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寒山寺

男子收了剑，走向床边：“那就好，既然你不怕，今晚就留在这，万一还有妖来，帮我挡一挡。”

        什么？还是要留下来，刚刚不是让自己走了吗？难道人就可以不讲信用，出尔反尔吗？

        枝花辞愤愤不平，但又无可奈何。

        他搬个凳子放在床边，手臂放在床上，双手撑着脸，眼睛盯着灭妖剑：“你是帝君吗？”

        “我叫许简行。”

        “然后呢？”枝花辞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然后，许简行却闭上眼睛，不再搭理他。

        枝花辞收起胳膊，惶惶然的盯着他，见他汗出如浆，额前的碎发紧趴在额头上，脸色苍白，一呼一吸都能看出此人行将就木。

        如此大好时机，此时不杀，更待何时，

        不行，他是周唱晚的转世。

        万一打不过，还有可能被他灭了，南柯还在皇都大牢里呢？

        是先杀了他，还是先救南柯先生？

        枝花辞心里有两种声音不停的拉拉扯扯，左右为难。

        看着看着，枝花辞的手不受控制抬起来想去触碰他的脸，手即将摸到脸颊时，他回过神来，看着自己的手。

        就那一时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如阳春三月的风，吹拂脸庞，暖暖的，痒痒的。

        虽然明白他已不是周唱晚，但睡觉的模样还是一模一样。

        他移开目光，不再盯着他看。

        而许简行的手一直牢牢的抓着灭妖剑，他虽然受的轻伤，但还是故意展露出伤很严重的样子。

        只要枝花辞有一丝不轨之心，无论他是人是妖，都会一剑灭了他。

        就这样。

        树妖傻坐一晚，不曾抬掌。

        少君装睡一夜，未曾拔剑。

        天刚蒙蒙亮，枝花辞伸个懒腰，账算还清了，准备离开春宵楼，回头瞟了一眼许简行，心想要不要说声再见，最终没有开口。

        终是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世间蛮慌，人妖殊途，再见，在哪见？

        他走在街上无所事事，想着怎样浪费这一天的时间，就看见前面茶楼人声鼎沸。

        “先生，讲讲妖祖的故事呗。”一个声音传来。

        说书先生：“好，咱们讲讲妖祖的故事。”说罢，手里的木板向桌子上一拍。

        相传几千年前，有位神仙下凡游历，在深山老林中看见一棵大树，叶似心形，散发的味道也很好闻，神仙甚是喜欢，便点化了它：“只要你潜心修炼，多积善缘，日后便能位列仙班。”

        化为人形的大树在树林里潜修千年，便去了人间，因受神仙点化，备受众妖崇拜，便做了妖祖，统领各妖。初次来到人间的树妖哪里受的住世间繁华，便在一次善缘中与人间男子相爱。

        很快，这件事便成了人间美谈，可好景不长，有妖发现与人类双修时吸食人气就能提高道行，当然被吸食的人却阳寿倍减，想要修成正果太难，不仅要有天赋，更要有机缘，有妖纵使穷极一生，也终是碌碌无为，而人妖□□便成了漫漫百年路中的捷径。于是有很多不诡之妖强行与人类交欢，更诞下很多不人不妖的孩童，一时间人间大乱。

        人间帝君便命各修士斩杀妖童，凡是人妖相恋者皆诛之，此时人间血流成河，妖气冲天，修法大乱，居高临下的仙帝也勃然大怒，身为妖祖，其罪更甚，便下令斩杀妖祖爱人，并生生世世不得轮回。

        妖祖看着混乱的人间，而造成这一切的竟因自己，一时五内俱焚，肝肠寸断。便放弃修行，掏心于阎王，换其爱人世世为人，取妖丹化成细雨，净化人间污浊之气。

        拖着残躯的树妖在寒山寺设了一个结界，与人间帝君达成协议：凡是来往人间的妖，必须通过考核，否则一律灭之。如与人类相恋，必将掏其心，碎其丹，魂飞魄散。

        最终，树妖化树于深山老林中，并生生世世不再踏入人间。

        先生将木板一拍，顺手端起茶喝道：“江湖一碗茶，喝完各自爬。”

        枝花辞听完自己的故事，感慨万千，盯着眼前的茶，真希望这只是一个故事，一个传说。

        人妖殊途，但人妖看对眼了，是谁的错？

        律法规则只对遵纪守法的人或妖有约束力，而对于拥有至高权利的人只是一个借口。

        蔽月的死是触犯了律法？

        还是以律法为借口的别有用心上呢？

        “哟~这位哥哥，看着面生的很呀。”

        一个十五六岁的清朗少年，身穿白衣，外罩一层黑纱，腰上缠着一条火红的腰带，腰带别着一把扇子，甚是不俗。

        他端坐在枝花辞旁边，右手撑着脸说：“哥哥这是第一次听这故事吧。”

        枝花辞回过神，仔细打量着少年，皮肤很白，一双狐狸眼绝代无双，举足之间妖娆妩媚而不娘，活脱脱的妖孽脸，人们总说的狐狸精。

        “哥哥这般看我作甚，难不成看上我了？”少年撩起耳边的一股长发，缠在手指上把玩着笑嘻嘻的看着枝花辞。

        “咳~咳，不知公子找我何事？”枝花辞端起茶喝了一口。

        少年：“我看哥哥好看的很，想必是同道之人，就来认识一下。”

        这是什么逻辑，长的好看与同道之人有什么联系？枝花辞只笑笑没讲话，估计又是搭讪的。

        这位少年貌似格外健谈，完全不顾枝花辞心不在焉。

        少年：“我叫熏风，是个火狐狸。”

        呵，还真是个狐狸精，这长相也算是名副其实了。

        枝花辞嘴角微微一笑，竟生出一些兴趣来，看着他眉毛一挑，示意少年继续说。

        熏风：“我要去寒山寺，有没有兴趣一块去？”

        枝花辞：“不去？被赶下来了。”此时他停顿了一会后转过头继续问：“哎~你来人间的目的是什么？”

        熏风：“报恩呀。”

        “难道就没有妖去人间报仇的？”枝花辞疑惑的看着他。

        熏风：“哦~，你去人间是报仇的？报什么仇，想杀谁？”

        “杀帝君！”

        熏风一口茶差点喷出来，感觉眼前的人诚实的可爱：“哥哥就是这样说的？然后被赶了下来？”

        枝花辞给他一个白眼，无话可讲。

        熏风：“我说哥哥呀，你应低调一点，大家来人间的目的其实都心知肚明的，只不过他们还是想听一个冠冕堂皇的，能拿上台面的理由罢了。”

        “就是自欺欺人喽。”

        “嗯，可是有用呀，哥哥如若不信，今天便可试试。”

        “那你是真的报恩吗？”枝花辞感觉眼前少年话多少有点不可信。

        “嗯，报恩呀！”熏风依旧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枝花辞看着他神采奕奕地喝茶，说话也是天衣无缝，很有道理，不像是坏人，更何况自己隐世太久，早已不通人间之事，如若此人在身相伴，真是最好不过了。

        “好吧，我叫枝花辞，我是，是蛇。”枝花辞有一丝犹豫，一时不知自己该是树妖还是蛇妖。

        反正有人陪着上山，那就再去一次又有何妨。

        这次，枝花辞跟着熏风顺利进入寒山寺，果然，狡猾莫过于狐狸，熏风眉眼上挑，神色洋洋自得中带着些许懒散：“哥哥，这会可信我。”

        “嗯。”枝花辞轻嗯了一声，心想带着他以后的生活应该不会枯燥乏味了，也能解决自己对人间茫然无知的问题，真是大赚特赚了。

        两人说笑着进入寺内，里面熙熙攘攘，热闹非凡，三三两两的小妖聚在一起，有的低声细语，谈笑风生，有的高谈阔论，信口胡诌。

        撇开唧唧喳喳的众妖，寺内的设施也甚是齐全，简直就是人间的缩小版：有春天的莺飞草长，风光旖旎，有夏日的骄阳似火，流金铄石，还有秋水盈盈，金风玉露，更有冬天的滴水成冰，皑皑白雪。不由得感叹：自己当年废了多大的法力，才让一年四季同时铺展在一院之内。

        “哥哥，哥哥你看大家是不是都在看我们。”熏风拉着枝花辞的衣袖悠悠然地往里面走。

        枝花辞回过神来，发现大家的目光像是黏在他们身上，盛情切切，又转头看着熏风眉飞色舞的打着招呼，一脸苦笑：“都看你呢，看狐狸精多妩媚，看你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哈哈，哥哥抬爱了。”

        真是没救了，脸皮厚的似城墙。

        枝花辞眼神穿过群妖，看见有人朝他招手便拉着熏风快步走了过去。

        正是羊妖流萤与虎妖湘灵她们。

        流萤略微低着头，又向后退了几步小心翼翼地说：“我们还在议论你今天能不能进来呢？今天是这一批的最后一天了，好险好险。”

        “真的好险……”枝花辞扶额掩饰尴尬。

        “哼，我看你那千年道行也是信口雌黄吧，就这么点能耐？”虎妖湘灵的男人一脸嫌弃的看着枝花辞。

        也不知道他哪来的那么大的怨气，一脸敦厚端正，却总带着酸里酸气，一副欠他几百年道行似的。

        枝花辞刚想开口却被熏风抢了先：“哟~你多能耐，就你能，你是羊屎蛋子能上天，能豆一个。”

        流萤：“……”

        湘灵男人：“你，你……”一时语塞。

        枝花辞看着熏风依旧笑容可掬，悠悠然扇着扇子，丝毫不觉得他的一句话得罪了两个妖。

        而湘灵男人气急败坏的样子也着实让他心生快意，终是狡妖还需坏妖磨呀。

        枝花辞拉着满脸通红的流萤一脸诚恳安慰着：“夸你呢，夸你呢。这妖一向如此。”

        流萤没有说话，只是红着脸看着他们。

        湘灵把她男人拉到身后：“石拓平时不这样的，这几天也不知怎么了，别介意哈。”

        熏风斜着眼睛看着石拓，石拓抱着膀子瞪着熏风，反正是谁也瞧不起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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