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如幻

　　昨晚做了一个好美的梦，梦里只有我跟阮磊，分别以后，我第一次梦见他，可能是最近对他的思念越越发不可收拾，也许是这潜意识的思念带着我去跟梦寐以求的他见了一面吧。那是一个暖冬庸懒的下午，天上挂着冷冷的太阳，太阳似乎没心思工作一样，只是出于本能的发着光，并感受不到任何的暖意。天上飘着牛毛细雨，打伞么，显得有些矫情，不打伞么又落得身上潮潮的。心里盘算着阮磊这家伙肯定是没有打伞的，这些繁锁的物件他是不喜欢的。车徐徐的开进了车站，今天的这位司机似乎是属蜗牛的，千万个小心，像是车上坐了满满待产的孕妇一般。对于急性子的我就是受刑，万只蚂蚁挠心。为了缓解自己的这种焦灼的情绪，我隔着窗户四下里张望，寻找着心仪人的身影。阮磊将近1米8的个子很容易辨识，很快我就在一群梗长脖子如鸭子一般翘首以盼的人群里发现了他，他身着一件黑色短呢大衣，因为毛细雨的缘故，他头上衣服上躺了一层薄薄的，清莹的小雨珠。阳光穿透小雨珠，小雨珠们齐心协力的闪烁着金光，以致于阮磊看起来像是镶了一层金边一般熠熠生辉，霎得人挣不开眼，亦如当年第一次见他一般光景。“真是一个不折不扣让人心醉的可人儿！”偷着乐，心也安稳了下来。车总算是停稳当了，我们鱼贯而出，拾阶而下。我不顾左右，眼光灼灼地落他在他身上，嘴角也不自觉的向上牵动着，每次想在他面前表现得矜持一点的时候，我那掩饰不住的嘴角笑痕总是出卖了我。像是幸福从心间溢了出来，溢得全身都是，藏也藏不住。每次见阮磊我都会不惜血本的精心打扮一番，没想到梦里的我秉承着这一习性。肤浅也好，虚荣也罢，只要能让他眼前一亮，有好心情，我就觉得值了。我身穿一件玫红色的羊绒毛衣，配着一件象牙白的呢外套，我难得穿这样艳的衣服，显得精神了许多，肤色也是白了两度。阮磊似乎很满意我的穿搭，赞许的回望着我，并大步流星朝我走来。我们十指相扣，紧紧的握着，生怕弄丢了彼此。我清晰的记得，在我握住他手的那一刹那，我告诉我自己：“噢，原来他的手是温热的，比我的手要暖些呢。好多年没有触碰过，几乎忘记了他的温度，现在终于又感受到了，我一定要牢牢记在心里。”我如痴如醉的沉浸在亦如十几年前一摸一样的幸福中。我们迈着轻快的步伐，向前走着，他时不时的侧头看看我，温柔宠溺的眼神，那么的迷人，即使在梦里，我的心也要甜得化掉，我的魂也被他勾了去。我们来到了一个小食摊前，我一眼便认出来，那是我家乡的小食，我从小就爱，从未变过口味。十几样的凉菜用巴掌大的白瓷小盏规整好罗列在面前，有暗绿的海带丝，粉红的酸萝卜丝，白白的豆腐丝，淡黄的豆芽，油亮的凉面，酥脆的花生......五彩缤纷像是身处万花丛中。挑些自己喜爱的放到薄如纸片的面皮里，然后像包裹婴儿一样，卷起来，再加特制的软哨丁，这是一种用肥瘦相间的肉炸干并加秘制酱料制作而成，最后淋上三两勺灵魂酸辣蘸水，急速的送入口中，一定要快，要不然蘸水逃掉了，味道就淡了。一口下去，满足感无以言说，有肉油的香味，有酸解腻，有爽脆满足牙齿的咀嚼欲，有辣刺激着味蕾，而且因为大都是蔬菜，并没有长胖的烦扰.....照顾了方方面面的欲求，让人欲罢不能。我们在美食中，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我是那么的满足。可是下一个场景却是我们开着各自的车，在高速路上驰骋着，我们互前忽后的向着前方前进。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阮磊突然加速，扬长而去，在超越我的那一刹那，他都没看我一眼，就这样洒脱的绝尘而去。我使劲的踩着油门想要撵上他，可是我的车子像是生病了一样，拖着一身沉重，龟速爬着，比不踩油门还慢了些。眼泪扑簌簌往下洒，一颗颗的泪比刚才的小雨珠大多了，滴在我的大腿上，浸湿了我那厚厚的冬裤，我能感到它还是新鲜温热的。心里不停埋怨自己，什么时候去学了开车，不会开车多好，这会子应该坐他的副驾位置上了。闹钟不合时宜的粗暴地将我生生拉回了现实，我摊软的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眼睛里噙着泪空空地张着，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好像灵魂也被我不小心呼了出去，整个人像泻气的皮球，霜打的茄子一般，奄奄一息。心里恍然若失地跟自己说：“终究还是弄丢了。”我很是责怪自己怎么如此无能，在梦里也弄丢了他，好好的一个美梦就这么被我辜负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似乎这段感情随着岁月的洗礼，并没有要褪色的意思，相反添枝加叶肆无忌惮的疯长着。我想如果他接触过宫崎骏先生作品的话，此时此刻霸占着我心的那个魔王，会得意的跟我宣读那胜利宣言：“别以为不见面，感情就淡了，就凭当初的交情，我就敢在你生命中猖狂一辈子！”弘一法师曾说过：“人生只是路过，没有什么放不下。”我问我自己为什么我不愿意放下？每天这样心里守着相思不苦吗？在放下阮磊与忍耐孤寂之间，我选择了孤寂，因为我放不下阮磊。孤也罢，苦也罢，在不对任何人造成伤害的前提下，我愿意承受。这孤苦的滋味尤如一条刚缝合好的伤口，在不打麻药的情况下，一针一针的拆开来，用抛光用的砂布打磨着伤口边沿的凹凸不平，然后再一针针缝上，如此反复循环。即使这样的痛彻心扉，我还是不愿意放弃，也许这就是生命的意义所在幸福与痛苦如影随形，总比行尸走肉般强些。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去接受适应这样的孤苦，与它和睦相处，我期待着将来的某一天它将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阮磊与我从小的生长环境都有一定的缺失，阮磊父母工作忙碌的关系，小的时候，经常被一个人锁在家里。我想80那个年代，有这样经历的孩子不止他一个。阮磊相比同龄的孩子，心理有些早熟，孤癖。尤其不好的事更愿意自己扛着。即使我们感情很好的时候，他也不是什么都愿意跟我分享的。而我，因为家里还有姐姐妹妹和弟弟，父母的爱和精力都很有限，从小并没有无微不至的照顾，很多时候都得靠自己，所以小学的时候烧饭炒菜洗衣服早早的就学会了。因为父母早上起得晚，早饭得自己想办法，要是母亲忘记给早餐费那么就自己动手煮面条，时间来不及的话也就饿着不吃了。冬天也是自己筹划着穿些什么才能少挨冻，在那连教室的白粉墙都冻得青紫的难熬日子里，脚趾头骨节冻得硬直冷脆，彻骨的疼，不停的剁脚取暖，真担心那脚趾头冻成一根根的小冰棍，咔嚓一下掉在空落落的鞋里。后来长大了，时而看到新闻某某不幸烧伤，手指脚趾耳朵难保，果然这些纤细的部位是最容易被侵袭的。辛而小时候没有接触过这些耸人听闻，要不只担心着脚趾头断下来这件事就足以让我整个冬天以泪洗面。我做过这类似愚蠢的事，一年级的时候，不慎将“大大”泡泡糖吞咽下去，我想象着泡泡糖将我的五脏六腑都粘在一起，瞬时觉得自己是个将死之人，不敢与旁人道说，自己偷摸哭得肝肠寸断，那种摄人心魄的恐惧时不时由自己丰富的想象力创造出来吓唬自己。小时候的我时常被各种奇异的恐惧萦绕，真的是爱哭，也不怪母亲没有好耐心。我记得小学二年级一个冷雨的早晨，我走在去学校的路上，一不小心从2米来高的路阶摔了下去，头很不巧的磕到了一块石头，受伤留了血，脚也崴了，我一瘸一拐的回了家，母亲淡定的用白纱布简单在我的头上缠了几圈，打发我上学去了，到现在我额头的右上角，发际线的地方还有还有大概一个1厘米凸出的疤痕。母亲曾经恨恨地跟我说，因为怀我在肚子里的时候，特别讨厌对面的一个邻居阿姨，而我养下来，又黑又瘦，从小还很爱哭，跟那邻居很像。所以母亲从小不待见我。我记得很小的时候，还没上小学，父母开着拖拉机外出办事，我想跟着他们去，他们并不想带我一起，开着那全身颤抖，喘着粗气的拖拉机颠着越来越远，最后化作个黑点消失不见了。我跟在车后面跑，跑着跑着自己把自己拌倒了，哭得撕心裂肺，由于一口气倒不过来缺氧，嘴唇深紫。记得一年级的时候，我与姐姐因为甘蔗起了争执，姐姐一气之下，一脚踢到我小腿正面的骨头，那种痛我相信好多人经历过，我哭得声音也发不出来，只是张着嘴，眼泪不停的留下来，父亲与几个朋友在玩纸牌，看见了这一幕，站起身就要去教训姐姐，姐姐吓得拔腿就往外跑去找母亲，母亲见姐姐因为我而要挨打，并不问事情来龙去脉，到了里屋，就给了我两记耳光，鼻血喷涌而出......我小的时候，母亲觉得我与众不同，不是天赋异禀，而是比常人更加愚钝爱哭，姐姐从小乖巧懂事，成绩名列前茅，皮肤白里透着粉，我不论长相还是智商都跟她是两个极端的，也难怪母亲的嫌弃了。母亲平日里是个善良孝顺的人，在我6，7岁的时候，她收了一个落魄的老兵，免费给他一间房子住，老兵揭不开锅的时候，她还会给送些吃食过去。我到现在还会唱的那首军歌就是老兵在我们家那段时间教我的：“我是一个兵，来自老百姓，打倒日本狗强盗啊消灭蒋匪军，眼睛看得清，枪杆握得紧.....”还有一次，一个头破血流的老汉从我家门前经过，母亲看见了，二话没说，端了椅子让老汉坐了休息，然后娴熟地帮他清理包扎，亦如当年为我做的那般。收拾停当，又端了一大碗热腾腾的饭菜给老人吃饱，才放心的让人离开。老人言语不多，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但凡市面上有了时新的料子，应季的水果，她认为的各种好物，她都会第一时间想到给外公外婆买些去，她说：“自己享福的日子在后头，现在是老人享受的时候。”如此种种的小事很多，我们也间接的被影响着，母亲最大收获我想应当是教会了自己孩子善良孝顺，只是当时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小时候也有好些开心的记忆，记得一次跟奶奶去赶集，4，5岁的模样，套着姐姐及膝的衣服，显得更小了几分，我远远地看见了那晶莹剔透的冰糖葫芦，红扑扑的小脸蛋冲着我不停的笑啊笑，我被迷得晕头转向，嘴里叨叨着“我不吃冰唐葫芦，我一点也不想吃！”眼神却是已经被那糖给粘住了，腿也不听使换，奶奶看了我那囧样子，笑得前仰后合的，满眼怜爱，那甜甜的滋味呀，现在还记忆犹新呢。还有一次，爷爷给我带回来一条裤子，说是别人遗落在他西瓜摊的，天黑收摊了人也没有来取。一年才有一次买新衣的我，开心得跟过年似的，缝人就傲娇的拉着裤袋说：“看，我爷爷给我的西瓜裤，好看吧？”现在想想“傻气泡泡”和“眼泪君”真是幸苦了，没日没夜，加班加点的伴了我整个童年。长大以后，我发誓要考一个很远的大学，远离姐姐炫目的光环。2000年我独自一人坐着绿皮火车历时近40个小时到2000多公里外苏杭一带求学。16岁不经世事的我，面对陌生的世界显然是忐忑不安恐惧的，可是想着以后可以主宰自己的人生，还是激动得浑身直打哆嗦。出来求学后，跟家人聚少离多，我跟母亲反而亲近了不少，长大以后我并没有怨恨过当年种种不公平的待遇，只是心里那漏风的窟窿并没有那么轻易的缝补好。我记得大学寒暑假回家，我挽着母亲的胳膊去街上闲逛，碰见邻里，母亲会很自豪的跟他们说：“我家二姑娘呀，现在省外读大学呢！”有些不怀好意的邻里会调侃道“哟，这不是小时候被打得满街逃的二丫头嘛，都出落成个大姑娘了。”每每听到这样的话，恨不得脚趾头抠套三室一厅钻进去。母亲恨不得这个时候我是个聋子，哑巴。嘴里不忘帮我洗白：“那是小时了，现在可是懂事了也出息了......”但是童年的经历导致长大以后，缺乏自信，没安全感，凡有人对我好一点，容易感动，也会尽量避免一些让别人失望的行为，从而忽视自己内心真实的需求。而士心，成长在一个温馨的家庭，父亲有稳定的工作和收入，母亲是一位勤劳慈爱温和的人，平日里除了忙农活其余的时间都用来照顾士心，相比较与我和阮磊，士心的心智更健康，童年并没有留下什么负面的阴影。我不知道两个心里有缺失的人是应该抱团取暖，互相安慰，互相理解，还是各自寻找一个心理比我们健全的人来呵护我们。当年自私的我并未顾及阮磊的感受，选择了后者。与阮磊分开四年后，他在家人的安排下，与第一次相亲的女孩匆匆结了婚生了孩子，用他的话来说，不是自己爱的那一个，那么跟谁结婚都是一样的，安父母的心而已。阮磊曾分享他儿子小石头的视频，视频里的小石头腼腆，乖巧，清亮的大眼睛，皮肤也白净，惹人怜爱，应该说是阮磊的升级版。不过我觉得男人双眼皮偏秀气了些，我更喜爱阮磊的单眼皮，觉得更有迷人些。当我与阮磊联系上，零零散散知道他的过往，我更多的是自责和心痛。我爱他至深却伤他至深。十几年过去，暮然回首，他还在我们分别的地方，从未离开，他还如从前般那样爱着我。坊间传说如果你梦见一个人，那么现实中梦见的那个人正在将你遗忘。阮磊是要打算忘记我了吗？这么些年来，他一直在，并未离开，坚守得太累了吧？如果是这样，我真心的祝福他，心里一直记挂着一个爱而不得的人，滋味并不好受，我不希望他再体味这样的苦楚。即使他是因为爱上别人而摆脱了现在的困境我也是愿意的，心甘情愿的，我愿我爱的人健康，幸福。我给不了他的快乐，希望有人可以给他，我给不了的陪伴希望有人可以给他。呆呆的看着对话框良久，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我只发去了：“？”阮磊并没有及时回复我，过了大概十几分钟，还是他那一如既往的霸道的口气，十几年一点未变：“干嘛！”我能感觉到他怨气十足，似乎我们吵架不是14年前，而是昨日一般，半点没有生分。我们之间没有客套，我们之间只有直白。他说他恨我，我怎能不知，没有爱哪里来的恨。他说现在他只希望我过得好好的，幸福的生活，可是他怎知道，我要的幸福只有他能给，十几年前，我选择了没有痛苦平淡安稳的生活，何来幸福之说。我们都还追忆着十几年前在一起的幸福时光，这样无止尽的追忆也成为了现在我们无力感知幸福的罪魁祸首。阮磊说过，他喜欢纯色的黑与白，从此世间又多了一个只着黑与白的我，我不再邋遢，不再像以前那般不修边幅。好些年不用洗面奶的我，又开始仔细的把脸角角落落洗得干干净净，每天早霜晚霜的涂个周到，保持着皮肤的光滑洁净。我剪掉了多年不变的发型，发型师根据我的““大饼脸””剪了适合我的及耳短发并染了冷棕色，我非常的自在，低调的颜色，我不说，别人是不会轻易发现染了色的，干净利落爽心。我想阮磊有一天看见这样的我，应该不会反感吧。我会有节制的饮食，不论是量还是品类，我都会很注意，不会暴饮暴食，虽然生了孩子体型有不可修复的微变形，但是体重大体如前，刚工作时候的衣服也都还能装得下我。我可不想有一天他见着我的话，已然是一个体型臃肿大婶的冏样子。每天在上下班的路上时间是我最暇意的时光，我会看各种各样的电子书，有文学的，有人物传记的，还有政治的，哲学的，历史的......我希望通过不停的读书，可以让自己不论是格局，心态，品格等方面每天都会有一点点提升，那怕就是那么一微米我也是欣慰的。每天优秀一点点，那么一年十年我是不是会成为更好的自己？至少我没有退步，最不济也就是原地踏步吧。想象着如果有一天我们重逢于行色匆匆的，灯红酒绿的街道，他能够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第一眼将我认出来，何其有幸！我知道，相遇容易重逢难，也许我们这辈子也不再有重逢的缘分。即使是这样，我也愿意为了他打扮得当，修身养性，我不抱期望会有这么一天，但是如果真有这么一天，那么我希望阮磊看到的是一个精致优雅沉静的我。他是我砥厉前行的源源动力，即使这辈子再也见不着他，他像那柔和暖人的阳光，伴着我向阳而行。为此，我真的应该好好的感谢他。阮磊有一次很突兀的跟我说：“总有一天，我要来拐走你！”那么熟悉霸道的语气，这也是他让我着迷的其中之一。但是平时他都很克制，并不似以前恋爱时那样肆无忌惮的跟我讲甜蜜又霸道的小情话。虽然我们都不愿提及，但是我们心里都清楚，我们再没有那样的资格和身份说那些甜言蜜语。他唐突的话语，让我有些意外，后来我才知道，这些年，他有了喝酒和抽烟的习惯，我想应该是受酒精的影响才会说那样的话吧。多希望他能真那样潇洒带我走，什么也不想，不考虑工作，不考虑家庭，不考虑孩子，我们手拉着手，去一个谁也不会打扰我们的世外桃源，安静的说会话，亦或是就这样静静的看看彼此。即便是几分钟，也是叫人心弛神往的。可是我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我也并没有那么洒脱，我们必须顾及的东西太多，太过沉重，虽然相隔也就150多公里，都没有办法再见一面，更别提世外桃源，痴人说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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