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谢零回到自己的小院儿，阿全已经将水备好了，脸上的东西需要用特殊的药水才能洗掉。

        脸盆中的清水慢慢变了颜色，阿全来回跑着换了好几盆水才得。

        “清儿面上的脂膏可卸下来了？”谢零突然想了起来。

        阿全递过面巾给他，口中笑着应道:“少爷放心，夫人已经为小少爷洁过面了。”

        谢零闻言点头，想起那喜欢黏人的小家伙儿，眼中不由便又带上了笑意。

        这一笑却是直接把旁边的阿全给看呆在了那里。

        “少爷，您可真好看。”这话阿全已经不知道说过多少次了，可还是忍不住再次惊叹。

        只见少年脸颊如刚破壳的鸡蛋一般，秀眉琼鼻，一双桃花眼竟似勾魂的妖精一样，端地是生了一张含情目。

        眉尾一挑，带动了那眉间缀着的一颗小痣，本就精致至极的面庞更凭空多了许多风情。

        阿全跟着自家少爷也读过一些书，但他绞尽脑汁也无法用他所学到的词汇来形容他们少爷。

        反正就是好看。

        比长风阁的花魁好看一百倍一千倍。

        阿全没见过花魁，可他听说花魁就是最美的人，可明明他家少爷才是最美的人。

        他知道不应该拿少爷和花魁比，可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了不起的形容了。

        请原谅他贫瘠的词汇吧。

        “好看吗？”谢零语气颇有些戏谑。

        阿全傻愣愣的点着头，却见他家少爷不知道为何突然叹了一口气。

        谢零擦干面上的湿意，看着镜中那张与他对望的小脸。

        那是一张精致完美到无可挑剔的面容，只是看着就颇为赏心悦目，可他却不知心里究竟是个什么滋味，极为复杂。

        谢零心中一直藏着一个秘密，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

        他有着前一世的记忆。

        那是和这里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

        不过上一世他也叫谢零，还是一个正在准备高考的学生。

        孤儿出身的他一直都是老师眼中最乖的那一类学生，听话乖巧那是刻在他骨子里的东西。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获得好心人的资助，才有机会获取读书的机会。

        他一直都很懂事，一生中唯一的一次上课打瞌睡，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到了这个从未在历史上出现过的朝代。

        分明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的事了。

        明明是占据了旁人的身体，可是和上一世如出一辙的容貌让他有种世事混淆的错乱感。

        镜中的人眉目微动。

        相较于幼时犹带几分婴儿肥的小脸，那本就精致的五官如今更为出彩。

        可这张脸终究还是过于张扬了些。

        这也是谢零为何要在脸上敷上遮掩容貌的脂膏的缘故。

        谢零很喜欢这里，喜欢这里的每一个家人，这里有他从来不曾体会过的温情。

        不用违背心意的去争去拼，所以他不想打破这种温馨的生活，若是可以，他宁愿平平淡淡的度过这一生。

        “少爷，翠柳姑娘说饭菜已经好了，让您去前厅用饭。”阿全出声提醒拿着书看的入迷的大少爷。

        谢零从书中抬起目光，看了看窗外透过来的薄薄暮色，竟然已经是这个时间了。

        他放下手中的书册，才刚要起身出门，一个小炮弹就猛的撞到了自己的怀中。

        可不就是他的弟弟--谢清。

        谢清年纪虽小，但体重可不轻，肉乎乎的小东西这猛的一撞，谢零差点被他撞到在地。

        “哥哥。”小家伙儿可怜兮兮的声音在他怀里响起来，听起来有些闷闷的。

        谢零一听他这小腔调，顿时暗叫不好。

        果然下一刻，小孩子委屈巴巴的控诉就劈头盖脸的砸了过来。

        抬起头时，一张小脸上已经满是湿漉漉的泪水。

        “哥哥，你不要清儿了吗？”小嗓音抽抽噎噎的，可怜极了。

        谢零心里已经软的一塌糊涂，洁白纤细的手指轻柔的帮小家伙儿擦干脸上的泪水。

        柔声道:“哥哥永远都不会不要清儿。”

        小家伙儿明显不信，语气竟有些隐忍的小气愤，“哥哥骗人。”

        谢零好笑的轻轻捏了捏他的鼻头，看他摇着小脑袋就是不愿意屈服的小模样，乐了，“看我们家小男子汉都哭成一只小花猫了。”

        谢清脸蛋红红的，似是不满自己好不容易酝酿的情绪就这样被打碎。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颇为恼羞成怒，继续强装凶恶的控诉。

        “我都听见了，爹爹和娘亲说你要进宫去了，是不是？”

        谢零叹了口气，看着这像个小奶狗一样喜欢粘着他的小孩儿，一时间竟不知道要如何开口了。

        谢清可没那么多的小心思，只等着哥哥能给自己一个让他喜欢的答案。

        “哥哥。”小家伙儿催促。

        “清儿，就算哥哥进宫了，每天下了学就会回来了，不会不要清儿的。”谢零尽量软着语气哄小孩儿。

        只可惜没用，只见谢清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上竟又开始一颗颗的掉金豆子。

        “少爷，夫人让奴婢来看看您何时过去用饭。”翠柳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待她走进屋来，看到小少爷那副惨兮兮的模样，声音都不稳了，“哎呦！小少爷这是怎么了？”

        谢零接过阿全递来的湿帕子，给小家伙儿擦了擦小脸，看他眼睛红红的看着他，似乎想要钻他怀里藏起来的羞窘模样，失笑。

        小家伙儿也慢慢长成小男子汉了。

        摇了摇头，“无事，我和清儿这就过去。”

        翠柳忙应了声好。

        几人到前厅的时候，谢夫人就站在门口等着。

        “怎么这么许久？”

        谢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看藏在自己身后不愿意出来的弟弟，有些无奈。

        谢夫人这才注意到兄弟俩人间气氛有些不对，只问了这一句也笑了。

        几人进入厅内，谢大学士已经在上首坐着了。

        谢夫人在他身侧坐下，招手让谢清到自己身边。却不想那小家伙儿依旧牢牢黏在谢零身边，动都不动一下。

        “娘，就让弟弟坐在孩儿身边好了。”

        谢零揉了揉谢清的小脑袋，对上小家伙依旧凶巴巴的小模样，像极了一只被惹怒的小老虎。

        “清儿！”谢大学士呵斥了一声，并不是很重的语气，结果就看那小家伙儿浑身一颤，又开始掉起了金豆豆来。

        这下可是把谢夫人给吓得不轻，嗔怒的瞪了谢大学士一眼。

        谢大学士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

        他分明也没多凶吧。

        谢零看谢夫人将谢清揽在怀中柔声劝哄，心里不禁羡慕极了。

        上一世就不说了，就是这一世。

        源于心中的愧疚他也从来都表现得乖巧懂事，很少像一个真正的小孩儿一样，任性地依偎在夫妇身边撒娇。

        无奈摇了摇头，谢零缓缓道出了原因。

        夫妇二人这才恍然大悟，看着可怜兮兮的小儿子，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谢大学士劝了几句，收效甚微。

        他又放不下文人的清高，不能像谢夫人一样毫无顾忌的表现自己的关爱，只能老老实实坐在一旁看自家夫人和大儿子哄小孩儿。

        谢清埋在谢夫人怀里不吭声，小手依旧死死的拉着谢零的袖子不舍放开，看得谢大学士眼角直抽。

        旁人所担忧的兄弟阋墙他从不需担忧，可两个儿子关系太好了也着实让他有些头疼，小儿子真的是太黏着大儿子了。

        谢大学士揉了揉自己隐痛的额角。

        “你哥哥下了学以后就可以陪我们清儿了呀。”谢夫人道。

        “可是要很晚了，再陪清儿的话，哥哥会休息不好的。”

        闷闷的声音，明明自己才是委屈的那一个，却分明能从他的话里听到数不尽的关心。

        “不会很晚，酉时就回来了。”谢大学士终于插上了一句话。

        谢清这才抬起了自己的小脑袋施舍了他一个眼神，可那神情分明就是在说你骗人。

        “才不是呢，别以为我不知道，爹爹分明每日都到申时才回来的。”

        谢大学士一噎，在那好一会儿吹胡子瞪眼。

        谢夫人噗呲一笑，好险才绷住了没跟儿子一起揭丈夫的脸面。

        “你哥哥他不会的，他知道有我们清儿在家等着，一定会早早回来陪我们清儿。”谢夫人继续努力。

        “真的？”谢清看向坐在身边的谢零。

        谢零好笑点头。

        “那…我晚上要跟哥哥一起睡。”谢清打蛇随棍上，继续讨价还价。

        谢夫人点了点他的眉心，满是无奈，“你啊。”

        学士府虽不大，但也足够兄弟俩个都有各自的小院儿。

        可随着两人都渐渐长大，这小儿子就越发的黏着自己的大儿子。

        当然夫妇俩也乐意两兄弟之间感情好，并不过多干涉两人的相处。

        随着这两年两人感情越加的好，谢清也不是没提过要跟哥哥住在一起。

        可自家大儿子是个喜欢安静的性子，小儿子又太闹腾，住在一起难免会影响到他，所以夫妇俩也一直没有同意。

        可如今……

        谢夫人看向谢零，想着先住一起一段时间，先安抚了小家伙儿再说。

        或许待两人再大一些，小家伙不再那么黏人了再分开也好。

        看谢零点头，谢夫人也是松了一口气。作势狠狠点了点谢清的眉心，“这下好了吧。”

        刚还一脸生无可恋的小家伙儿此时哪还有一点委屈神情，倒是因为终于可以和哥哥一起睡了而嘴角翘得老高。

        “我今天就要搬去哥哥那里。”谢清语气欢快。

        夫妇两人倒也没什么意见，依旧是眼神询问谢零的意思。

        谢零好笑有无奈，只能点头。

        他倒是不介意谢清与他同睡，就是小家伙儿如此亢奋，他有点怀疑今晚他还能睡得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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