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断舍离

犹记得那年，沈上时手上那些个受伤的口子，再后来，又觉着木簪太素，雕了几朵花上去，沈上时才满意，将发簪插在她头上。

        而如今，那木簪就在沈上时脚下，她抬头观沈上时脸上表情，端的冷硬异常。

        小十六渐明白过来，郎心似铁，那人的心是捂不化的冰，做再多亦是枉然！

        她曾将那簪子当做她与上时之间感情的寄托，常将那簪子拿来，瞧着簪子想着上时。

        她呆愣瞧着沈上时，沈上时脸上表情冷硬，他的脚缓缓移开，那木簪已然从中折断！

        “木簪……折了啊！”她缓缓俯身，将那折断的木簪拾起。

        十六的手抚摸着发簪，她曾将这发簪带在身边四年，她曾将这木簪捂在怀中好生护着带来长安。

        她原觉着这木簪千金无价，却在他沈上时眼中不值分文。

        她低头之时，未见沈上时眼中懊悔与疼惜，未见沈上时抬头瞪着赫玉，她只瞧见沈上时表情冷硬，只瞧见沈上时决绝狠心。

        “你看，沈将军，现下，你可满意了？”十六纤纤玉手捧着那木簪，她手越发白，便衬得那木簪越发陈旧。

        旁个也曾给过她价值不菲的簪子，可她都没要，唯独这木簪，她最是喜欢。

        若说沈上时嘴里绝情的话伤了她的心，那如今这折了的木簪便是断了她的念想。

        “沈上时，我们……便止步于此吧。”上时不会明白，她是怀着何种心情才说出如此绝情之话。

        她心似在滴血，他再对她不闻不问，再反复无常，都比不上此时这断了的木簪。

        木簪斩断，她与上时之间情缘！她终是明白，上时当真已离她而去。

        她猛地手脚冰凉，在这样炎热的六月，她犹觉自己个如浮萍，再找不到落脚之地。

        “十六我……”沈上时急急切切，似想伸出手拉住十六。

        他哪里不知木簪对于他和十六是何意义，可赫玉在后头，他必不能心软半分。

        “沈将军，我十六福薄，担不起你沈将军这般厚待，从今往后，便莫要再见吧。”十六泪水划过减削下巴，那一刻，沈上时彻底慌乱。

        可他最终还是未给出只言片语，任由十六手中拽着那折断木簪，转身走出凉亭。

        十六心中只想着，哪怕他沈上时叫上一句，她便会转身来，那曾想，一转身，便瞧着站在一旁看戏的赫玉。

        十六猛地清醒过来，莫不是沈上时如此反常，是担心赫玉误会？

        她嘴角勾起冷笑，原是如此，倒是她多心，还想着沈上时为何突然这般作态。

        原是为着赫玉。

        彼时赫玉高傲睥睨小十六一眼，收回目光朝沈上时而去。

        十六转过身来，她可是瞧清楚了，沈上时在面对赫玉之时的柔情似水，竟与当初未去云州之前对她的那般，不差分毫！

        十六勾起嘴角，讽刺异常。

        “赫玉姐姐，今日他沈上时能对着你郎情妾意，他日定能如此对着旁个，赫玉姐姐要擦亮眼睛，好生瞧着。”言罢不等二人有何反应，便提裙朝住处而去，头也不回……

        “上时，你且瞧瞧这妹崽，哪里有半分规矩的样子。”赫玉气不过，料想这妹崽竟如此大胆，沈上时也不怪罪。

        “玉姑娘，以你的身份，何以跟一个小妹崽过不去。”沈上时神色如常，目不转睛，那双眸中似藏着点点星光。

        赫玉探究地将眸光落于沈上时身上，试图从他如玉的脸上找出一些异样，

        良久，赫玉有些挫败，长长叹了一口气，大约沈上时是当真不心悦那小十六吧。

        “上时，你那日在院中说要娶我为妻，可是真话？”这事原本过去许久，可也到这个时候，赫玉才得空问一句。

        沈上时脸上晦涩不明，在赫玉问及此时，也思忖良久。

        “玉姑娘，那日实属无奈之举，姑娘不要往心里去，如今正值水墨两国正值联姻，上时只是区区将军，自当以各家公子与水国公主婚期为重，断不敢生这忤逆的念头。”沈上时说得真切。

        也确是如此，水国长公主要与墨国联姻，因那长公主颇有主张，君上便允公主自行在各家公子中择取良配。

        若公主有心仪之人，便由君上指婚，如此也不委屈公主。

        那公主倒是一口应承，自水国来墨国途中，却又在云州境内走失。

        沈上时眉头紧蹙，他心中只有思量，赫玉只当这些推托之词，便没往心里去。

        “若只是为着这事，上时不用担心，一切我有主张。”赫玉心心念念的，便是这少年郎能与她日夜在一搭，哪里会管别个要不要联姻。

        “姑娘还是莫在上时身上费心，上时已应承君上，边关不太平，上时便不成亲。”沈上时笑着，赫玉此时知他是推托之词。

        “说到底，你心中还是念着那十六妹崽。”赫玉说到，语气颇为坚决，沈上时眉心一跳，慌忙摇头。

        “非也，上时当真领了君上的命，这婚姻之事，万万由不得上时自己做主，姑娘见谅。”沈上时忙推辞道，赫玉偏生听不懂，又凑上来一步。

        她面带骄纵，又有嗔意。含情脉脉瞧着沈上时，她始终觉着，她貌美，又比那十六妹崽生的高贵，自压那妹崽一筹。

        她不信，上时竟会瞧上那妹崽又瞧不上她。

        “我且来问你，我与你那蜜，熟美？”赫玉手走过脸颊，又妩媚又纯情，沈上时闻言抬头，他知赫玉极美。

        他从这厢瞧着赫玉，赫玉亭亭玉立，杏眼半盍，琼鼻高挺，薄唇微凉，五官轮廓分明，又梳灵蛇髻，又着杏黄衫。

        她生来极美，但若是与十六放在一搭，沈上时不禁心中柔软，自是他的十六更胜一筹。

        “姑娘倾国倾城，岂是十六那蒲柳之姿可比得？”赫玉既想听好话，便说好话与她听，赫玉顺气，自然不会再找十六晦气。

        赫玉听得沈上时如是夸赞，喜上心来，早便将十六之事抛于脑后。

        “既如此，不若你去请君上，许了我两这婚配？”赫玉娇笑，沈上时愣在原地，似不太相信赫玉所言，赫玉瞧见沈上时这般，也心悦。

        她嘴里啐了一句呆子，带着自己那小婢子缓缓朝清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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