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木簪折

彼时有风吹过，似缓缓抚过沈上时心尖，沈上时目光深沉瞧着小十六，蠕动嘴唇又将那话压在喉间。

        二人之间是好一阵沉默，十六未出声，沈上时亦然。

        沈上时双眸中闪过一丝复杂，他观得十六面上清冷，料想此时十六心中定然翻江倒海，急于探寻真相，小十六此时只坚定瞧他。

        “十六……你……”沈上时断断续续，终究未将完整的话说出来。

        “你且回答我，是与不是即可。”十六凝眸，她想晓得，想晓得沈上时是不是到这个时候，还想骗她。

        “你可是将那些陈年往事全都忆起来了？”沈上时捏紧拳头。

        “是，全都记起来，包括我如何流落顺安，如何与你遇见，如何被你带回你沈家。”十六一样一样数给沈上时听。

        每数一样，沈上时双眸就沉下来一分，他大约是知晓，有些个事再也瞒不了十六。

        “沈上时，四年前，你原本要杀了我是与不是？”十六问道，她紧张，盼着上时说句不是。

        沈上时紧闭双眸，缓缓点头！

        在瞧着沈上时承认那一刻，十六仿若被抽干浑身力气，差些就摔在石桌上。

        “怪不得，沈家世代久居长安，君上何至于用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将你弄到顺安去，呵呵。”小十六有些自嘲，沈上时张开狭长眸子，瞧见十六神情，心中又是一疼。

        “那顺安府相处一年，过往种种皆是逢场作戏是与不是？”十六再问道，沈上时此时已有些愠怒，双眸逐渐猩红。

        “十六！”沈上时叫着，为何十六会如此想？

        “你回答我，是与不是！”十六惯听不得这些个推托之词，又因着对方是沈上时，她越发在意。

        “是！”沈上时沉声回答，最初的确只是逢场作戏，他沈上时是承认的。

        最初时去到顺安，是为她的命，在遇到这小妹崽后，只觉得妹崽有趣，不防此时妹崽又神志不清，沈上时心软，将她带了回去。

        如同最初那样，只是一个决定，便一发而不可收拾。

        “你就该待在顺安。”沈上时心中自有考量，长安对于十六来说，太过危险，顺安那地方，至少不会有那么多人想要了妹崽的命。

        若不是此时她忆及当初种种，只怕还被沈上时骗得好苦，如今到这个地步，可沈上时却还在说这种话。

        “沈上时，你真虚伪。”十六笑着说道，她虽笑着，可那嘴角带着几分凄凉，沈上时心中一个咯噔，便觉着妹崽这笑有些个不寻常。

        十六摇摇晃晃站起来，狂风大作，刮得人刺骨的疼，夏日里来这样可怕的风，倒教她有几分冰凉之感。

        那些终究抵不上心冷，她瞧着沈上时，为何从未觉得有一刻，上时会如此陌生。

        她又忆起当日在顺安府种种，她与上时几乎日日在一搭，上时待她极好，偶有打雷下雨，皆亲自到她房中，哄着她睡觉。

        她猛地站起来，想要转身，奈何沈上时速度快她一分，已然挡在她面前。

        “十六你听我说，我不想瞒着你，那些个陈年旧事，你若忘了便不该再想起，那会为你带来灾难，如今你想起，便要立刻回顺安去，你可知？”沈上时拽着她的肩头。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上时，眼中带着急切担忧，还有一丝害怕！

        他在害怕什么？是怕她忆起当初多少往事，还是记着她的身世？

        “如今我知道我的身世，自当去做我该做之事，任谁都无法拦住。”她不能就此离开，若她离开，那边是任由灭她满门之人逍遥法外。

        “十六，万万不可，我不求你我能厮守，有任何结果，如今我只求你好生活着，我会吩咐下去，即刻将你送离长安。”沈上时态度强硬，小十六自然不依。

        她一手掀开沈上时作势便要离去，沈上时心中着急，忙转身拉住她衣袖。

        “十六，算我求你，离开可好？”沈上时拦住小十六。

        “沈上时，你所爱之人既非我，又何苦管我作甚？”十六抬头细细打量沈上时。

        他双眉紧蹙，似在担忧着她，只有沈上时知晓，离开，才能保住他的十六。

        “你口口声声说我不心属于你，那你呢十六，你不也整日与许长宁厮混在一搭吗？”沈上时狠狠道。

        他此时已全然不顾自己说的话，是否会伤到十六。

        只要一想到，他的十六受伤之时，全然是许长宁陪在身边，沈上时心中便不是个滋味。

        他只冲十六问道，那时他心中竟有一个可怕的想法，若得十六一句半句爱意，死而无憾。

        他瞧着十六，余光瞥见一抹明绿色的身影缓缓而来，原是赫玉带着小婢子散步，不多时便到跟前，就在小十六身后。

        他眸光一沉，决不能让这人伤到小十六。

        “我……上时，我从始至终心只悦你一人，你难道不知道吗？”十六鼻头一酸，为何今日上时如此奇怪。

        她不知，她只知，如今她将心中所想说与沈上时听，若沈上时回她一句，便已足够。

        “你呢？你呢上时？”她语气急切，她想听到上时说他也亦然，她知道，上时是什么样的人。

        十六全然不知，他已瞧见那身后站着的赫玉。

        “蜜，莫要再自作多情，早些回顺安去。”沈上时绝情非常，他说着话，不带半分温度。

        那往日柔情，那种种，还有此前沈上时那眼中的情深意切，在这一刻，在沈上时说出自作多情的这一刻，尽数消失殆尽。

        “所以，从始至终，你都只将我玩弄于股掌之中吗沈上时？”他的手还未放下，小十六眼中泪水滑落，吧嗒一声打在他手上。

        那泪滴温度灼热异常，熨烫在他手上，沈上时突然一惊想要将手收回来，被十六拉住。

        “沈上时，你的心可还在？为何如此狠？”小十六拉着沈上时，沈上时蹙眉，将手抽出来之时有些大力，十六站不稳退后两步便撞在柱子上。

        小十六因着这撞击，头上戴着的那根木簪掉在地上，沈上时急于查看她的伤势忙上前来，未曾瞧见那横在两人中间的木簪。

        “咔擦！”一声清脆的响声传来，沈上时与小十六二人皆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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