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逐尧抱着纤纤悄无声息地出了房间，掠过一段距离后，看见前方大树上立了个黑影，他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黑影从树上跳下来，脸从暗处慢慢显出来。

        是沉渊。

        逐尧有些意外，挑了挑眉笑起来，“原来是你。”

        他打量一眼沉渊神情，语气懒散，“看你脸色不好，莫非是想要报秘境一仇吗？”

        沉渊紧盯着纤纤，冷冷开口，“夜黑风高，你带走纤纤是何意？”

        逐尧收起懒散笑容，捕捉到他对于少女的亲昵称呼，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纤纤，复又看向沉渊，“也是。你敢带她入秘境，自然情谊不一般。”

        “带黎姑娘走不为别的，逼沉羽做个取舍罢了。”

        “说来你与沉羽师出一人，却处处被他压一头，如今在意的姑娘也只亲近沉羽。我此番逼迫沉羽，难道不会如你的意吗？”

        沉渊听到后一句时，手慢慢握紧成拳。

        他看着逐尧不怀好意的脸，声音带上怒气，“放了纤纤。随便你怎么对他出手，但绝不许牵扯纤纤。”

        逐尧从容摇头，有些好笑地说道，“放人自然不可能，况且凭你也拦不住我。”

        沉渊勾起嘴角，笑容有几分狠意，“是吗，我们试试。”

        他指尖聚集出黑色灵光，猛地向逐尧冲去。

        逐尧闪身的瞬间，却变了脸色。

        沉渊的速度快了好多。

        明明在秘境里，他还燃烧了大半修为，即便有秘境的灵气加持，全力修炼也难以补回损失的修为。

        可沉渊如今的修为，竟然远胜于当日。

        这等修炼速度，也远胜于沉羽。

        逐尧心中一震，不敢再大意，连忙空出一只手反击沉渊。

        然而沉渊到底修为尚浅，提升的速度再惊人也不如逐尧多年积累。

        不过几招，沉渊后背撞向一颗大树，枝头的树叶簌簌飘落。

        “原来还是个废物。”

        逐尧语气虽轻蔑，却毫无往日随意姿态。

        他深深看沉渊一眼，抬脚走人，后方风势却微变。

        逐尧飞快向后伸手，一把抓住沉渊的手臂，用力往前一带，沉渊整个身体从上空腾过，结结实实摔在地上。

        沉渊一言不发撑着地，摇摇晃晃站起身来。

        逐尧终于有些无奈，“你救不了她。”

        沉渊嘴角流出血，他随意擦了擦，满不在乎地笑道，“蠢货，看不出来我在拖时间吗？”

        他救不了她，但沉羽可以。

        逐尧见他一个废物居然如此狂妄，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顿时面色一寒。

        他缓缓看了一眼离开时的方向，又缓缓看向眼前的沉渊，幽幽开口，“我本无意对你下狠手。”

        “是你自找的。”

        沉渊还未反应过来时，双膝已受到重击，痛到仿佛骨头碎裂。

        冷汗从他额头沁出，只觉膝盖再难以承受全身重量，上身一歪，轰然倒下。

        逐尧不耐看沉渊一眼，冷声道，“废物就是废物，不堪一击。”

        他再次抬脚欲走，却觉衣衫下摆一重。

        逐尧向下方看去，看见沉渊五指拽住他衣摆，指尖因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连带着他的衣摆也颤动起来。

        沉渊黑发乱成一团，冷汗将几根发丝黏在脸上。

        他微微喘气，努力仰头看逐尧，眼神凶狠又带着执着。

        “放开她。”

        逐尧换了个姿势，单手将纤纤扛到肩上，缓缓蹲下。

        他盯着沉渊的手，伸出空着的手，然后微微用力，将沉渊的手指一根根向后掰去。

        沉渊额头沁出更多的冷汗，手指也逐渐渗出血来，鲜血顺着指缝流下去，在地面蜿蜒。

        逐尧重新露出懒散随意的笑容，“自讨苦吃。”

        纤纤恢复意识的时候，已身处一个灵台之上。

        她坐起身，正对上逐尧似笑非笑的眼神。

        他坐在另一端，笑容带着玩味，似乎觉得她很有意思。

        纤纤环视了一圈周围。

        这里白茫茫一片，大雪纷飞，远处天地之界模糊。

        唯有身下灵台不受冰雪寒气的干扰，孤立其中。

        纤纤又看向灵台另一侧的逐尧，“这是哪里？”

        逐尧没有绕弯子，直接回答道，“我的灵识世界。”

        像是体贴纤纤作为人类的无知，他继续解释，“灵识世界只能由主人随意开启关闭。灵族尚且可以硬闯，黎姑娘没有灵根，是万万出不去的。”

        “所以，往昔镜，是假的吗？你只是为了带走我。”

        逐尧含笑点头。

        “的确是我骗了黎姑娘。”

        “往昔镜确有此物，然而如今已失传，只记载于古籍中。”

        “所以确如黎姑娘所说，想要得知原因，可以直接去问沉羽，不必通过我。”

        逐尧眼里多了一分欣赏，“黎姑娘清醒。”

        “然而我是一定要带黎姑娘走的，所以只好委屈了。”

        “你将我关在这里，是为了掌事的考核？”

        纤纤问出口的同时心中也一沉。

        掌事考核……这可能事关沉羽的个人线，若是出了差错，她会因任务失败而被逐出书中世界吗？

        “不错，要赌一赌吗，沉羽会不会来救黎姑娘出去。”

        纤纤盯着逐尧，“我爹爹是你们宗门的玄业仙尊，你敢关我？”

        逐尧单手撑起下巴，“黎姑娘这话说的好难听，我不过是邀你来聊聊天。”

        纤纤嗤笑，反问道，“若沉羽不来救我，你便一直在这儿和我聊天吗？

        逐尧好笑地摇头，“我等下可是要离开的。不过。”

        他话锋一转，“若沉羽没有来，考核结束后我自会送黎姑娘回去，并好好赔罪。”

        逐尧这话说得奇怪。

        纤纤狐疑，“你费尽心思将我带来这里，会这么轻易就放我回去？”

        “若沉羽不来救我，你岂不是空忙一场？”

        逐尧挑眉，“沉羽来不来，全在于黎姑娘是否为他软肋。我测一测他软肋，倒也不算空忙一场。”

        纤纤咬牙，忍不住道，“卑鄙无耻。”

        “你只会靠这种旁门左道来争取吗？”

        逐尧并不恼怒，反而微笑看纤纤，“这便是灵族与人类的不同之处了。”

        “灵族一向各凭本事。”

        “没有软肋，也算本事之一。”

        “他若不来，那我自然认输，且输得心服口服。”

        “我知自己不会伤害黎姑娘，但沉羽不知。”

        “说到底，全看他如何取舍。是更看重黎姑娘，还是更看重掌事之位。”

        “况且，黎姑娘不是十分钟意他吗，我此番也算帮你试一试他的真心了。”

        纤纤摇头，“我不需要试他的真心。”

        逐尧笑，“那便不需要吧。”

        逐尧很快离开了灵识世界。

        纤纤盯着灵台外的大雪发起了呆。

        最好的结果便是沉羽没有来，逐尧放她回去。

        但沉羽究竟会如何取舍，纤纤也有些拿不准。

        纤纤抬手摸了摸胸口，想起那个白衣白发的身影。

        他身姿挺拔气质出众，温柔善良。

        会带她买衣裳，会为她洗头簪发，会变成狐狸逗她开心……

        纤纤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闭上了眼。

        她突然很自私地希望沉羽能来。

        为她而来。

        木门被敲过几下后，又猛地被推开。

        沉羽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心里也突然一空。

        他如往常一般，想清晨来看过纤纤再去大殿参加考核。

        结果，纤纤不见了。

        清颜看着沉羽沉默的背影，开口道，“沉羽师兄是在找那个人类吗？”

        沉羽猛地回头，一瞬间已来到清颜面前，声音比当日找她比剑还要冷上数倍。

        “她在哪儿？”

        清颜平静看着沉羽，“她在逐尧的灵识世界。”

        沉羽毫不犹豫转身离去。

        清颜在原地大声道，“沉羽师兄！”

        “今日可是考核的日子！”

        沉羽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清颜心中一喜，果然师兄是不会为了那个人类放弃考核的。

        虚伪的人类如何值得？

        她走到沉羽身侧，继续道，“师兄若是现在硬闯逐尧的灵识世界，必然会错过今日的考核。灵族向来以实力为尊，师兄天资出众，是最合适的人选。”

        “何必为了区区人类放弃千载难逢的机会？”

        沉羽似乎想起什么事情，勾唇浅浅一笑，微微偏头对清颜说了三个字。

        “你不懂。”

        清颜立在原地，注视着沉羽离去的方向，心中复杂。

        沉羽去了，他真的去了。

        他为了那个人类真的放弃了掌事继承人的考核！

        区区人类，区区人类……

        清颜心中不可置信的同时，却对那个人类产生了一丝好奇。

        那个人类究竟哪里特殊，让沉羽师兄如此在意？

        沉渊努力撑着坐起来调息伤口的时候，看见了沉羽。

        沉羽从上空掠过看见沉渊，破天荒地停了下来。

        沉渊不愿显露狼狈之态，努力将背挺得直了些才冷漠道，“去救她。”

        沉羽来到沉渊面前，似乎在一处一处打量沉渊的伤口。

        片刻后，沉羽开口问道，“是逐尧吗？”

        沉渊“哼”了一声，回答道，“逐尧半夜带走了她。”

        他心情莫名愉悦，讥讽道，“你也不过是个废物，连好好保护她都做不到，如何对得起师父。”

        沉渊说完抬头，眼前已空无一人，只有一片树叶悠悠从半空中落下。

        他握紧了拳，指缝再次渗出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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