抱怨道：“还当什么秘言呢，这不就是吓唬人的吗？”
“前两年不还有人说昭明六年应天日仙门崩殂吗？今年就是昭明六年，应天日就是昨天，这不还是好好的？什么灭世啊，都是骗我们玩的。”
后来弟子的低语声渐渐大了，赵先生的戒尺重拍几下后才安静下来。
傅东风笑了笑，道：“魔主降世之说古来就有，漫长岁月里固然有传言失真的嫌疑，但早些年我曾遇到一位高人，说话疯疯癫癫的，但他说灭世之灾非空穴来风，却并非无解。赵先生今日提起双月境想必正是此意。”
陈昏回头看他愣怔片刻，像是不理解，大师兄你是个多清醒的人，怎么会相信这种鬼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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