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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交往三个小时的秋既明被郁白手跟手脚跟脚缠得连上厕所他都要跟着后突然发现郁白比外表看起来的更黏人,晚上十点了,郁白没有要走回自己家的意思,他也舍不得把人直接轰走。

        只能寄希望于郁白残留一些交往初期的矜持和自觉,赶快回自己家去。

        自觉呢,显然是没有的。

        矜持,亦然不复往昔。

        第一晚就留宿?

        这不好吧,秋既明经过装着避孕套的垃圾桶时,脸不可控制地又爬满红云,他把小白关进笼子里,下逐客令:“郁白,快十一点了。”

        那意思,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郁白按亮了手机,举到他面前,揭穿他:“喏,十点半。再呆半小时的。”

        秋既明:“”

        两人在沙发上腻歪了好一阵儿,等出门的时候,正好十一点。

        秋既明把人送到门口:“区里节能路灯都关了,你下楼记得开手电筒。”

        郁白走了两步,忽然回头,把人按在门上亲了一口,要求道:“秋老师送我。”

        被亲得七荤八素,秋既明只能“呜咽”着答应,他后来想,要是有一天郁白让他上天摘星星,他都会毫不犹豫搭个梯子就上天。

        两人下了楼,路灯果不其然,已经灭了,可秋夜里,繁星点点,亮得不可思议。

        郁白一向不喜欢秋天,却在入秋的第一天,觉得今年的秋天有点可爱。

        他们并肩乘电梯,电梯里,肩碰肩,手臂上的皮肤挨挨擦擦,明明在家里更亲密的动作都做过了,可是看着逐渐下降的数字,秋既明始终鼓不起去牵郁白手的勇气。

        秋既明不敢奢望,他们的关系能走在阳光下,能被所有人接纳,能得到亲戚朋友的祝福和理解,毕竟,郁白也喜欢他,已经很幸运了。

        多余的幸运,秋既明不敢要。

        怕佛祖怨他贪心。

        秋既明虽然不会感时伤怀,可见着秋风扫落叶难免伤春悲秋,如今心里甜丝丝的,就连秋天的冷空气里都充斥着烘得人发烫的暖意。

        秋菊长起来,秋海棠挂了满树金黄,有些花颓败,唯有蔷薇热烈依旧。

        出电梯后,郁白恢复了往日的清冷,就好像方才在他家时情不自禁的人不是他。

        秋既明盯着他垂在身侧的手,想,他那样的人,不适合跟任何人牵手,很破坏他外表威严的肃冷与骨感。

        他的手总是很凉,手指尖没有一丝温度,还好,他自己的手心足够暖。

        人啊,都是得陇望蜀,难以满足,秋既明得到了郁白的心,还想要破坏掉郁白维系了二十多年的清冷,让他的手因为自己和自己漫上一样温度。

        想牵郁白的手。

        人啊,劣根性起来,叫自己都看不下去,秋既明骄纵地去碰了一碰那人的指尖,而后快速缩了回来。

        宛若一只偷了腥逃跑的小猫。

        秋既明怀着鬼心思,脚下不自觉地慢下来。

        苏州园林设计的拱门上蔷薇花垂下来,郁白穿过去,低头撞落一树花瓣,落在几片在郁白肩上。

        脚步声戛然而止,郁白回身望去,秋既明手里端着一片花瓣,在月色下,薄如蝉翼,他把玩了两下,扔在了草丛里,对上郁白的眼神,醉人的温柔,秋既明感觉自己不可抑制的心动。

        “过来”,郁白叫他

        秋既明

        听话地走近,郁白又说:“手。”

        说着,上前缠住秋既明攥成拳的手,一根一根掰开,十指交扣。

        十分缠绵的牵法。

        秋既明被郁白撩得脸红了,他觉得郁白肯定是个情场老手,不然怎么会这么自然地做这些,可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两个男人牵手肯定惹人注目,秋既明满足了私心,又怕别人看见,他想抽回手。

        郁白说:“突然觉得,我们应该牵着手走路,情侣都是牵着手的。”

        他不满意秋既明想缩回去:“啧,再动揍你了。”

        秋既明无语,就他这小身板,谁揍谁还不一定呢,郁白跟他肚子里的蛔虫似的,坚定:“你别不信。”

        秋既明哄他:“嗯嗯嗯,信信信,怎么会不信呢。”

        郁白很好哄,立马很受用似的,喜滋滋牵着人在小区里散步。

        东西区之间是一座类似拙政园的江南庭院,亭台楼榭林立,高树矮墙相接,借窗望景,别具情致。

        角落处,石头木栅栏围囿成花坛,这个季节,早已经换成了随处可见的波斯菊,不是什么罕见的花种,恰似那再普通不过的一小朵一小朵挤在一起,就足以将初秋烘托得热闹非凡。

        远处看,星星点点,秋风一来,馨香阵阵,花垣与花垣之间有假山,怪石堆砌而成,一座座重峦叠嶂地挨着,仿佛置身于山中。

        竹子靠东墙种了许多,春天发了嫩芽,到夏天长得比矮墙还高,现如今开始落叶了,庭院东墙的青色瓦片上落了厚厚一层,平白地让着冷色深院变得柔软可亲。

        灯下闲坐,小道上漫无目的地走着,都是极好的,何况身边还多了个知冷知热的人。

        走着走着,许是在秋既明家过于兴奋,浑身燥热,楼下院子里走上一遭,小风一吹,郁白很应景地打了几个喷嚏。

        秋既明怕他感冒,催促他:“冷了吧?你快回去吧”

        郁白不想走,刚分开的手又缠上来。

        一个黑影靠近,吓得秋既明魂飞魄散,忙不迭缩回来。

        郁白不愧是打字的手,快如闪电,秋既明的不但没有抽回手,人还被郁白顺势半圈在怀里,他小声提醒:“你放开我,有人来了。”

        郁白不放,秋既明耳侧是干燥的皂角味,清爽怡人,郁白贪恋地嗅着,霸道地拒绝:“我不。”

        秋既明:“”真的是黏人又任性啊,秋既明拿他没办法,眼看着人越走越近,他手抽不出来,只能悄悄往后移了移,让两个人看着不那么腻腻歪歪。

        手被人攥着不放,在那人走到他俩身边时,秋既明突然大声自言自语道:“嘶,这刺可真毒。”

        他不出声还好,黑灯瞎火,凭一轮不算太亮还被梧桐挡去了大半光线月光,根本看不清他俩的动作,秋既明此举无异于此地无银三百两,引人侧目。

        来人是执勤物业,听到动静,举着手电筒在两人身上来回扫了几遍。

        这人物业认得,白天刚去他们办公室软磨硬泡,这大晚上的,他俩这是干啥呢?

        物业举着手电走近提醒:“天黑了,你们早点回去,这院子里晚上蚊虫特别多。”

        秋既明点点头,干巴巴地说了声:“谢谢啊。”

        郁白:“”

        物业还没走远,秋既明用足以传到物业耳朵里的音量对郁白说:“谢谢你啊,这蔷薇的刺扎得也太深了,我先回

        去处理一下,你也早点回家吧。”

        秋既明的手心出了汗,有些凉,郁白想秋既明的确是喜欢他的,可是喜欢归喜欢,他并没有打算把他带到人前。

        他比他年长几岁,应当为这一段关系负责,他也从未想过只是玩玩而已,可是秋既明这么害怕被人看出两人关系的态度,让他摸不准,秋既明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难道是想跟他来一段地下恋吗?还是只是玩玩而已?

        这么一想,郁白心里不大好受。

        好比你捧着一颗磨了很久的一颗珍珠递到心上人面前,他对你说:“我很喜欢这颗珍珠,但我觉得钻石更坚硬。”

        同性的感情犹如不那么坚固的珍珠,在现实面前,也许真的不值钱,随意捏碎也不会有人心疼。

        郁白被自己这个想法伤到了。

        秋既明感觉手上一轻,那是郁白如他所愿松开了他的手。

        可是为什么,明明是如他所愿,他心里却有点难过。

        郁白生气了,秋既明心想。

        “你这么怕我们的关系被人知道么?”郁白问。

        郁白的喜欢,光明磊落,坦坦荡荡,不需要遮遮掩掩,秋既明何尝不明白,可是就在两人在一起那么短暂的几个小时里,秋既明想了很多。

        知足,才能常乐的道理,小孩子都懂,没在一起时,想千方设百计想要在一起,在一起后,因为想在一起长久一点,秋既明便会不由自主地想以后,想现实的困难。

        占有欲他也有,患得患失他也感受过,看见就嘴角不可自拔地往上翘甚至会不经意从鼻腔里逸出轻快欢乐的旋律,看不见时泛着酸地想着念着。

        这些感受他不比谁少,可是郁白啊,二十三岁的我,害怕未知和不确定,你能不能试着理解一下呢?

        一个男人,说这些,实在太矫情了,秋既明有些瞧不起自己。

        郁白想得很明白,分歧需要磨合,要是秋既明只想玩玩,那他就陪他玩到他认真为止;若他只是暂时不想公开,那他就等,没什么难的。

        这就像他喜欢吃甜,他吃辣时,同样会给他备一份甜,不需要妥协和卑微,那些不一样的生活习惯,在彼此相处中可以保留。他们不需要打着爱的名义去改变自己,只需要做原来的自己就好。

        如果爱的感受足以抵消所有分歧,那这份爱中,注定有一方的付出比较多,久而久之,付出多一方就会委屈,另一方,习惯了被呵护,恃宠而骄地忽略两个人本是独立的个体,都该获得同等的尊重和对待。

        郁白对待秋既明一直很耐心,希望他把心里的想法和不安说出来,可秋既明并没有这个打算。

        沉默,是他的杀手锏。

        郁白是真的被他不清不楚不言不语的态度气着了,如果拒绝沟通,那所有的问题,都无从解决。

        他维持着理智,虽然他此刻非常想发脾气。

        可他最终还是因爱失了智,因为他在生着的那一刻他完全忽略了两人之间横亘着六年的岁月。

        六年或许不多,但是却足以让一个人从幼稚走向成熟,从脆弱变得强大,强大到生出面对一切未知和困难的决心以及勇气。

        能怎么办呢?也不能打他一顿,只能给他时间让他冷静冷静,郁白对他说:“嗯,那我先走了。”

        秋既明不敢看郁白,他的确是害怕的,可是比起未知的那些,秋既明现在更怕的是他意识到郁白生气了这件事

        。

        他不知道怎么哄郁白。

        郁白转身的时候就心软了,秋既明那个样子他根本没法儿不心软,可是他决心要让秋既明认清内心,认清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郁白打赌,若是当时秋既明适时示弱的,问一句你是不是生气了他一定会走过去,抱抱他,然后在他耳边说:“我喜欢你啊,我不会怎么样你,我会抱抱你,还会在你耳边安慰你,我确实有一点生气,但比起生气,我更喜欢你的感受更深一些。”

        郁白狠了心,没入黑暗,消失在秋既明的视野中。

        幽静的庭院里蝉鸣鸟啼,瀑布水声涛涛,就像郁白转身的背影把秋既明的那一颗滚烫的心摔在了被流水磨平了棱角却依旧坚硬无比的石头上。

        那是花岗岩,硬度f=15就跟郁白的此刻转身离去的背影一样,虽然不是最坚硬的石头,却狠狠伤了秋既明的心。

        秋既明看着逐渐消散在圆门的背影,喃喃道:“我只是,有点害怕。”

        他的声音很小,淹没在水浪里,几不可闻。

        秋既明默默地叹了口气,他搞砸了。

        郁白生气了。

        明明前一秒他们还沉浸在袒露心扉的甜蜜恋爱中。

        真是没有什么比这个糟糕的结论。

        回去的路上、楼梯口、电梯里、家门处、沙发边上残留着郁白身上淡淡的香味,秋既明贪恋地吸了吸鼻子,对他和郁白稀里糊涂谈恋爱了这件事有了一个清醒的认知。

        谈个恋爱可真费劲,暧昧时是无边脸红心跳,确定关系后反而扭扭妮妮惺惺作态瞎矫情。

        做作到自己都看不下去,秋既明实在不明白,他和郁白是怎么急转直下从浓情蜜意到互相冷战的,他也不懂,他现在这种不健康的心态到底是为了什么?

        让郁白哄他吗?

        事实上,郁白的的确确是哄了他的。

        在回去之后的一个小时之后,差不多十二点,他收到了郁白的一篇小作文,大意是他可以理解秋既明害怕未知,但是体会了这么久求而不得,忽然尝到了甜头他一时得意忘形,希望秋既明不要跟他计较,同时让他放宽心,秋既明害怕的东西,交给他和时间解决。

        秋既明辜负良夜,看完信息无心睡眠,辗转反侧,举言措辞之际,郁白像被猪油蒙了眼似的问:“哦,对了,今天去秋老师家里,是想问,是秋老师帮我找的北辰么?”

        听这意思,他以为是别的什么人?秋既明说:“你以为是谁?”

        郁白不想骗他,他第一想法真的是闫晶晶,虽然已经得到过验证并不是她,郁大作家还是很直男地如实回答:“闫晶晶。”

        秋既明:“”郁白脑袋一定是挨驴踢了。

        因此,秋既明原本因为自己的怯懦而自责愧疚,听郁白这么说之后,秋既明反过来生起了郁白的气,没有直男的命,还得了直男的病,郁白就活该单身半辈子!

        他被郁白气得,一晚上没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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