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数不清是第几次擦掉桌上肮脏的话语，千栀已经习惯那些人幼稚的把戏。神情麻木的打扫完地上的废纸，在离开教室前默默关上了灯。

        校园霸凌，她不是没有想过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样子，但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她还是觉得一切都不真实。

        高二上学期的开始，班里从b市转来了一个女孩，女孩长相甜美，皮肤白皙，这个年纪的人无论男生女生，对于美丽的事物总是有着强烈的好感。女孩来校的第一天便引起了一众男生的关注，女孩站在讲台落落大方“大家好，我叫周悦佳，还请大家多多指教。”

        声音委婉动听，像是百灵鸟一般。不少男生一瞬间沦陷，并将她奉为女神一般的存在。周悦佳性格很好，上课积极回答问题，还经常帮助身边同学。温婉开朗的性格让周悦佳很快与班级里的同学打成一片。一次大课间，由于外面下着暴雨无法上操，千栀便如往常一样坐在教室里刷着数学题，一些女生则叽叽喳喳的围在周悦佳身边和她聊天。

        “诶对了佳佳，怎么平常都只听你说你妈妈的事情啊。你爸爸呢？”

        无意的一句话，周悦佳听到后脸色却慢慢的沉了下来“我爸爸去世了。”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问起这句话的女生面露窘迫“对不起啊，佳佳。我不知道，我不小心问的，真的对不起。”

        “没事。”周悦佳摇摇头，善解人意“反正我爸爸已经去世好几年了，我现在提起这件事已经没有那么难受了。”

        “那你爸爸是怎么……”另一个女生开口，话还没说完被旁边的人捅了一下胳膊，女生连忙默默的收了音。

        周悦佳抿抿嘴，声音也随之变得有些哽咽起来“我的爸爸是被人杀死的。不没有关系，那个杀人犯已经被判了无期徒刑，关在监狱里了。”

        千栀刷题的手顿了顿。

        “最讨厌这种杀人犯了！”人群传出忿忿不平的声音“一点也不在乎别人的感受！”

        “那个杀人犯是男的吗？”

        周悦佳点点头“那个人叫千释宗。”

        熟悉的名字被提起，千栀倒吸一口凉气，猛地站起身。声音有些大，引得众人回过头看着她。手心微微冒出凉汗，不管那些人的眼光，千栀低着头快步从后门走了出去。

        周悦佳看着千栀离去的背影，对着身边的人问道“她叫什么名字啊？我对她怎么没有什么印象。”

        “她啊，叫千栀。平常就自己一个人缩在角落，也不愿意和我们说话，神经兮兮的，你不认识她很正常……”好像想到了什么，女生话说到一半突然惊呼“千栀的爸爸不是就叫千释宗吗？！”

        如一个炸弹掉在地上，人群中立马出现附和的声音。

        “啊！难怪家长会不是她奶奶来就是爷爷来，我还好奇她爸妈工作怎么这么忙。原来她爸爸是个杀人犯啊。”

        “我说怎么她平常也不和我们说话，集体活动也不参加。原来她是没脸见人啊。”

        “对啊对啊，要是我爸爸是杀人犯，我也没什么脸参加集体活动。”

        “你说她身上会不会也有什么杀人犯的潜在特质啊，我听说一个经常缩在角落里的人，最容易有什么心理疾病了。”

        ……

        一传十，十传百。在这个通讯发达的时代，想传播一件事并不会很难。一瞬间，高二五班的千栀是杀人犯的女儿这件事传遍了整个学校。杀人犯本身就不会被世道原谅，更何况是杀掉周悦佳这么完美的女生的爸爸。

        不管千栀有没有错，也不管千栀做了什么。铺天盖地的辱骂如洪水一般向她涌来，她的座位上堆满了无数的废纸，自己的作业本也会莫名其妙消失不见，每天早晨都会见到写满恶毒话语的课桌。走在走廊上，过往的学生对她投出鄙夷的目光……

        高中生幼稚的把戏对千栀并没有造成很大的影响，位置上有垃圾就默默地打扫干净，作业本不见踪影就再买一个新的，课桌上被写上字就拿打湿的抹布擦掉，就算留有痕迹，也选择视而不见。她依旧每天做着自己的事情，就像就是事情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

        天气预报说今晚会有暴雨，千栀走出教室时天色已经变暗，天边时不时传来阵阵轰鸣。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确定自己还能赶上回家的最后一班公交，千栀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加快脚步。

        刚刚走出教学楼，黑暗中忽然冒出的一个布袋蒙住了她的头。受到惊吓，手中的手机掉在地上发出响声。千栀刚想呼救，一只手顺势捂住了她的嘴巴。紧接着，她感到自己的双手被捆在了身后。想咬那人的手，却发现那个人手捂得紧紧的，嘴巴都无法张开。耳边响起阵阵雷声，顶着黑暗，一股恐惧感涌上心头，眼角的泪水从千栀眼中慢慢滑落。

        被人强行拖着行走，千栀隐隐听到耳边传来说话的声音“诶，老大。你确定摄像头照不到这里吗？”

        一个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我确定。这边我都打探过了，不会有人来的。”

        耳边又出现另一个声音“不过老大，你确定我们要这么做吗？”

        “那有什么。跟她杀人的爸相比，我们这都算轻的。父债子偿，我们这叫帮他们一家赎罪。”

        不知道被拖到哪里，千栀猛地被人推倒在地。黑漆漆的布袋隐隐透出了些许光亮。那只捂住她嘴的手也放了下来。

        依旧看不到人，千栀盲目的呼喊“你们是谁？你们这么做是勒索，是犯法的知道吗？”

        耳边传来讥讽的笑声“杀人犯的女儿还知道法律？那你当初怎么不劝劝你爸不要杀人呢？”

        “你们不要欺人太甚。”即使留着泪，千栀还是努力克制着发抖的声音“我会报警的。”

        “你报警。警察是抓你这个杀人犯女儿，还是抓我们呢？”那人话音刚落，千栀便感到身上的校服外套拉链被人粗暴的拉开，瞬间知道他们要做些什么，千栀抬起脚盲目的朝着一个方向踢去，歪打正着的，她踢到了一个人。

        那人吃痛的骂了一声，对着她的脸甩去一耳光“操。你这个骚婆娘还踹我。本来想着对你温柔点，你要这样，就别怪我把你弄疼。”

        紧接着，千栀感到一双手渐渐伸进她的衣服下摆，慢慢地附上了她的腰肢。千栀流着泪拼命挥舞着双腿，却感到自己一双腿被悬挂在半空中。最后一点勇气被击碎，千栀绝望的呼喊，内心不住的祈求：

        老天爷，求求你，求求你派个人救救我。不管是谁，能不能救救我。谁都行，谁都可以。能不能带我逃离这个黑暗的地方。

        “诶，你们干嘛呢。”仿佛听到她的哀求，一个慵懒的声音响起。那些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感受到悬空的腿被放下，千栀连忙收回双腿，蜷缩成了一团。

        “老子干嘛。用得到你管？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你干嘛我当然管不着，我也没兴趣管……”语气即为散漫，那声音满是不在乎的态度“但是你们太吵了。吵到我连觉都睡不好。”

        “我看你是找死。”耳边传来那伙人的另一个声音，没过多久那声音便哀嚎了起来。

        “喂，怎么不好好说话直接动手了呢。不是我吹，真要打起来，我让你们一只手，你们一起上都不一定能打过我。所以啊……”语气严肃起来，本来扬起的声调也忽的降下“劝我还没发火前，我劝你们有多远就给我滚多远。”

        紧接着，原本聒噪的环境变得安静下来，一阵阵冷风吹过脚边。头上的布袋被拿开，一道耀眼的光刺痛了她的双眼。

        千栀眨了眨眼睛，一个染着棕色头发的少年映入眼帘。少年一脸困意，打着哈欠将她扶起，并顺手解开了绑着她双手的布条。

        “谢谢。”千栀低着头，揉了揉有些发紫的手腕，小声的道着谢。

        少年站起身，把一旁的校服外套扔到千纤面前“穿上。别着凉。”

        千栀点点头，穿上外套缓缓地站起身。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四周，才明白自己被带到了学校的器材室。器材室的门锁前几天不知道被谁弄坏了，考虑到器材室除了寒暑假外，平常就经常开着门。而且距离教学楼偏远，并没有什么安全隐患。学校并没有着急派人来修。现在想想，门锁应该是被刚刚那群人弄坏的。

        “喂，他们都跑了。你还哭什么啊？”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哭，千栀抬起衣袖狠狠地擦了下眼泪。再次向着少年的方向微微鞠躬道了谢，千栀将书包放在胸前就要离开。

        “外面下着雨呢。你有伞？”少年的声音再次响起。

        千栀轻轻摇了摇头。

        “那不就得了，在这待着吧。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等雨小了你再回去。”说着，少年走到她面前的一段距离后停了下来，微微弯下腰，直视着千栀的脸庞。

        在一阵阵雷声中，门外终于下起了雨。屋内，千栀对上那双浅褐色的瞳孔，少年背着光，眼底藏匿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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