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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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起走到学士府大门处。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大学士府门口处的两只照明的灯笼已经被点上了。
“那…你进去吧。”穆元旭看着那大门讪讪的。
“进去喝杯茶吧。”谢零看着他浅浅一笑。
穆元旭不知道为何嘿嘿傻笑了一声，他似乎有些心动。
可是想到什么，脸上的表情又有些蔫吧了起来。
“不用了，”他说的腼腆，“我娘该等急了，我还是先回去吧。”
谢零自然也想到了谢清，心道此时还确实不太适合让穆元旭留下来。
“那我让人驾马车送你回去吧。”
威远侯府离这里不算近，走回去的话定然是比不上马车的速度的。
“不用不用。”穆元旭快速的说完转身就跑进了夜色之中，仿佛生怕谢零真的会让人送他一样。
谢零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才转身迈进府门。
“少爷，您可算是回来了。”阿全迎了上来。
“清儿…”谢零想问谢清的情况，可他想了下，还是自己亲自去看吧。
阿全却一脸苦兮兮的表情，他看着自家少爷，“小少爷他起了高热。”
谢零脚步猛的一顿，他骤然转回身，“他现在在哪？”
…………
到谢清院子的时候，谢夫人正好从房间里走出来。
她眼睛通红，看起来是哭过了。
谢零心中一痛，他忙走过去。
“零儿，你回来了。”谢夫人嘴唇有些颤抖，她看着谢零，眼中尽是悲切。
“母亲，是孩儿不好。”谢零扶着谢夫人颤抖的身子，心里也是万般滋味。
“不怪你，零儿做的是对的。”谢夫人慈爱的看着谢零，她神色没有一丝怨怼。
谢零心中百般滋味复杂难言，“孩儿去看看清儿。”
“去吧，兄弟俩哪有什么隔夜仇。”
谢零点头，让翠柳扶着自家夫人，他大步踏进了屋里。
屋子里药味浓重，显然是已经喂过药了。
谢零走近床边，他的视线落在床上小小的一团儿身上。
小孩儿脸色烧的通红，长而卷翘的睫毛上似乎还挂着泪珠。
谢零走到床边坐下。
小孩儿似乎感觉到了他的靠近，沾着泪水的睫毛抖了抖，然后掀开。
还带着迷茫的黑宝石般的瞳缓缓转动，视线落在坐在床边的人身上。
那双眼似乎被定住了，一动不动。
谢零心中一叹。
他伸手摸了摸小孩儿的小脸儿，看着他，眼神是温暖的。
“是哥哥不好。”他说。
只这一声，小孩儿“哇”一下就哭了出来。
一双小手从被子里伸出，死死的攥着哥哥的衣袖，用上了所有的力气，害怕下一刻这个人就会消失。
“哥哥…哥哥…”小孩儿哭的停不下来，他口中含含糊糊的重复着。
那道声音弱弱的，实在没什么力气，却始终不愿意停下来。
谢零伸手将小孩儿揽入怀中，轻轻拍扶着他哭的直颤的背，声音柔柔。
“哥哥在这，清儿不哭了。”
小孩儿身上的温度很高，那烫热的温度再次刺痛了他。
谢零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哑，他听到了。
“是哥哥不对。”他主动示了弱。
小孩儿趴在谢零的肩膀上，他哭累了，可还在轻声哽咽，
他不停地摇晃着小脑袋，却因为还在抽噎说不出话来。
“哥哥不应该什么都不问就责备清儿的，是哥哥不对。”谢零柔声劝哄着。
心里已经被愧疚填满了。
感受着紧紧依偎在自己怀里的小身子，还在不断的颤抖。
明明颤抖的不是他，可他却觉得自己身体里的某处也跟着瑟瑟的颤动。
谢清还小，明明可以换种方法来教他的，可他为什么就选择了那种方式呢？
“不是…哥哥的错…”谢清的声音小小的，因为哭泣有些含混不清，鼻音重重。
“都是清儿不好…”有泪珠落尽谢零脖颈上，带着点烫热，然后逐渐冷却。
小孩儿还在认错，可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谢零安静的听着，直到肩膀一重，他知道谢清已经睡过去了。
手上的动作轻柔，他将人小心的放在床上，掖好了被角。
衣袖依旧被那双小手紧紧抓着，即使睡着了也不愿松开。
可是力道很轻，他只要稍稍使力就能挣脱出来。
“哥哥…”
小孩还在呓语，可那些呓语中却始终只有这两个字。
像一捧温水掬在心上，渐次变得滚烫。
谢零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看着床上昏睡的小孩，眸光竟有些迷茫。
这是长在他心头的一块软肉，明明可以张牙舞爪，却偏要在他面前收敛起所有的尖刺，时刻想着他，念着他。
他…
何德何能。
谢零心绪繁乱，耳边的呓语声渐渐变得焦躁。
“哥哥…”
泪水再次溢出小孩儿的眼角，溜进发间，仿佛永远流不尽的样子。
“哥哥在。”谢零轻声回答。
小孩紧促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些，可眼泪却依旧不停的流。
谢零轻轻一叹，他脱下了自己的靴子，躺到了床上。
小孩儿滚到了他的怀中，即使没有意识，却依旧知道身边的人是他的依靠。
“哥哥…”不再恐惧惊慌，小孩更紧的往他怀里缩了缩。
“少爷…”阿全一脸纠结的看着他。
谢零冲他微微勾了勾唇，他声音压的低低的。
“不用等我了，你先回去吧。”
“替我跟母亲也说一声，清儿由我看着，让她不必太忧心。”
阿全听话的出去了，室内安静下来。
这一夜，谢零睡得很不安稳。
谢清晚上被梦魇住了许多次，意识不清之间抽抽泣泣的哭。
谢零便将人抱进怀里，轻轻的拍抚。他哼着一首哄睡的曲调，声音轻柔，小心的安抚着。
意识渐渐模糊了起来，他慢慢陷进黑沉的梦境。
他仿佛又梦到了上一世。
醒来时天依旧还是黑的。
那梦还残留着余韵，他仿佛依旧能感受到梦里的自己的慌乱。
心跳有些不稳，直到手下触及到一片柔软的温热肌肤。
谢清身上的温度降下来了些，可一场大病几乎消耗了他所有的活力。
小脸显得苍白又虚弱。
谢零小心翼翼的起身，他走到桌前倒了杯茶水，指尖试了试温度，又走回了床前。
“清儿，喝口水。”他小心的托起小孩儿的上身。
谢清小声的哼唧了一声，迷迷糊糊的就着他喂来的杯子喝了起来。
似乎真的是有些渴了，小孩儿喝的很急。
夜还很深，屋子的灯火渐渐灭了。
翌日。
一大早谢家夫妇二人就来谢清的小院儿。
谢零将谢清交给母亲，便与父亲并行往宫里去。
“阿零！”穆元旭的声音。
谢零望过去，果然是穆元旭，他此时正站在宫门前向他望来。
他竟是特意等在这里的？
谢零与父亲告别之后向他走过去。
穆元旭今日似乎有些蔫蔫的，不似往日的跳脱不羁。
他挠了挠头，神情有些不太自在。
“走吧。”
“那个，昨天忘了问你了，你弟弟…”穆元旭憋了一会儿还是问了出来。
“昨日确是家弟无理…”
“诶，不是不是，”穆元旭连忙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我没怪他，我就是有点好奇，我是不是哪里惹到他了？”
穆元旭是真的纳闷儿的很，昨夜躺在床上他都在想这件事，可琢磨来琢磨去，也没琢磨出来个什么。
谢零苦笑，“他昨晚起了高热，我…”
穆元旭人顿时傻了。
起了热？
他想起昨天那小孩儿委屈巴巴站在那里不吭不声直掉眼泪的模样，莫名升起了一股愧疚来。
即使这事儿还真的不能怨他。
两人之间一时安静下来。
良久，还是穆元旭先打碎了平静。
“对不住哈。”他说的有些心虚。
谢零闻言顿时觉得好笑。
“穆兄不必如此，家弟错了就是错了，没有道理因为他生病了就歪曲事实，穆兄实在不必要如此。”谢零说的很真诚。
穆元旭看着谢零，耳边是他的声音。明明和之前一般无二，可此时他却明显感觉到了有什么不同了。
好像那句话的每一个字都活了起来，一个个的带着温度直往他胸口里钻。
熨烫一片。
少年的样貌没有变，声音除了多了一丝丝的哑，可究竟是哪里不同呢？
他想不出来。
可他却有一种迫切，想对这个人好一点，再好一点，想在他的生活中占据更多的位置。
谢零看着他怔怔出神的模样觉有些奇怪，他想了想，好像也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阿零。”穆元旭突然叫了他，眼中闪着光。
谢零疑惑的看过去，对上他的视线，也看到了少年郎嘴角挂着的那抹愉悦的弧度。
“怎么了？”他问。
“没什么，就想叫叫你。”穆元旭说。
因为只是单纯的叫着这个名字，他就会感觉很开心。
穆元旭还在笑，不是那种少年郎肆意轻狂的潇洒，而是……
雪白整齐的牙齿似乎反射着阳光，眼中流露的是内敛而赤诚。
谢零不知为什么，看着他这副模样竟觉得有点傻兮兮的。
像一只又呆又蠢的大狗，欢快地摇着毛绒绒的尾巴，向着主人撒娇讨好。
可心情竟似乎好了起来。
或许有一个这样的至交好友也还不错。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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