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师娘怀依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银七轻咳一声。“你们怎么在这儿？”

        七羽有些心虚，说：“师兄，是景苋师妹拉我出来的。”

        “我是师姐!”苏溪反驳七羽，她可不心虚。“师兄，你又是为何在此？”

        “……”银七戴着面具，依然面无表情，不言原因，只和二人说明景苑的情况，并决定明日一早回宗。

        “你们可知小毒门是何门派？”回到客栈，银七才提出疑问。

        苏溪和七羽年龄尚小，平时也是在宗门内，知道的消息不多，苏溪思索道：“小毒门没听过，塞西倒是有个万毒宗。”

        在云幻大陆，人们常言四国之外，蛮荒之地。塞西，就是蛮荒北界的瀚塞西川。

        “小毒门像是万毒宗的附属门派。”七羽说道。

        “附属门派？你怎么知道？”七羽入门考核时，险些从高山险崖处掉下去，幸得有结界，所有人都以为七羽考核失败了，谁知他最后又爬了上来，还在最后一刻完成考核。苏溪因此才知道七羽此人，并不知他前身来历。

        “爹娘曾说，蛮荒有三大势，其中就有塞西的万毒宗。万毒宗与中州相隔万里，不易在此行事，就招了个小门派，取名小毒门。可小毒门只在中州为万毒宗贩卖丹药，不怎么闹事，这次怎么会与我们起冲突？”七羽父母也是修真之人。

        银七却疑惑：“万毒宗在中州卖丹药？各国各派是何反应？”

        “啊？”这可涉及七羽盲区，倒是苏溪回答了。

        “自然是欢喜的，如今中州炼丹师稀少难求，我们天司派每年也要采买许多丹药呢。”天司派里虽有药师，却无丹修，皆因丹修培养困难。炼丹以草药、真火、药炉、丹方四物为重，其中真火与丹方难寻，且丹药不易炼成，有时耗个几十年，修为没精进，丹药也没练成，丹炉倒是浪费不少，耗时耗力耗灵石，故鲜有人尝试炼丹。

        七羽恍然大悟：“对对对，听说万毒宗有丹师，他们手上的丹药可不少。”

        银七听着二人的解释，对云幻大陆的了解又多了些，他知道修炼需要丹药，天司派亲传弟子每半年有一颗养气丹，内门弟子一年一颗，外门弟子则要领任务才能取得，其他丹药视情况派发。银七一直以为规制如此，不知丹修如此稀缺。

        他一直想了解这个世界，天司派内虽有书籍，但他尚未能进入藏书阁深处，所能看到的没有这般百科全书。算算时间，自己到这里已快半年，却一直没有护国玉佩或王景初、祝思远二人的消息，一切都云里雾里，苏齐曾说救银七时发现他身上有玉佩，鱼白为底，只是后来银七却没见到它，也曾经到廖奠山下寻过，却是空手而归。

        银七抛去脑中所想，虽然他很想找到护国玉佩与云幻大陆的联系，但眼前事也很紧要。

        次日，三人紧赶慢赶，比平时少花了一个时辰回到宗门。

        天司派-御剑峰

        御剑峰乃天司派剑修学习之地，峰内奇石怪异，时有云海，是最为锐芒的一座山峰。

        “你们来此作甚？”五长老正生气着，也懒得对银七苏溪有好脸色，又不是自家徒儿。

        七羽不能进御剑峰，回了弟子峰，此时银七苏溪正被拦在米景苑的住处外。

        “我们在山岸镇知道师姐受伤了，实在担心，便想来瞧瞧。好师叔，你就让我们进去看一眼嘛。”苏溪上前扯着米怀谷袖子。

        “看什么看？别扰了景苑养伤，你们且去玩耍。”

        宗内以往招收弟子，都是十六岁之上的，只有银七和苏溪、七羽年纪最小，正是“团宠”的年龄，所有人都宠着护着三人。银七也知道自己的年龄优势，虽然他做不来撒娇之事，但明白五长老嘴硬心软，语气有些委屈地说：“师叔，我们绝不会吵师姐。”

        米怀谷只是气小毒门，还是不忍对苏溪银七讲狠话：“罢了罢了，就许一眼，你们可不许捣乱。”

        “是，师叔。”银七苏溪齐齐应道，苏溪拉着银七快速跑向房里，生怕米怀谷反悔。

        御剑峰地形相对其他峰更为陡峭，修筑住所也比其他峰要小，最平缓的是一处识剑场，是练剑之地。

        是以米景苑房间也不如玉梅涧的屋子大，但布置精美，可见主人爱美之心。但此刻这精美房间的主人正昏迷不醒，脸上身上全是脓疮，看不出原本相貌。

        苏溪被吓得说不出话，银七回想在山岸镇时靓丽笑颜的师姐，心中亦不是滋味。

        “小毒门太可恶了!师姐一定很疼吧。”苏溪从小就喜欢行事大大方方的米景苑，每次见到都会跟在人家屁股后面。

        “也幸亏苑儿没醒来，不然看到自己这副样貌，更为难过。”说话者是五长老大弟子李景承。

        “景承师兄，那小毒门？”银七问道，以御剑峰众人风风火火又护短的性子，是不会轻易放过小毒门的。

        李景承冷笑：“哼，一个不入流的小派罢了，也敢在我们眼皮子底下闹事，掌门已知晓此事，明日我们师兄弟就去小毒门，谅他们不敢不交出解药。”

        李景承算是这一代弟子中资历最长的，拜入师门已二百来年，有元婴期修为，虽然徐景弦有赶超之势，但目前为止，李景承仍是这一代弟子中第一人。

        “师兄，在山岸镇究竟发生了何事？”苏溪问出了银七所想。

        李景承义愤填膺，刚想倾诉，就被外头进来的米怀谷打断。“行了行了，看完就赶紧走。”

        “还有你，呆在这作甚？还不如去替师妹寻药师。”

        “二师弟不是去了么，我怕师尊一个人照顾不来”李景承实在委屈。

        “我照顾不来？难道你一名男子就方便照顾了？若老三醒来知道人人都见了她这样子，得气的练上三天三夜剑。快滚！”米怀谷丝毫不在银七苏溪面前给李景承面子，李景承也不在意，一手一个牵着两小孩出了门。

        被李景承送回万化峰，银七苏溪就去找了苏齐，却没找到人。

        又过了两日，听闻御剑峰众人已下山，内务堂多了项寻丹师的任务，奖励是一百上品灵石。大长老去清理了天司派周边的小毒门所有店铺和门人余留，银七仍不知道当日发生何事，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如今的年龄和实力确实不方便行事。

        眼见掌门师尊不打算外公布小毒门的事，米景苑受伤一事，只有各大长老和亲传弟子还有少数其他弟子知道，联于吴浒二人一直平静无波，兢兢业业准备着内门大比。他又被禁止去山岸镇，银七只能安安静静待在玉梅涧修炼。

        这日，银七结束晨练，戴上面具，刚想去夙黎峰上早课，就看到许久未见的师尊领着苏溪七羽二人来。

        “师尊。”银七有些欣喜。

        “嗯，琅儿，往后溪儿七羽就同你住在玉梅涧吧，你们年龄相仿，也好有个伴。”苏齐摸了摸银七的头。

        “爹爹，这是为何？”苏溪一醒过来便被爹娘打包行李，来了玉梅涧。玉梅涧一直就是掌门弟子住所，苏溪自然不觉得有什么，只是她不明白七羽也可以来。

        银七却无此疑问，他早就觉得七羽的身份不对劲，现在自是欢迎二人来。虽说平日他们也会过来，但终归相隔甚远，银七大多数时间都是一人生活在这偌大的玉梅涧，纵然性子清冷，也有无聊之时。

        苏齐却没有解答，安顿好二人，就开始指点银七剑法。苏齐不经常出现，这机会自然难得，每次苏齐指点，银七都受益匪浅。

        苏齐剑风不算凌厉，刚柔并济，却变幻莫测，如游龙穿梭，不见首尾，一番演示后，落花纷飞。

        苏齐未使全力，也未以灵气御之，气定神闲，饶是如此，银七依然发现许多自己以往疏漏。

        一番修正，银七剑法更进一层，更觉得自己隐隐有突破之征。在玉梅涧内，银七一般不戴面具，此时脸色因练剑苍白，表情少有的不镇静，他卡在炼气二层已然两个月，虽然知道自己速度已经不慢，但他确实有些急切。

        苏齐难得看到银七孩子气的神情，也知道他即将突破，微微笑道：“就在这吧，为师为你护法。”

        护法没必要，玉梅涧内有阵法保护，一般人还真不能打扰涧内人修炼，但银七还是听话地就地打坐，感受天地灵气。苏齐也盘坐一旁，闭目养神。

        师徒就这么度过了一夜，第二日银七已是炼气三层修为。

        认认真真地听苏齐交代完接下来的修炼章程，银七才开口问道：“师尊，景苑师姐如何了？我们都很担心。”

        苏溪也问了不下十遍，苏齐明白这三个小崽子这次确实受到了惊吓，但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你们不必担心，小毒门不敢不交出解药，你景承师兄想来不到一月便会把解药带回来。”

        “那小毒门？”

        苏齐见银七确实想知道此事，叹了口气，还是说道：“不过是起了些小冲突罢，只是往后小毒门别想在我天司地界活动了。琅儿，你如今应当好好修炼，不宜思虑过多。”苏齐怎能看不出银七心中有事，虽不知其往事，但银七清冷沉稳之至，难以预测是好是坏。

        银七很想和苏齐说明联于吴浒二人的歹心，但明白他不会信，只能压下想法，顺了苏齐的话。

        “对了，明日是你师娘生辰，记得带上溪儿七羽到来平藏居。”平藏居是苏齐在万化峰的仙居。

        银七惊愕，师娘？他怎么不知自己有师娘，可又转念一想，没有师娘，苏溪从何而来，可他怎么从未见过。

        苏齐看到银七表情，满是得意地走了。

        再难以置信，银七也得早早就和苏溪七羽去平藏居。

        到了万化峰，银七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四长老印怀依。

        四长老所管神炼峰，是天司派弟子捕获灵宠和历练之地，凶险万分，印怀依更是性格古怪，常常把历练弟子整的只剩一口气才去救人。天司派内没有不怕她的，可没人知道这就是掌门夫人啊！

        银七和七羽愣在原地，苏溪倒是欢乐地奔了过去。“娘！生辰快乐！”她掏出一个小木人，刻的不知何物，“娘你看，这是你，溪儿送你的生辰礼物。”

        印怀依也没有嫌弃，欣然接过：“谢谢溪儿，娘亲很喜欢。不打算介绍一下你两位朋友？”

        二人才反应过来，行礼道：“景琅见过四师娘。”银七心想苏溪嘴是真的紧，竟没有透露一丝一毫四长老的消息。

        “四长老生辰快乐，我，我是七羽。”七羽不知掌门为何让自己来，有些不知所措。

        “这老东西，偏要让我来看看他新收的徒弟，这么看来确实不错，就是遮遮掩掩了些。”印怀依话中有意，银七不明，只能默不作声。

        印怀依又招手，让七羽过去，七羽踌躇看向银七，银七心想师娘好像不太喜欢自己，就眼神示意七羽过去。

        “这就是七羽吧，听说你资质不错，我就是想瞧瞧。”四长老信口拈来，可七羽的资质着实算不上好。

        一番相处，四长老对七羽喜爱之情溢于言表，拉着他说了许久的话，七羽支支吾吾言语极不自在，印怀依也没有嫌弃，反倒是银七在一旁默默站着。

        在万化峰等了许久，苏齐才出现。不知他何时擒得一头灵兽，状如圆球，亮目似珍珠，正殷勤献给印怀依。此兽名为芙珠，生于东海之滨，面容怪异，是少有的产灵珠的灵兽。

        灵珠含灵气，晶莹剔透，泽亮无比，适合做成首饰或上好的灵器，是上好炼器材料，而印怀依正是炼器师。银七似乎猜到了前段时间苏齐的去向。

        印怀依一见芙珠，便眉开眼笑，当着几个弟子的面就亲了苏齐一口。

        “夫，夫人，孩子看着呢。”苏齐老脸一红，瞪了瞪看热闹的三人，三人立即低头，脸颊却已红遍。

        在三个小孩充当掌门夫妇浓情蜜意场景的背景板后，直到傍晚，苏齐才终于理会三人。

        万化峰乃掌门及其弟子居所，关涧洞府多独立开辟，幽冷寂静，适宜修炼。平藏居虽然是掌门仙居，事实上却只是一草堂，银七不是第一次到苏齐的草堂，今日却是第一次觉得这草堂有烟火味。

        “咳，咳，爹爹，你和娘亲皆已辟谷，何必下厨做吃食？”草堂隔间内黑烟缭绕，是苏齐一时施法做了个炉灶炒菜之果。

        “丫头，辟谷又如何，这人间烟火美食，就是飞升上仙也不敢忘。”苏齐动作极不熟练，却自信满满地做出吃食。

        看着自家师尊，银七实在害怕他把那留了百年的美髯烧了，奈何自己厨艺不精，帮不上忙。

        印怀依见几个小孩都在此间看热闹，被炊烟糊一脸，便把他们拉了出去，转头又去帮忙。

        “都说了不让这些小娃娃来，这会儿还得给他们做吃的。”

        “夫人，你且放着我来。”苏齐自是不让印怀依碰厨具，又接着印怀依的话头道：“这不是看夫人常年在神炼峰劳心伤神，又没个弟子左右服侍，怕你无聊，而且今日是你生辰，才叫他们过来陪陪你。”

        人是自己想见的，苏齐却这般应承，印怀依很是受用，见几个银七三人在不远处说话，掩门，问道：“小毒门那边如何？”

        “景承已前往，解药定会到手。”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我问你，你可知道这小毒门门主姓联？掌门师兄可要好好看着你那好徒弟。”

        “师妹，五十年了，景瑜在你我眼底长大，鲜少外出，往事不堪，稚子无辜，何必挂怀。”印怀依不喜联于，因此联于并不知二人是夫妻。苏齐知晓印怀依对往事已经释然，只是性格使然，她对联景瑜印象不好，往后也懒得特地去见面罢了。

        “是是是，管不着掌门您的事。反正我只管去神炼峰历练的内门弟子。”

        言语间，苏齐已将吃食装盘好，听到印怀依的话，了然其意。“好的夫人，若那小子不负汝所望，我定送到神炼峰给你。”

        印怀依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瞥一眼盘中菜式，印怀依无比嫌弃道：“往日悟道峰冰雪消融时，怀洱那老大制成冰露，我也去拿了些。”

        ……

        盘中餐味如嚼蜡，原以为苏齐如此阵势，饭菜理应不会做得太难吃，苏溪吃了一口鱼便放下筷子，看着不想吃却不敢不吃，正低头细嚼慢咽的七羽欲言又止。

        夫妻二人举着玉露对酌聊天，好不畅快，任三人眼馋。

        悟道峰终年积雪，每岁只一个月的消融期，育有苦寒竹。冰雪消融时，苦寒竹沁竹液，味苦不能食，灵气丰盈其中。

        数年前，七长老弟子徐景弦进入金丹期，将竹液与悟道峰寒池雪水连同冰雪消融时初日露水，再辅以他法，制成酒味般的玉露，醇香无比，甚得天司众人喜爱。

        奈何玉露过补，非金丹不能食，银七三人便只能和那无味饭菜干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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