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紫菜包饭
过了子时，星月隐在云幕后，天阴沉得吓人。
晏忱疲惫地回了将军府，周淮站在院中等他：“将军。”
“从京城到北琼城一路所有的大小城池，凡是惨死的案子都搜罗清楚，尤其是怀了孕的。”晏忱递给他一纸密函，看见周淮熬红的双眼，拍了拍他肩膀，“辛苦，今夜好生歇着，明早出发。”
周淮低声领了命，看着晏忱欲言又止。
晏忱道：“有话直说。”
周淮脚尖踢了踢地，飞快地开口：“将军也早些歇着，多睡会儿，空谷子和妇人那头有我们撑着呢。”
晏忱抬手扬起一道掌风，周淮登时飘到三尺远，脸上淡然无波。
晏忱挑了下眉梢：“谁教的？”
自然是云姑娘千叮铃万嘱咐，周淮突然机灵了，认真出卖好队友：“老陈和老赵，他们还特意嘱咐属下提醒将军，将军若是熬夜晚睡，白二小姐会担心。”
晏忱阴恻恻地笑了声：“看来他们搜山挺清闲的，明日我亲自去陪他们。”
周淮在心里给两位副将赔不是，又听晏忱冷淡道：“阿烟想来也不够忙，还有心情说闲话。”
周淮：“……”
周淮转移话题道：“将军，白二小姐是……？”
“前北威侯的小女儿。”晏忱心情陡然转好，扬起唇角道，“去歇着吧，少听阿烟他们编瞎话。”
周淮点点头，心里纳闷，明明阿烟真情实感得险些要落泪。
但晏忱已经抬脚进了卧房，烛火没亮多大时辰，便又熄了。
确实像听进了下属们的拳拳忠告。
翌日，天晴得半丝云也没有，热得人心头发慌。
陈逾风和赵鹤满脸倒霉相，背后嗖嗖冒凉气。心里早把周淮骂了个遍，怎得如此见色忘义坑兄弟呢？
两人不约而同看了眼晏忱，而后心有灵犀地对视一眼，回京后定要向白二小姐狠狠告将军一状。
熬夜晚睡，不好好吃饭，还满林子乱窜。
不远处京城的白二小姐打了个喷嚏，青枝忙替她擦了擦额上的虚汗。
“二小姐回房歇着吧。”青枝拢了拢她身上的薄披风，“窗边风大，二小姐本就受了风寒，可不敢再吹了。”
白溪固执地趴在窗边，伸手晃了晃：“没有风，我就看看风景。”
青枝无声叹气，这十年如一日的院子哪来的风景，二小姐想睹物思人就直说。
暗探那夜着了凉，拖了两日并着莫名的压力一齐爆发，白溪昨晚恍惚烧了一夜，扎针吃药都试过了，清早才退了烧。
到底没撑住风寒和困意，不到半炷香时间，白溪便缩回被子里睡熟了，指尖勾着那枚小小的玉枝香囊。
暖和起来的晴日，白溪却在床上躺了两三日。待大夫最后替她看了诊，白二小姐迫不及待拉着青枝出门。
学堂依旧喧嚷热闹得紧，明日比拼的紧张仿佛也消匿无踪。
白溪慵懒地坐在学堂门口，宛如娇贵的招财奶猫，对青枝的话充耳不闻。
青枝气得跺脚：“二小姐再不好好喝药吃饭，我就告诉晏将军。”
白溪冷静回望，不，你不能，我才是你家二小姐。
青枝呵呵一笑，那二小姐先喝药，还是先吃饭？
白溪伸手端过药碗仰头喝了，而后捧着一碗皮蛋瘦肉粥，长吁短叹一盏茶，也没喝完。
白溪苦着脸看向善食楼：“吃不下。”
所以，比试前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即使已经有过一次。而再度赢过孟书吟，白二小姐依旧不肯好好吃饭。
青枝劝来哄去，白溪坚定地捂住耳朵，往桌子上一趴，不听。
青枝头疼地喊：“晏将军来了。”
白溪眼睛亮亮地看向门口，门边空无一人，等了片刻，也没有凭空蹦出个晏忱。
白溪扭过头，继续画食谱。这次等到了月上中天，学堂锁上门，晏忱依旧没有出现。
明日约摸是在府里窝着的一天，白溪幽幽叹气，约晏忱京城一日游怕是泡汤了。
甚至汤也没有，一连六七日，晏忱都只是路过学堂时进来看一眼。而这一眼，白二小姐还因着各种事，错过了好几次。
再过三日便是月末休假，白溪缩在椅子里发呆。
青枝提着药包从外面回来：“二小姐，善食楼今日买新品赠紫菜包饭。”
白溪来了点兴趣：“去买一份我尝尝。”
味道自然不差，还特意多加了些泡菜。白溪赞叹地点点头，继续缩在椅子里玩手指。
青枝收拾了正经新品，不解道：“二小姐不是说不喜欢紫菜包饭吗？”还说要教学什么寿司替代。
白溪闭上眼睛摇了摇头，青枝见她这样，便知道自家二小姐又犯了懒。外面日头大着，出去会儿便能出一身汗，青枝沏了壶茶，坐在一旁轻摇着小扇，边说些听到的乐事。
谁都没在意紫菜包饭，却没想，白溪刚睡醒午觉，孟水君便敲响了房门。
孟水君红着一双眼：“是我对不住二小姐。”
白溪擦干净脸，有些犯懵：“孟姑娘所言何事？”
孟水君绞着手指：“是我前两日不小心说漏了嘴，问姐姐知不知道‘紫菜’，才让姐姐抢先做了紫菜包饭。”
青枝听得震惊，怎么还不打自招了呢？
倒是白溪不甚在意地打了个哈欠，语调懒懒地安慰：“不妨事，孟姑娘不必自责。”
孟水君还是有些不放心：“不会影响学堂的进度吗？”
“不会，孟姑娘大可放心。”白溪摇摇头道，“李伯他们尝过我做的紫菜包饭，说不合口味，我便不打算教了。”
孟水君松了口气，和白溪又说了会儿话，方才起身离开。
白溪撑着下巴笑了一声，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
她给孟水君设了个局，自始至终她都没说过要教紫菜包饭。善食楼今日有紫菜包饭，无非是不是昨日她要伙计们准备好紫菜，恰好孟水君在一旁听着。
而泄露食谱这一点，在某些时刻也没有那么重要。
孟水吟的系统只能慢慢升级解锁食谱，不能自行搜索。白溪记得这点，一是原著有提过，二是孟水吟循规蹈矩按着原著顺序上新。现如今的进度，只凭借孟水君描述的“紫菜”，孟水吟不可能知道“紫菜包饭。”
谁说只有紫菜包饭会用到紫菜？只有唯一见过白溪画出紫菜的孟水君，能借用某些超时代的科技知道，比如系统。
可惜了，系统不能搜索同类。白溪暗暗叹了口气，她不信孟水君有系统还会过成这等糟心模样。
或许，从孟水吟那个“想救她”的眼神起，孟水吟在她心中的可信度，便高于时不时疯起来的孟水君。
白溪心里盘算再多试探几次孟水君，转头就看见青枝抱着胳膊，无辜望天。
白溪拍了拍她胳膊。
青枝正色道：“二小姐以后莫要甩锅给李伯他们了。”容易暴露二小姐做饭难吃。
白溪：“……”
气得肚子饿。
咕咕。
晏忱递给云烟一个包子，奇怪道：“晚上你不是吃了一大碗面和半笼烧卖吗？”
云烟叼着包子，不是很想理他，一天一碗面半笼烧麦很多吗？
记上账，要和白二小姐告状。
云烟愤愤地咬了口包子，余光扫到王家大门，僵直的黑影不要命地砍了大门一刀。
晏忱旋出一枚暗器，正中黑影的左腿。黑影却没受到影响，梆梆砍门，在树上能听见院中惊恐的尖叫声。
云烟飞鸟似的掠过树梢，暗器扎向黑影脊背。黑影终于反应过来，提着长刀冲向云烟。
离近了才看清，黑影的脸全是烧伤痕迹，夜里瘆人得紧。云烟骂了句，手里长刀稳稳劈向黑影，在黑影侧身躲过时，手腕一转砍掉了他的左胳膊。
火折子顺势而落，蛊虫来不及爬出来，便噼里啪啦烧了干净。
几番纠缠下，黑影平白挨了几刀，拖着残躯纵身翻上树梢。云烟追着黑影往西南去，倏忽便看不到身影。
月上中天，王家烛火通明，不知哪儿起了风，火苗颤颤巍巍。
院内角落传出闷哼，两道身影鹰隼般落下，抓起倒在地上的东西，纵身翻了出去。
云烟焦躁地来回走动，地上摆了七八个被捆起来的人，或许不能叫做人，都是被蛊虫控制的躯壳。
陈逾风把她按在椅子上：“别急，再认真看看。”
“再认真看认真想，也都是王家那群被蛊虫控制的死人。”云烟咬着下唇，“没有空谷子，我怀疑空谷子或许是活人装来骗我们的。”
陈逾风道：“活人才能有想法，也不是没有可能。”
云烟唰地掏出把匕首：“我拆一具尸体看看。”
陈逾风连忙拦住她：“等将军回来再拆。”
云烟蹲在一旁，闷闷地看着尸体，还是很想拆。
几只蛊王精神奕奕地在尸体周围乱爬，尸体越发挣扎起来，手脚却不一致地乱动，想来有不少蛊虫。
云烟伸出一根手指：“我就拆一点点，抓一只活蛊虫研究。”
陈逾风摇头拒绝，门口却传来声音：“不用拆。”
晏忱扔进来一个瓷瓶：“阿烟去研究。”
云烟颠颠地拿着瓷瓶去了内室，陈逾风看着地上多出来的完整的一具尸体，震惊道：“活人？”
“死人，是王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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