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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没有值得不值得


荆长安说罢没一会儿,就响起了罗福根三长两短的呼噜声,而荆长安却想着一些事情,一夜未合眼。第二日,天没亮就早早起来,寻着动静,去校场找魏延祯。

        “长……荆大夫,你怎么过来了?”魏延祯正在练兵,看到荆长安眼睛一亮,扭头给身边老将交代了一句,转身走向荆长安,那一脸的雀跃引得士兵门纷纷探头侧目。

        荆长安看着,亦是心情复杂,自那日回来就一直避而不见,这再见没想到人变成了这样……

        “小人想找将军谈谈粮草短缺一事。”荆长安避开魏延祯的视线,可对方灼热的目光质感实在太过强烈,让人避无可避,便深吸口气,干脆抬眼迎了上去,四目相对,荆长安还是噎了一下:“那个,将军既然在忙,那……”

        “不忙。”没等荆长安说完,魏延祯就急急打断道:“正好快开早饭了,去我帐里吃,咱们边走边说。”见荆长安沉默,便接着问道:“这么久避而不见,只是一起吃个饭而已,荆大夫不会还要拒绝吧?”

        荆长安叹了口气,点头:“走吧。”

        仅仅是这么一个点头,魏延祯就笑开了花。

        “粮草一事,老罗给你说了?”笑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正事,魏延祯忙收住嘴角,眼角余光却不住往荆长安身上瞄。

        “说了。”荆长安假装感觉不到那落在身上的目光:“将军可有想过,再去找广义粮油铺的老板谈谈?”

        “广义粮油铺之前已经卖我们不少,这次……”

        “不能从那边买粮,但可以尝试托老板帮忙从别处收购,商人相通,比起咱们,门道肯定会广一些,有他做中间人牵线搭桥,应该也容易许多。”荆长安想了想:“每次都麻烦村长奔波也不太好,正好我有事得去一趟县城,不如就我去好了。”

        “你去?”魏延祯挑眉。

        荆长安点头:“我虽与何广义不熟,但有村长这层关系,想见应当不难,而且咱们之前与他有合作……”

        “我是说,你去县城何事?”魏延祯打断荆长安。

        荆长安被问的一愣:“给欢月楼的姑娘们送货。”见魏延祯脸色不好看,忙补一句:“之前小人问过将军,将军说可以的。”

        那时候不是……

        好吧,现在也没有立场计较。

        魏延祯扭开脸:“正好我也有事要去一趟县城,那就一起吧。”

        荆长安也没多想,点头应了:“好。”

        两人没有多耽搁,用过早饭就一起结伴去了县城。

        荆长安原本以为,两人到了县城就会分头活动,谁知走了两条街,魏延祯都牵马跟在后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将军不是有事要忙么?”忍了又忍,荆长安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啊,不急。”魏延祯面不改色,路过一个卖糖葫芦的,就停下来顺手买了一串,递给荆长安:“给。”

        这一递,两人皆是一愣。

        不过荆长安很快回过神来,伸手接了过去,却只是拿在手里把玩儿:“将军怎么想起来给我买这个?”

        “看着挺好看,就随便买买。”魏延祯摸摸鼻子,被荆长安看得好不自在。

        “那……”荆长安低头浅笑:“小人谢将军赏赐的糖葫芦。”

        魏延祯被荆长安这一笑给晃了神,但想到那日后的避而不见,又无奈叹了口气。

        “将军为何叹气?”荆长安听到了,侧目瞥了他一眼。

        “真想知道?”魏延祯话虽这么问,然而却没等荆长安回答:“对于龙阳之好,荆大夫怎么看?”

        “这世间有人嗜赌成性,有人嗜财如命,有人狎妓成瘾,可又与我什么关系呢?”荆长安看向魏延祯:“人性百态,本就如此,各人有各人缘法,各人有各人活法,由得旁人置喙?”

        魏延祯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闭上了,眼神黯然下去。

        “将军,欢月楼到了,您先去忙,回头咱们广义粮油铺汇合。”荆长安看了眼前方不远的欢月楼道。

        魏延祯不太想让荆长安一个人去,但他此行出来的确有事要去县衙。

        “好,你……”魏延祯憋了又憋:“别耽搁太久。”

        荆长安点头:“我就送个东西,不会太久的。”

        确实只是送个东西的时间,荆长安都没见楼里的姑娘,直接找老鸨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人就吃着糖葫芦离开了,片刻都没耽搁,便转道去了广义粮油铺。

        但他没想到的是,还没等见到何广义,魏延祯人就到了。

        魏延祯也就惦记着荆长安才赶这么急,见人已经坐在粮油铺里,绷着的表情随即便柔和了下来。

        “何老板不在?”魏延祯环顾铺子,看着掌柜伙计全都自顾自忙碌,将荆长安晾在一旁,不禁皱了皱眉。

        “广义叔不在这边,掌柜已经着人去叫了。”荆长安起身让出凳子:“将军您请坐。”

        “不用,你自己坐着就好。”魏延祯把荆长安摁坐回去,抬手自腰间掏出个东西放到荆长安手里:“这个给你。”

        “什么?”荆长安看着手里的木盒一愣。

        “打开看看。”魏延祯抬抬下巴。

        荆长安低头打开,便见木盒里躺着一个檀木发箍。光光滑滑的连花纹也没有,朴实普通,但暗红的漆工却平添几分内敛华然。

        “我看你一直用布条束发,正好看见这发箍不错,就给你买了。”魏延祯有些紧张,眼睛却是瞬也不瞬的盯着荆长安的反应:“不值几个钱,就是……看摆摊的老伯挺不容易的,正好你也用的上,就顺手买的,当做好事了,长安,你若不要就只能扔了,可这是老伯亲手做的,扔了就浪费老人家心血,这样不好。”

        “我这还没说什么呢,将军就道德绑架堵我的嘴了。”那长篇大论一通废话,荆长安心中明镜,哪会看不出魏延祯那点小心思,拿起发箍摩挲,心中复杂难言,他不想收,可看着魏延祯小心紧张的表情,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既然将军有心,那小人便收下了,多谢将军。”

        “我给你冠发戴上。”魏延祯高兴了,激动地都忘了所处环境合不合适,不等荆长安反应,就一把夺过发箍,绕到他身后扯开发带,为他亲手束起发来。

        一切发生突然,顶着掌柜伙计们惊异的目光,饶是荆长安再镇定,也闹了个大红脸。

        “好了。”魏延祯帮荆长安理顺发丝,绕到前面低头看他,眼底氤满笑意:“这发箍颜色果然衬你,与你这身青衫也挺搭,只是……你脸为何这么红,很热么?”

        荆长安敢肯定,魏延祯就是故意的!

        “啊……”荆长安硬着头皮点头:“是,是挺热的!”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声呵斥,竟是何广义到了。

        “这么热的天气,连杯茶水也不倒,你们就是这般待客的?”狠狠瞪了掌柜一眼,何广义忙走向两人,暗自与荆长安交换了个眼神,冲魏延祯拱手道:“掌柜跟伙计是蕲州那边刚调过来,面生,多有怠慢,还望魏将军莫怪。”

        “无妨,我俩也刚到不久。”魏延祯直切正题:“不瞒何老板,我二人此番拜访,是为粮草筹备一事,知道何老板有何老板的难处,是以,若是何老板这边不方便的话,可否帮忙想想办法?”

        “我就猜你们来是为这个。”何广义拿出一份清单:“我估摸着也差不多是时候了,所以半个月前就已经开始自各分号筹备调粮,也联系其他商号,收购筹集了一些,清单上有粳米三百石,精米两百五十石,糙米杂粮统计一千两百石,其次是一些耐放的瓜果蔬菜统计几百斤,肉不好保存,所以就没准备,不过人断不可缺了盐油,所以我让人弄了几坛子猪油,还有一些盐,且先用着,不够将军让人带个话儿就行。”

        这一清单罗列出来,不说魏延祯,就是荆长安都震惊了。

        “何老板大义!”回过神来,魏延祯当即动容抱拳:“此番慷慨相助,魏某感激不尽,这便代将士们谢过!”

        “不敢当不敢当!”何广义忙回礼:“将士们保家卫国,抛洒热血以护黎民百姓,何某人没那个能耐一起上阵杀敌,可也想尽一份力,这些不过举手之劳,与将士们相比,实在不足挂齿。”

        东西都是备好的,无需废话,何广义当即就安排下去,直接带两人去仓库。

        “原本想着过两日送些过去,既然将军来了,那就顺带回我吧,人手都是现成的,直接就能安排。”何广义一边引路一边道,待到了仓库,便叫来管事领魏延祯去清点,而他则故意拉住荆长安停了下来。

        只一个眼神,荆长安就明了何广义的意思,跟着他一起朝僻静角落走去。

        “鲁县令任其还有半年,调令就快下来了,不出意外,会调往浔州,而浔州知府苗贤,应该是回京听待安排,具体情况不明。”何广义谨慎看了看左右两边,确定无人,才继续道:“主子那边有何打算?魏将军原本就待您不错,据小人所知他这些年一直没放弃打听江家人下落,若能……”

        “广义叔。”荆长安打断何广义:“咱们所谋,关系重大,我不想也不能,把他和瑞王府牵扯进来,若非必要,我绝不会去军营。”

        “可是……”

        “好了,此事我心中有数,广义叔切莫再提。”荆长安打断道。

        见荆长安态度坚决,何广义便识趣的打消了游说的念头,不过想到刚进铺子看到的一幕,踟蹰了下,还是问了出来:“方才刚回铺子之时,见主子与魏将军举止亲密,且他看您的眼神,他是不是……”

        “不是。”不待何广义说完,荆长安就急切打断,语气平淡,脸却红的可疑:“没别的事我们就过去吧,别惹他起疑。”

        “还有一句。”何广义看着荆长安红透的脸,心里直犯咯噔:“主子这般分利不取全力相助,又不图谋什么,值得么?”

        “没什么值得不值得。”荆长安望向远处,目光幽深:“只有应该不应该……这么多年,也就他还记着江家,记着,这世上,有一个江勉。”

        什么应该不应该,说到底,不过是为了一个魏延祯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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