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新年来啦！

北京天宝茶楼

        “每年就这个时候，什么都不安生。”

        林之桃叹了口气，没骨头似的靠在解雨臣面前的老板椅上，“这趟活算完成一半了，命差点折在里边。”

        “放心吧，接下来的事收个尾，我会让瞎子和你一起去。”解雨臣手中文件翻阅地飞快，吩咐道。

        “小九爷，都到新年了，就不能放我半天假啊。”林之桃叫苦道，“每次去那地方都没好事，我今年也讨个吉利不行？”

        “我可以考虑让你穿身红的。”

        解雨臣抬起头冲她笑笑，这一笑倒是端的温文尔雅，说出来的话就是不动听：

        “呐，那墙角有点新年礼，拿去吧，下午一个合作商带来的，我就当喂狗了。”

        “无良。”林之桃心里骂了一句，不客气地抱走了一堆。

        “今年年初下雪可冷着，这不比你那四川，小心着凉。”解雨臣嘱咐道，他偏过头看看窗外厚厚的积雪，已经有好厚了。

        摩托车嚣张地地开过街角，解雨臣看的无奈地摇了摇头，嘴里刚吐出来要骂人的话，又给咽回去了。

        林之桃坐在茶楼里不起眼的一角，对面坐一个战战兢兢的男人，她一笑，对面瘦小的男人就止不住颤抖。

        坐在那男人身边的主事人一脸波澜不惊，还是和林之桃周旋着打圆场，让她觉得麻烦的很。

        “该什么样的，原封不动送回来。”林之桃看了看手机上传来的简讯，冷冰冰地对男人命令道，她重重拍了下桌子，收起了刚刚笑面虎似的表情。

        “不想得罪九门的话，我想您会做正确的选择的。”

        说完，拿起外套，气势十足地走出包厢的门。

        她今天穿着件黑色的吊带裙，深v领和收细的腰线，摇曳生姿，衬得她火辣又迷人，走在室内温度都在零下几度的北京里就是“要风度不要温度”的代表。

        也亏的店里开了暖气，不然别说拍桌子的气势，可能冻的比那个小胆子男人还厉害。

        一件红色的外套落在她肩上，带着外套主人的温度，林之桃一见来人就开心地笑了。

        “瞎子。”

        “嗯，我在。”瞎子还是在一身万年不变的黑，不知道从哪变出来的红色外套，他顺手把围巾解下来，给她围上。

        “从哪儿学了这么浪漫一招？”林之桃笑嘻嘻地挽了他的胳膊，靠近他怀里取暖。

        “还用学去？我老婆大半夜了还穿这么一身跑出去，留她可怜的老公回到家面对着冷锅冷灶冷炕的，唉，这日子呀”黑瞎子假意抱怨道，语气酸溜溜的。

        “我以为你年三十回来呢？死鬼，顾家了？”林之桃学着腻腻的语气，食指在他胸口一点，眼波流转，笑语晏晏。

        “没办完呢，这不想你了？哪知道回来了还得吃冷灶饭。”黑瞎子哀怨的伸手在她腰间挠挠，乐的她立刻求饶。

        “错了还不行啊，走嘛走嘛，快过年了，咱们出去逛逛，别到时候饿死在自己家里。”林之桃靠在他怀里求饶，讨好地亲了亲他的下巴。

        “行啊，我媳妇要买什么，我都给包下来。”黑瞎子低下头轻轻地啄了一口她微湿润的红唇，笑嘻嘻道。

        两人牵手走在初雪的大街上，第一个目的地就是商场。

        都说女人看见衣服口红走不动道，几个回合走下来，就让瞎子手里提了好几个袋子。

        黑瞎子倒是乐滋滋的，一点不哀怨，单手拎了几个袋子，另一只空手牵着她，听她絮絮叨叨像个老婆婆似的说要置办一些好年货。

        “我说媳妇，咱就两人，买这么多菜？”

        黑瞎子晃了晃手里的大袋子，一脸不可置信。

        “说你不顾家，你还真做起甩手掌柜了，过年可有好一会菜场不开门，总不能天天吃青椒肉丝吧？”林之桃点点他的脸，半责备道；“我告诉你啊，再做这道菜，我这辈子都不会让青椒进我家大门！”

        “得嘞，我的小媳妇~”黑瞎子低下头亲亲她的脸，比谁都听话。

        “瞎子，咱们去试试那个？”

        林之桃指着前面一个拍大头贴的自动机器拉了拉他的手。

        这种智能的大头贴机器可好玩，许多小姑娘围着，林之桃看中角落里一台没人用的机器，就想试试看。

        “好。”他应道。

        黑瞎子很少拍照，和喜欢研究照相的林之桃不同，但是林之桃一提起，他都答应，一来二去，家里摆了大大小小的相框，看上去就有着浓浓的生活气息。

        有去海边的，有去公园的，有在湖边的，有和杭州的朋友们在楼外楼吃饭的。

        “三，二，一，茄子！”

        器械声咔嚓定格，吐出一张相片。

        林之桃看了咯咯地笑，照片上明明看着镜头却要互相瞟着对方的两人，脸上覆了一层滤镜，多出几条褶子和老态的斑，像是两个七八十岁的老头老太。

        照片还做了细致的破旧感，有一种老照片的感觉。

        黑瞎子看了有些沉默，看着她咯咯笑的样子，伸手捏捏她的脸。

        林之桃想到了什么，握住他的手轻声道:“我要去夜市吃那家酥饼，你陪我去。”

        “好。”

        酥饼内陷香软，外皮酥脆，一口下去除了烫的呼气，还会幸福地眯起眼睛。

        “慢点吃，小心烫着。”黑瞎子替她揩去嘴角的碎屑，无奈道，“我没跟你抢呢。”

        两人对坐在夜市路边的小摊支起来的小板凳上，夜市人多热闹，反而有些暖烘烘的。

        “瞎子。”

        林之桃冲他开心的唤道。

        “我在，怎么了？”瞎子立刻答应。

        “没什么，下雪了。”林之桃指了指天，看着天空，一副稀奇的表情，“我叛逆期那会还住在四川农村那里，还从来没怎么见过雪积在城市的样子。”

        她想想自己过去和候鸟那样，冬天南边跑跑，夏天北边跑跑，觉得这个比喻好笑，眼睛就弯的像月牙一样。

        “你觉得漂亮？”黑瞎子问。

        “让我想起长白山。”林之桃感慨道，“我从没有停下来看过，原来这么漂亮。”

        长白山并不是什么让两人感到开心的地方，

        提起来还一时让林之桃有些感慨。

        黑瞎子抬头看看天，雪花落在林之桃染成金色的头发上，远远看过去，就像是那张从大头贴机器里吐出来的照片一样。

        她好像突然一瞬间变成了那张照片，好像在慢慢变淡，变旧，然后离开他。

        黑瞎子从没有害怕过什么，他本来就没有那么多东西，哪怕是拥有过再失去，也不过只是回到从前的状态里。

        但是这次他觉得不适应。

        他不适应林之桃从他身边，一天一天的不见，然后看到那种从前的日子。

        就像倒计时。

        “瞎子。”林之桃唤他，抬头看看擦黑的天，“我好像很久没见过哑巴张的样子，都有点忘了，等他出来，我都30好几了。”

        她没等瞎子回答，似乎是想起一些事，又像个老婆婆似的叹气，絮絮叨叨地说道，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你答应我，对自己好点。”林之桃道，“我喜欢走一步看一步，现在想以后，还很久。”

        雪花飞在脸上，带着湿气和冷意，让她觉得脸颊发痒，这一刻好像真的变成了照片，藏于热闹喧哗世界的一角。

        “我又不是没心没肺。”瞎子笑道，“你不是答应我，百年后，要把咱俩的坟合到一块去么？”

        “百年要多久？”林之桃咬了一口馅饼，“它对你来说长吗？”

        “很长，但是我什么都忘不掉。”

        雪落在肩上，脸上。

        又轻，又薄，又冷，带着不知道吹了多少年的风回到原点，像水一样划开新的痕迹。

        霜雪堆满头，也算到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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