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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原形毕露


添香阁的雅间。

        柳轻烟正在美人榻上小憩,三娘敲门进去,“烟儿,杜公子来了……”

        一听到杜南亭三个字,她当即就睁开眼,嗔怪道:“三娘,不是说若是那个人来了,就说我不舒适吗?”

        三娘面露难色,“杜公子……你也知晓我惯常都拦不住。”

        柳轻烟睃一眼,轻笑一声,什么拦不住,还不是收了人家的银钱。她懒懒起身,招呼着唤他进来。

        片刻后,杜南亭走进来看到她坐在妆奁前,便随手阖上门绕到她身后,“烟儿。”

        柳轻烟身子一颤,“公子快走吧,张大人知晓你偷偷来找我可就不好了。”

        杜南亭一把揽住她纤细的腰身,“烟儿,等有朝一日我定要把你赎出来,不在这受腌臜气。”

        柳轻烟一双柳叶眉微微上提,转过头依偎在他身上,“公子可当真?”

        她跟着张侍郎多年,还未曾听过这样的体己话,不由得有些心旌荡漾。看向杜南亭的目光里,多了些柔情和仰慕。

        心里不由得升起妄念,杜南亭这般爱慕她,若是跟着他,将来兴许还能做个官宦侍妾,从此摆脱贱籍也不一定。

        “烟儿,你可知我头一回见到你,就怜惜你出生烟花之地,心里万分想许你周全安好?”

        红唇弯起浅痕,柳轻烟垂下眼睑,一抹幽深自眸心流露,“公子切勿忘了今日所言。”

        杜南亭扬手将她揽近了些,又是一番浓情蜜语。

        柳轻烟脸颊浮起红云,羞怯万分。她探头看,惧怕此刻撞上张侍郎,心里焦灼难熬。

        “公子,此处不宜久留,我们约个地方见面如何?”

        杜南亭喜出望外,不由得心猿意马,俯身侧耳倾听。听她道出的地方并不隐蔽,便提出去曾经圈养王姝的院子。

        柳轻烟满心欢喜,一口应下。

        这一日,林云疏正怡然自得地坐在大堂绣花,系统突然传来提示:

        「恭喜宿主,严惩渣男任务达成80」

        他蓦地抬头,看到苏冰雁从外头咋咋呼呼跑进来,大声喊着:“阿姐,快些出来。”

        正在二楼和李叔清点布匹的苏暮莞不疾不徐地下楼,看到苏冰雁上气不接下气,心脏猛地一跳,急忙提裙下来。

        “雁儿,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苏冰雁脸上红扑扑的,笑得越发热烈,“是……杜南亭那个狗男人……他……他……”

        半天都没把一句话捋顺,急坏了周围的人。

        只见一双软底绣花鞋缓缓踏入店铺,带着轻快的声音,“他被抓奸在床了。”

        来人正是谢龄音。

        她掩唇一笑:“得了消息我便过来找你,正遇上冰雁,便先告诉她。哪晓得她这般激动,非得跑过来告知。从前我觉着自己是京城第一冒失鬼,原来她才是。”

        “这样大快人心的事——咳咳咳——”苏冰雁急急灌了一杯水,险些呛到,话也没说全,惹得众人又笑话了一番。

        苏暮莞忙拉着谢龄音的手,“快些说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前些日子他与添香阁的一个女子私会,被张樱抓了个现行,据说……”谢龄音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是他要强上那女子。”

        苏暮莞大惊,旋即有点想笑,红唇轻轻抿了起来,继而扑哧笑出声来。

        老天有眼,恶人自有天收。

        “张侍郎那边如何?”

        谢龄音摇头:“大哥说,张大人爱女心切,将这事压了下去,知晓的人不多。不过,婚事定是黄了。”

        苏暮莞含了一枚梅果,酸甜滋味在口中崩开,庆幸没嫁给这种人,感谢上苍没让他祸害其他女子。

        林云疏收了针安静地聆听,并未露出太多惊喜。

        苏暮莞问道:“姝儿不开心吗?”

        此刻的林云疏早已神游天外,谋划下一步的行动。对上苏暮莞的目光,不由得默了一瞬,不以为意道:“他的事已与姝儿无关,姝儿只想和姐姐一起好好经营馥郁堂,报答姐姐的恩情。”

        话音刚落,原本对他有些成见的谢龄音不由得侧目,随手捏起眼前的金丝酥,一口咬下去半晌没回过神。

        天啦!怎么会这么可口!

        京城大大小小的点心铺她都吃个遍,都不及眼前这一盘小小金丝酥。论起来还只有每年宫宴尝过的宫中特供,能与之相比。

        她三口吃完一个,赶紧打听这是哪里买的,趁着日头还早去买一些。

        只见苏暮莞指着林云疏:“这可是哪儿都买不到的,只有姝儿才做得出。”

        谢龄音目瞪口呆,眼巴巴看着苏暮莞,羡慕她攒了福气,捡回一个既能顶替绣娘,有一手好厨艺,性子又温存的妹妹。

        苏暮莞被看得心虚,索性将剩下的金丝酥都包起来,笑道:“改日姝儿下厨,你可要赏脸过来。”

        待人走后,她双手合十朝虚空处的天际拜了拜。

        在遇见林云疏之前,她曾去庙里求过一支签。签文上提示她会遇到贵人,只是未曾明言贵人位于何方。先前她一直寻思着贵人怎么还没出现,倒是龄音今日的举动让她意识到,原来贵人早已出现。

        贵人便是姝儿。

        想他虽非完璧之身,可并非嫁不出去,像他这样百里挑一的相貌,自第一日出现在馥郁堂,就有许多男子趋之若鹜。

        她寻思片刻,殷勤之人中,周府长子周幸生较为靠谱。他父亲乃太仆寺主薄,母亲是朝阳县主,家风中正,家教甚严。周幸生长相俊朗,年龄也合适,前妻病逝后未留下子嗣,是不少女眷心之所往。

        这桩婚事,只要姝儿有意,她定是要促成的。

        林云疏并不知苏暮莞得心思,只突然发现她头顶的进度栏大跨步往前移动。

        好感度+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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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盘金丝酥居然有这样的效果,下回定要在苏家家宴上大展身手。能够得到苏暮莞的赞扬,讨得她的欢心,原来是这般快意。

        刚得瑟片刻,耳边突然传来一句:“姝儿,我见这些日子周公子来得勤快,说是为着县主取衣,可以前都是下人来,从不见他亲自登门。你该知他是为谁来的吧?”

        他如何不知,每每那人来了,躲都躲不赢。

        只是,苏暮莞提这事做甚?

        这话里似乎有意要撮合他俩,他不由得微微眩晕,针都拿不稳了。

        说曹操曹操到,周幸生摇着扇子走进来,道是要取小妹的衣裳。

        从踏进门开始,视线就没从林云疏身上移开过。

        林云疏连连往诗圣身后躲,把他推到前面,转身往后院走,念着:“我去屋里看看大家绣得如何。”

        看到周公子一脸失望,苏暮莞心里哀叹一声,想要喊住他已来不及。

        看来杜南亭的薄情寡义已对姝儿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以至于他已无心再与任何男人相好。

        思及此,苏暮莞对杜南亭又增了一分厌恶,对姝儿又多了一分同情,越发坚定要为她寻一门良配的心。

        张府的书斋里,接连传来瓷器打碎的声音。

        “好你个杜南亭,你居然爬到柳轻烟床上去了,你还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还有没有把阿樱放在眼里?”

        张侍郎身着绯红官服,眼带睥睨地坐在梨木榻上,面对着跪在前面抖如筛糠的杜南亭,他勃然大怒,一连摔了两次瓷碗,狠狠砸在膝下,吓得杜南亭捂住脸,膝行向前不住求饶。

        “岳父大人息怒,我……哪敢动这种心思,都是那柳轻烟……她勾引我不成反倒诬陷我!”

        “荒谬!”张侍郎气得舌头打结,半晌才说,“阿樱亲眼所见怎会有假!柳轻烟我也问了,你以我约她为由去了那院子。就是住过那个王姓贱人的院子。我看她只怕就是你养着的吧?”

        他将这些事串在一起,对杜南亭接连谩骂起来,骂他不识好歹,骂他不懂感恩,骂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原本耷拉着头受气的杜南亭,看到他习惯使然举起手中的茶盖,突然跌了脸。

        他愤然起身,拔步向前按住张侍郎抬起的手,夺走茶盖摔在地上。

        啪的一声,张侍郎从没见过他这副嘴脸,一时恍了神,呼吸也不畅快了,半天吞吞吐吐出一句话:

        “你……你胆敢再上前一步,我就……”

        “就如何?”

        “若不是我,你杜南亭能有今天?你给我跪下!”

        “没有我,你如何暗中收受贿赂?”

        杜南亭开始洗数他的罪状,一桩桩一件件,若上头查下来,两人都脱不了身。

        登时,张侍郎半晌无语,颓然坐下,脸色红一阵白一阵。

        看他失魂落魄的模样,杜南亭觉得好笑。适才自己一声不吭讨饶时,这人说尽难听之词辱骂他,哪里半点读书人的斯文?

        他跳起来反抗,撕破了脸皮,这人反倒半点气都不敢撒了。

        欺软怕硬,懦弱无能。

        “我们坐的同一条船,我要落水遭了殃,你也别想留在上头好吃好睡!”杜南亭恶狠狠地看着他,分明就像一头吃人的恶狼。

        张侍郎这才如梦初醒,嘴角带着脸皮一起抽动起来,“你……你……这个畜牲!”

        “畜牲?”杜南亭轻扯嘴角,嘲笑道:“岳父大人,科举舞弊若是查出来,我顶多是取消科考资格,您呢?”

        革职坐牢,还要连累家人,真真是倾家荡产。

        张侍郎终于识得眼前之人真面目,可又能如何?他的身家性命都与这人捆绑在一处,女儿下半生的幸福也寄托在他身上。

        他不能意气用事,这些年苦心经营的一切毁于一旦。

        他突然抓住杜南亭的衣袖,“有话好说,为了你的仕途,切不可意气用事。”

        为保住头顶的乌纱帽,此时不可得罪杜南亭。他决定暂时稳住他,风头过了之后,在想办法除掉此人。

        转念一想,男人有个三妻四妾实属正常,他表面上只有一个妻子,可私底下养着五六个女人,和杜南亭有何区别?

        说起来可笑,他们本就是同类。

        只有同类才会惺惺相惜。

        但这样的同类,留不得。

        不过刹那他就想明白,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

        “若是想要柳轻烟,你直说无妨,何必偷偷摸摸,闹得这样难看?”他喟叹一声,“不过一个贱女子。”

        杜南亭松了手,坐到旁边,抖了抖腿,拍去身上的茶水和茶屑,垂眸道:“岳父大人所言极是,小婿委实不该瞒着。”

        盛怒之后,二人平静下来,仿佛心有灵犀般达成了共识,又开始一场有来有往的虚伪,房间里是不是传来阵阵笑语。

        只是他们并不知,远处天子殿堂里,一双眼目光如炬,誓要将二人烧个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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