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三度封神
梁瑾的胃病并不是经常发作，对她来说，只要不吸凉气，按时吃饭，情绪稳定，一般就不会胃疼。
这次属于意外。
不管是胃病，还是为运动会的800米临阵磨枪。
转天梁瑾进班，特意看了眼罗婧的座位，仍旧没有人落座，若不是书桌上还摞着书，梁瑾几乎要产生错觉。
似乎那个位置本就没有人。
她收回视线，走到自己的位置旁。陈星凝还没来，她侧身进去，拉出椅子，跟身后季瑟打了个招呼。
梁瑾坐下的时候打了个哈欠，恰巧被季瑟看见。就在他以为梁瑾又要趴下开始补觉的时候，女孩却转过身，拉开书包的拉链，翻找了一会儿，把一颗费列罗放在他桌子上。
季瑟看着巧克力球金色的包装，没伸手，而是挑起眉看着梁瑾，似是在等一个解释。
“昨天给我发作业的谢礼，”梁瑾大大方方回视他，补充道，“还有昨天的暖宝宝。”
“但你好像没拿啊。”季瑟说着，害怕自己看错了，弯腰低头朝书箱里看了一眼，确认梁瑾是真的没动过他的暖宝宝，“表达一下同学爱，再发个作业，我就能得到一颗费列罗？梁瑾，不管怎么看都是你亏啊。”
“我不亏，我要是不给你才不合适呢。”梁瑾说。
季瑟是真没想到梁瑾会这么说，他在脑海中回顾了一下刚才两个人的对话，还是没明白梁瑾这是什么脑回路。
他上身微微前倾，盯着梁瑾，一脸求知欲旺盛：“怎么说？”
梁瑾感觉到两人距离拉近，不动声色地后倾一点，解释道：“我这人的习惯吧，会给关系比较近的朋友送小礼物，罗婧陈星凝她们都有。之前咱俩不熟，就没给你。”
梁瑾以为自己解释得很清楚了，却见季瑟微微蹙起眉，脸上的好奇逐渐被淡淡的失落取代，像退了潮的海滩，更像一只失落的小狮子。
不知为什么，梁瑾总觉得季瑟这副样子似曾相识。
但她没有多想，她还在莫名季瑟情绪的变化：“你这是怎么了？”
季瑟嘟囔着，声音很小，但梁瑾却听得真切。
“还以为只有我有呢……”
季瑟这声音压得着实没什么用，不该听见的人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梁瑾乍一听，第一反应以为自己听错了。
季瑟看起来不想在这种小事上纠结的人啊？
还没等梁瑾想好该怎么跟季瑟说，季瑟有似乎想通了，轻叹一声道：“算了，起码是关系好的朋友了。”
梁瑾被他快速的情绪转化弄蒙了，她没多琢磨，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了：“费列罗我就给了你一个男生，从这个角度看，你也挺特别的了，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啊？”季瑟从梁瑾的话里提取了关键词，重复道，“就我一个男生？真的？”
季瑟是真的只想确认自己没听错，但梁瑾却以为他在怀疑她的社交范围。
“我聊得来的朋友本来就少，男生更别提了。就拿你说，要不是咱俩前后座，我估计一年都不一定跟你说一句话。”社交圈子小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梁瑾说的时候一点心里负担都没有，反而还有点小骄傲，“而且，社交圈子小有小的好处，我这人不喜欢处理人际关系。”
季瑟注意到，梁瑾说的是“不喜欢”，不是“不擅长”。
但现在显然不是关注这个的时候。
季瑟脸上的乌云瞬间被阳光取代，他一只手撑着头，多问了一句：“所以，你只有我一个关系比较近的男性朋友？”
梁瑾点头，听见季瑟轻笑一声。声音慵懒而温和，像趴在草地上，晒着太阳的小狮子，放松了自己，懒洋洋地感受着温暖，十分舒服。
“我的荣幸。”季瑟伸手拿过费列罗，抛向空中再稳稳接住，笑着看向梁瑾。
梁瑾总觉得季瑟眼里不只有感谢，还有一些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那种情绪让她觉得陌生，一时间无所适从。
像是在逃避什么，她移开视线，从书包里拿出笔盒和书，一边收拾着桌面一边说：“也没问你喜不喜欢费列罗。”
语气里带着一点突兀。
季瑟像是浑然不觉，他坐直了，从书箱里拿出政治书：“怎么可能不喜欢。”
他翻开书，又补充道：“这可不只是费列罗，还体现了咱俩深厚的友谊，意义重大。”
“这可不只是……还是……”
明明是男生们故意做作时才会说的句式，偏被这人这么正式地运用，而且，竟真的给梁瑾一种与众不同的新奇感。
“你是因为它意义重大才喜欢的？”她不禁问。
季瑟点点头又摇摇头，故作神秘。他刚要开口，见陈星凝从教室前门进来，已经快要走过来，就闭上了嘴，像在保守一个秘密。
本来就是句玩笑话，梁瑾也没想等季瑟回答。见他不说话，以为对方还没想好该怎么说，她便转过身，跟陈星凝打了个招呼后，摘下眼镜，自顾自补觉了。
季瑟看着趴在桌子上，脸埋进臂弯里的梁瑾，没一会儿又低下头，凝视桌上的费列罗，若有所思的模样维持了很长时间。
“吾日三省吾身……”他缓缓道，后面的话隐在他逐渐低下去的声音中。不像之前可以让梁瑾听见的那个音量，这次他的声音，从口到心，最后停驻在心中，除了季瑟本人，没人知道这句话的后续。
下周周六举行运动会，梁瑾当初没报名，但被选做了替补。
一般来说，替补上场的概率其实挺低的。高一那会儿她也是替补，一直悠悠哉哉地在看台坐着，顺便帮忙谢谢加油稿，除了走方队，连中午吃饭回来都没靠近过操场。
本以为今年也会是这样，没想到……
最后一百米，梁瑾咬着牙，加速冲过重点线，又随着惯性往前小跑了几步，停下的时候差点直接瘫倒在橡胶跑道上。
“4分钟。”陈星凝在梁瑾冲过终点线时立刻低头看表，走到梁瑾旁边蹲下，“还好吗？”
梁瑾摆摆手：“没事儿。”
“地上凉。”陈星凝伸出手，梁瑾借着她的力站起来。她的腿还有点酸，呼吸也急促着，说话的时候气息还不太稳。
“谢谢。”
陈星凝揽着梁瑾的胳膊，两个人沿着橡胶跑道与绿茵草坪的界限慢悠悠地走。秋高气爽，凉意接着风接触两个人的皮肤，梁瑾下意识把校服拉链拉高了点。
“你不用练得这么频繁，适度就好。”陈星凝说。
梁瑾把双手揣到口袋里，感觉自己一点点缓过来了。
“我练的也不频繁啊，这两天不是有体育课，多好的练习机会。说起来还得谢谢你，替我走方队。”
“没什么，毕竟你还要练习嘛，我应该做的。”陈星凝也觉得有点凉，松开梁瑾，把手缩在袖子里，来回晃着袖口玩。
“罗婧还好吗？”她问梁瑾。
“已经出院了，现在在家养伤。”梁瑾说着叹了口气，“希望她的脚能早点康复吧。”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不知不觉走到篮球场附近。男生们错杂的脚步声衬着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成功吸引了靠近篮球场的一众女生的视线。
“哪个是三班季瑟啊？”
“没穿校服，黑色连帽衫那个。”
“啧，果然是三班门面。”
“这颜值，都说得上是撷华门面了吧。”
梁瑾和陈星凝靠近的时候，篮球场旁的两三个女生正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聊天中的几句话恰巧被两人听见。
梁瑾不认识这几个女生，但从她们的话中，也能听出来季瑟名气之大。
她顺势望向球场，正赶上季瑟准备投三分球。
季瑟跳起来，身上的黑色连帽衫被带得上扬，他精瘦的腰露出一小截，引得梁瑾旁边的女生低声惊叹。
梁瑾还没看清，季瑟就已经投出一个完美的三分球。篮球如鲤鱼跃龙门，在空中划出一道流畅的曲线，继而落入网中，砸在地上。
“漂亮，季瑟！”梁瑾听见球场上有人夸赞道。
季瑟没有抽空整理衣服，他集中着精神，脸侧有汗水留下也无暇顾及。
人和人还真是不一样啊。
她跑完一个800都有些吃不消，需要很长时间才能缓过来；季瑟打篮球却热得流汗，而且看上去精力充沛。
“季瑟打篮球挺帅的，你说是吧。”两人没有停留太久，陈星凝回忆着刚才球场上的季瑟，手肘轻轻碰了下梁瑾的胳膊。
“确实挺帅。”这么看，季瑟的运动细胞挺发达的，而且，应该很优越。
那为什么他没报名项目啊？
梁瑾想着，一时不察竟脱口而出。
“你不知道吗？”她听见陈星凝反问她，“你们高一不是一个班的嘛。”
“啊？”
“我听徐越说，高一那会儿季瑟一个人报了三个项目，还都得了第一，最后你们班总分第一。长得好，学习好，体育细胞也这么发达，那段时间季瑟在年级里算是出名了……当然现在也是。
“今年的运动会大家就让季瑟歇着，权当福利了，反正大家都挺佛系的，也不在乎名次。”
高一运动会三班总分第一，梁瑾肯定是记得的，毕竟一同分享过喜悦。但季瑟这些可以堪称封神的高光时刻，她居然没有一点印象。
“我可能忘了。”梁瑾只说，心里对这个解释其实是不太相信的。
“但凡关注过应该都不会忘吧，至少说起的时候也能有印象。我总觉得与其说忘了，不如说你压根没关注。但季瑟当时名气这么大，你们又一个班，这不太可能吧……”
正如陈星凝所言，梁瑾仔细想了想，当时她一门心思都是进一班，确实有很多事都没有关注……这么解释也有其合理性。
她当时追逐着自己的目标，一心向前，确实忽略了不少沿途的风景。
目标纵然极具吸引力，但路上的风景也有其璀璨夺目的一面。
这倒是梁瑾的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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