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殷勤玉本以为拒绝姜醇后，他们会有一段时间不会再见到，至少在刘导通知他们进组前不会。
但他很明显想多了，未来几天，他几乎每天都能在各种各样的地方看到姜醇在他必经的路上晃悠。
他也不干嘛，头一天给他送来一支药膏，说是怕他手还疼，次日就宿舍楼栏杆边对他笑眯眯地说早上好，再有时一句话不说，直接了当抛给他一兜早饭，还有时……
就像现在这样，死皮赖脸地坐在他旁边上课。
讲台上老师滔滔不绝，底下姜醇把头藏在前排椅子的挡板后。
脸仰起来，故意把眼睛睁大，看着他，浅棕的头发衬得他年龄比实际小了不少。
殷勤玉下意识想到他母亲养的那只棕毛小狗。
姜醇道：“天才，你还在生气吗？你到底为什么生气啊，我真的没再去找过林霖了，也不喜欢她，你就别气了行不？那天我说我心有所属就是胡诌的，就是怕她们追我而已！无心之言，你就原谅我呗。”
这次殷勤玉相信他没有撒谎，因为没找林霖，全都来找他了。
殷勤玉看他一眼，语气平静：“我没生气。”
“真没生气？”姜醇撇嘴，“那你干嘛不跟我说话。”
殷勤玉无语，看了眼讲台的老师：“……现在在上课。”
“那好吧，那我也不说了！”姜醇猛地坐起，“我告诉你哈，我默认你原谅我了，一会儿下课不许耍赖！”
话音刚落，他脑瓜上被一个突如其来的粉笔头砸了个正着，讲台上的老师怒气冲冲：“这位同学，你来回答一下我的问题！”
姜醇还有点儿没反应过来，懵在原地，伸出手抓了抓额头的粉笔印：“啊？”
全班爆发出一片笑声。
殷勤玉往下压压唇角，掩饰性轻咳，拍拍他的肩：“老师在叫你。”
“啊？哦！”
姜醇赶紧从座位站了起来。
老师盯着他：“说吧，我刚才问题的答案。”
姜醇下意识往旁边看。
这节课是选修的历史课，姜醇蹭课从来只蹭专业课，今天跑过来完全是跟着殷勤玉过来的。
他发现殷勤玉蹭课是不挑课的，只要有时间，什么都会听一听。
也可侧面看出殷勤玉的兴趣之广泛。
“天才，是什么？”姜醇在桌下轻扯殷勤玉的袖子，看着黑板作思考状，蠕动嘴唇用气音焦急询问。
殷勤玉看着书没说话。
“天才天才天才——”得不到回应，姜醇一叠声地小声喊。
殷勤玉被他叫得心烦，把自己袖子扯出来，侧头，抬眼，看他一眼，又低头，看课本：“在问这个历史事件的时间。”
“什么？”姜醇没听清。
“历史时间。”殷勤玉轻抵着额头，掩饰唇角，声音大了点儿。
姜醇喃喃重复，实在听不清，老师的目光越来越不善，他忍不住回头看殷勤玉：“天才天才，时间？什么时间？”
“历史——”
“旁边那个提醒的，要不你来说算了？”
老师指着殷勤玉。
殷勤玉：“……”
姜醇看着旁边站起来的殷勤玉，心虚低头。
殷勤玉站起，看了眼黑板，随后精准地回答出答案。
“行了，坐下吧，下次要说话别坐这么前，虽然我只是选修课，但你们也不能这么欺负人不是。”
教室响起一片笑声。
“行了行了，坐。”老师摆摆手。
“对不起啊，天才。”姜醇坐下，也不敢大声说话，小声道歉。
殷勤玉拿起桌上的笔，轻敲一下，凉凉地看着他：“对不起还说话？”
“不说了不说了！”姜醇立刻捂嘴，以示真诚。
安静了没一会儿，姜醇又开始无聊了，他对历史之类的不感兴趣，听着只想打瞌睡。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不自觉开始看身边的殷勤玉，就看到他不知什么时候也没再听课，而是皱着眉低头看着他手边的本子。
姜醇一下来了兴趣，往后靠靠，睁大眼睛越过殷勤玉的肩膀看他在写什么。
凭他的眼力，他一眼就认出他笔记本上画的是一系列电影的分镜镜头脚本。
而他手边正在画的那个，已经半天没有动过，明显是卡住了。
姜醇顺着他画的脚本往下看，渐渐明白他设置的场景：是一个由凄风苦雨转变为天晴的外景设置，主人公的心情备注是：有所好转，但并没有完全释怀。
姜醇又趴了回去，歪着头看殷勤玉：因为思考，殷勤玉的眉是微微凝蹙的，眼睑轻垂，唇边紧抿，脊背挺得笔直。
有带着阳光微暖的秋风从窗外吹来，撩起窗帘的一角，带起殷勤玉额边的细发……
姜醇不自觉看着殷勤玉发呆，咽咽口水：“天才，你要是女的就好了，我一定追你！脱鞋甩膀子狂追的那种！”
殷勤玉闻言，突然烦躁，他“啪”地扔下笔：“所以这就是你追林霖的理由？”
“啊？我没有啊，”姜醇一愣，着急举手，“我发誓……”
殷勤玉看他一眼。
姜醇看了眼台上的老师，缩缩脖子，压低声音：“我真不喜欢林霖，我要是喜欢她，我就不是男人！”
殷勤玉看了眼他伸着的四根手指头，想到那封被送出去的粉色信封，整理心情，不置可否。
殷勤玉低头继续看纸上的分镜，姜醇等了一会儿见殷勤玉不理他，他便跟着凑过去，跟着看了一会儿，他问：“你是不是想设置一个与主角心境比较符合的场景？”
他沉吟片刻：“你要不试试内景和外景一起，屋内可以加上光影的对比什么的。”
殷勤玉抬头看了姜醇一眼，突然拿起笔，笔下飞快地动动改改几下，刚才卡住的分镜顺利顺下去，但又比前面的场景和谐不少。
姜醇看他改完，打了个哈欠：“你继续画，我睡会儿。”
“嗯。”殷勤玉笔下不停，但当旁边的呼吸悠长时，他手下的动作也不知不觉越来越慢，最后他放下笔，目光不自觉落在闭着眼睛睡得香甜的姜醇身上。
“当～当～”
下课铃声响起时，姜醇下意识从座位弹坐而起，脸上压出一片红印子，他神情迷蒙，怔怔望着旁边正收拾东西殷勤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他耳尖有点儿红。
他打了个哈欠：“天才，你一会儿要去干嘛？”
“不干嘛。”殷勤玉抬脚就走。
姜醇想也没想，亦步亦趋地跟上。
“好困——”
姜醇嘟囔着，又忍不住打哈欠。
“嗷！我的嘴！”哈欠打到一半，姜醇突然哀嚎一声，牙齿磕到脸颊内侧的软肉上，瞬间疼得他眼泪就下来了。
他捂着嘴疼得蹲下，在泪眼朦胧中含含糊糊控诉殷勤玉：“你干嘛突然停下？疼死我了！”
殷勤玉回头，居高临下看身后蹲着的人：“那你不会看路？谁叫你跟着我。”
姜醇还很疼，捂着嘴嘶嘶倒吸凉气，闻言哀怨道：“那还不是你这几天跟我生气，不是为了哄你，我犯得着吗？”
姜醇从臂弯仰头看他，从殷勤玉的角度，他能看到姜醇泛红的眼睛，鼻尖都泛着红，此时眼巴巴地看着他，有点儿可怜，但那水汽染湿的眼角，也显得有点儿……
殷勤玉一愣，唇瓣轻抿，他感觉到自己唇上的干燥，不去看姜醇湿润的眼睛，他说：“我没生气。”
“是吗？”姜醇歪头，表示不信，“除非你拉我起来！”
殷勤玉扭头要走。
却在转身的那一瞬间看到姜醇眼睛掩藏不住的失落。
殷勤玉：“……”
看着眼前伸出的那只骨节分明，修长莹润的手掌，姜醇还愣了一会儿，抬头看了一眼，确认自己不是认错了人。
但确实是殷勤玉的手，虽然他把脸扭到一边，但显然这样只是欲盖弥彰。
“起不起？”等了半天，姜醇还没动静，殷勤玉想收回手。
“起起起！”
“啪”地一声，姜醇猛地握住那双手，站起来之后他一脸感动，道：“天才，你真好。”
对此，殷勤玉只是迅速果断地抽回自己的手，姜醇下意识抓都没抓住。
姜醇撇嘴，也彻底清醒了，他走了两步跟殷勤玉并肩：“天才，你刚才停下干嘛？”
“有人。”
姜醇往旁边看，看到不远处一对情侣正笑着打闹。
“嘿，姜醇！”
有人叫他的名字，姜醇下意识看向那边，是许晴。
殷勤玉不记得，但姜醇记得她还要过殷勤玉微信来着。
许晴拉着同伴跑过来，看到殷勤玉热情地打招呼，目光里有崇拜：“学长好！”
她叫学长倒是叫得毫无心理负担，就算殷勤玉实际年龄比她小。
“姜醇，我打你电话为什么不接啊？”打过招呼，许晴气喘吁吁地就看着他。
“我在上课，手机静音。怎么了？”姜醇看着她。
殷勤玉打算离开，姜醇发现了，他眼疾手快地拽住了他的手腕，许晴也赶紧阻止，“学长别走别走，江湖应急！”
“是这样的，我们系今天组织了一场小型汇演，但是吧，我们的两位演员，谈恋爱忘了时间，刚在赶来的路上出了点儿小车祸，没法上台了，所以就来找你们帮忙！拜托拜托！”许晴双手合十，快速说明情况。
姜醇下意识看向旁边的殷勤玉：“你们排的是什么？”
“白雪公主。放心放心，很简单的！”许晴祈求地看着他，“姜醇，再帮我一次呗，我找你半天！”
“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先走了。”殷勤玉看他们交谈，准备离开！
“不要！”许晴突然大吼一声，“缺两个演员，学长，你也来帮帮忙嘛，求你！”许晴真诚脸看着殷勤玉。
姜醇自己对此没什么感觉，但想到殷勤玉也去表演，就莫名兴奋，他跟着劝：“就是就是，江湖应急，帮个忙没啥的。”
然后他问：“对了，我演什么？”
“白雪公主的恶毒美艳后妈。”
姜醇：“？？？”
他想起自己发的那个誓——我就不是男人。
“那他呢？”姜醇指着殷勤玉。
许晴：“镜子。”
殷勤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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