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暗夜森林的预言

走过一段实木地板，在帷幕重重的水榭之中有一位侧对他们的白发男人。

约莫四十岁左右，穿着白鹤展翅的广袖华服，面容温和端秀。

陆且行曾见过这位提灯人，在拜入天玄剑宗之后，那时候他刚被选为持剑人接任者。

他就是那时候在师尊庭下见过的他。

玄武大陆说大也就那么大，那些持剑人和提灯人之间多少都是有些往来的。

陆且行走过去，对这位老者行了一个晚辈礼节，“在下陆且行，见过前辈。”

桌面上已经摆了三个茶盅，那位领事已经悄然退下，他似乎早就知道会来两个人一样。

戚悦似模似样的跟陆且行做了个一样的动作，然后被引到坐席上。

那位提灯人坐在他们对面，“你师尊跟我提起过你。”

陆且行做出个倾听的姿态，“师尊怎么说。”

他想起上一世，堕妖南下，他暴露妖相，被打上内奸的烙印，那位师尊也与他反目。

还有很多人。

他往后流离失所的那些年，常常也是想不明白，怎么从前面目和善的人，会那么一夕之间全都面目全非了。

他其实有预想，那大概不是什么很好的话，就像往前无数次，无论他怎么努力，取得什么样的成就。

他那位师尊面对他总是那样不假辞色的，他或许并不是他中意的传承人，只是无奈之下的某种妥协。

那位白发的持灯人略微思索，他说，“明德跟我说，他的弟子是位天资纵横的修士。”

明德是陆且行师尊的道号，世人称呼他为明德真君。

陆且行眼底有几不可查的错愕，他没想过会听到这么一句话。

过了片刻，他才声音艰涩的说，“我以为他并不满意我。”

他其实是以为那位师尊并不喜欢他。

对面的白发提灯人似乎看出他心里所想，微微诧异的跟他说，“你是他自己选的继承人，他怎么会不满意你呢？”

或许是上一世的事情给了他太多的打击和阴影，让他总是面对某种问题的时候望而却步。

就像他很难去求证，他总是渴望得到认可的师尊，究竟对他是什么样的看法。

这个话题他们并没有再继续，白发提灯人手指略微动了动，水榭周围的帷幕全都落下，围成了一个有些封闭的场所。

“我算到你们今日会来。”

“明德和我约定过，如果某一天到了必然的时刻，我会在这里等待他唯一信任的人。”

或许陆且行的命运从这一刻才是真正开始的时候。

“你们应该听说过那个关于天道之门的预言了吧？”

陆且行和戚悦一起颔首，他们对于某些事也并不是毫无察觉的。

他微微抿了一口茶水，然后说，“七百年前，第一任佛君座下大弟子师闻声叛出师门，从佛修堕入魔道。”

“他一心开启天道之门，企图迎接他梦中所见的那位君主，并声称这都是真神的旨意。”

“师闻声掀起腥风血雨，连同佛君座下四位护法一起叛变，佛君以身献祭镇压师闻声。”

“随后是四位持剑人和持灯人一起设下九州结界。”

这和他们知道的版本不太一样，大部分流传的版本里根本就没有师闻声这个人。

陆且行问他，“他当年成功了吗？”

这问题问到点子上了，白发提灯人抿唇，“他打开了一道缝隙。”

他似乎亲眼目睹过一般，眼里有深切的恐怖一闪而逝，“不要打开那条通道，那根本不是什么天道之门！”

“那一战耗尽了持剑人和提灯人的元气，我们早就该陨落在那场浩劫之中了。”

后面的话越加沉重，原来那些陨落的持灯人和持剑人并不是自然陨落的，他们是以肉身神魂填补了那个镇压法阵。

佛骨不仅具有维护九州十四界安定的作用，更大的作用是镇压。

联合后面界碑破碎，堕妖南下，玄武入夜的情况，是镇压失效，那些人又卷土重来了吗？

戚悦很好奇，“你见过通道的另外一面吗？是什么样的？”

白发提灯人眼睫颤动，“那是另外一个世界，那个世界已经彻底进入了永夜。”

那天道之门就是连通两个世界的桥梁？

这位白发提灯人似乎倦怠非常，他拿出一块古朴的龟甲，“一切都是有定数的。”

那块龟甲上刻满了各种古老的文字，陆且行勉强能认出上面似乎是暗夜森林里大巫们所用的文字。

他也是在族中很古老的书上见过一二，但是并不能分辨出上面写了什么内容。

所幸这样白发提灯人也没让他猜的想法，他直接告诉了他们。

“这是暗夜森林和中州断联之前那位暗夜君主所留下的一则预言。”

暗夜森林的大巫能够沟通天地，他们手中掌握着不为人知的“真理”。

他们似乎早就看到了后面将要发生的一切，他们早早做了准备，并且为中州留下了预警。

他指着上面的古朴文字，“妖祸，始端，紫薇陨落，中州入夜，神降，重启大陆。”

妖祸始端，陆且行能大概明白是什么意思，它指的应该是堕妖南下，这或许是事情开始的端倪。

紫薇陨落是什么意思？

他明白紫微星是帝王星，在修真界一般指的是有天下共主能力挽狂澜之势的人。

在大巫的预言中应该是代指那个能够决定这场动荡输赢的关键人物。

“紫微星，是谁？”

那个人死了，然后导致了后面中州入夜，他考虑了一番，没想到什么合适的人选。

他死之前中州就已经入夜了，那人得比他死的还早，他想到底是哪个人能有这种扶大厦之将倾的能力。

白发提灯人看着他不说话。

陆且行突然明捂，“是我？”

他眼里满满都是不可置信。

上一世他被打成了反派，各大名门正派围剿他，他死那么惨，结果这老头竟然告诉他，他是那个力挽狂澜的人？！

这不离谱吗？！

他像是想笑，但是最终没有笑出来，只感觉到了一股浓烈的来自命运的嘲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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