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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异梦


被子里的温度似乎渐渐高了起来,岁妄光裸着的脚尖僵硬地贴在江寓声的腿根侧。

        似乎是因为紧张的缘故,江寓声能感到岁小猫微凉的趾尖正轻轻颤抖着,恍若一只猫咪在用爪子一下下扑着蝴蝶。

        江寓声这回真的不敢再逗岁妄了。

        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撑在岁妄的肩膀左右慢慢向旁挪去。

        ——没想到岁妄也是这样想的。

        咚——

        “唔......”

        江寓声有些哭笑不得地睁开眼,无奈地望着身下抬手揉着眉头的岁小猫。

        刚刚两人极有默契地同一时间移动,好巧不巧,江寓声的手指节正好磕到了岁妄眉角处。

        “疼不疼啊......”江寓声心中好笑,情绪也冷静了不少。

        他半低下头,有些无奈地望着如猫儿般眯着眼的人。

        刚刚他太急于和岁妄分开一段距离,手上的力道大了些,磕上去的速度应该并不慢。

        岁小猫被他一记爆栗“打”的有些懵。

        他恍恍惚惚地摇摇头,但不知道是刚刚磕碰到了他的泪腺还是怎样,岁小猫莫名地感觉鼻子一酸,深灰色的眼眸中不由自主地蒙上了一层雾气。

        “行了,怎么眼角都红了。”江寓声轻笑了一声,他这回直接伸手,温柔地捂住了岁妄的眼睛。

        “乖,先别动。”

        掌心的温度萦绕在岁妄眼周,江寓声感觉自己身下的小猫慢慢地眨了眨眼,手指尖最后那一点湿润感逐渐消失了。

        他勾唇无声地笑了笑,另一只手撑在身侧,轻轻一使力,终于翻到了岁妄的左边放松地躺下。

        两人同时在心中松了一口气。

        窗外的风声似乎已经挺了,麻雀落到枝叶繁茂的枝头,垂下头一下下地梳理着自己的羽毛。

        江寓声感觉自己旁边的人轻轻动了动,紧接着清浅的呼吸声减弱了些许。

        他叹了口气,先一步打破了沉寂,

        “刚刚很抱歉......岁岁,”江寓声转过头,深蓝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望着旁边闭着眼睛的岁妄,“我不是故意那么说的,我只是不想让你紧张......”

        “你不用道歉。”岁妄突然开口,他睁开眼却并没有望向江寓声,只是静静地盯着头上的车顶,“是我不小心碰到了你,我不应该这么不知分寸。”

        江寓声听到岁妄这句话微微皱了皱眉。

        “不知分寸......为什么这么说。”江寓声将身子完全侧过来,有些不解地望着旁边的人。

        他敏锐地感觉,自家脸皮薄的岁小猫似乎生气了。

        松散的枝叶间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风声掩盖了房车内外一切不起眼的声响。

        等江寓声再次回过神来,却发现岁妄并没有想要回答的意思。

        面前的人突然撑起身子,他直接将被子掀开,在江寓声的注视下,在两人中间用指甲划出了一条分割线。

        “我们一人睡一边,谁都不许过线,”岁妄清冷的嗓音在房车中响起,“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下次再说吧。”

        一旁的江寓声一言不发地盯着岁妄。

        岁妄做这些事情时一直低垂着眼,看也没看江寓声。

        江寓声眼睁睁地看着沉默的岁小猫直接翻身躺倒,背对着他闭上了眼。

        江寓声有些哭笑不得。

        他望着被单上那条浅浅的分割线,莫名想到了曾经盛传的小学时的“三八线”。

        ——多大人了,还这么幼稚。

        江寓声捏了捏眉心,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嘴角的笑意。

        他突然明白了家里那只懒得不行的黑猫大白,为什么却总能跟好友家的狗子打起来。

        ——一静一动,理念相谬,猫狗天生就是吵吵闹闹的欢喜冤家。

        江大狗久违的逗人心思又浮了出来,他假装听话地慢慢躺倒在岁妄身旁,却不着痕迹地撩起被子,向岁妄那边推了一寸。

        试图睡着岁小猫安安静静没有半点察觉。

        江大狗又再接再厉,这回直接掀起四分之一的被子,向岁妄那边挪去。

        岁小猫终于有了动静。

        他皱眉微微掀起眼皮,犹豫了一下,缓缓伸腿向外面挪动了一点。

        江大狗又锲而不舍地将被子递过去了些许。

        岁小猫冷着脸又往旁边挪了半分。

        后面半晌没有再传来任何动静,岁妄以为江寓声终于不再折腾,他收起心中复杂的情绪,深吸一口气,再次闭上了眼。

        砰——

        后腰处突然一沉。

        岁小猫倏然睁眼,下意识地直接向床外侧挪去。

        但他却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到了床铺的最边缘,随着身后堆叠的被子的重量,猫咪微微睁大眼,在半空中无措地挥舞了一下自己的爪子,猝不及防地向床下掉去。

        “江寓声!”岁小猫气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他抿了抿唇,最终却也只咬牙喊出了这么一句。

        坏心眼的江大狗当然不可能让无辜的小猫这样掉到床下。

        岁妄的腰部被直接拦腰抱住,江寓声趁着将人抱上来的瞬间,凑近岁妄耳边好脾气地应了一声,将冷着脸的岁小猫安安稳稳地抱回了床上。

        “你是不是疯了?大晚上不睡觉可以出去跑两圈消耗一□□力,或者用什么别的方法......”岁妄说到这里倏然一顿。

        联想到刚才两人的动作,他莫名联想到另一种消耗体力的方法。

        “什么别的方法,不如岁老师推荐一下?”江大狗笑着看着对面的人,一副“我完全不懂”的样子。

        岁小猫的耳尖颤了颤,果断转移了话题。

        “咳,你自己去想。而且,你当我刚才说的话是在做梦吗,说好的不许过这条线——”岁妄的声音又一次戛然而止。

        因为对面的江大狗好整以暇地掀开被子,用指尖轻轻点了点岁妄画的那条线。

        ——他的身体分毫未果,甚至离它还有一段距离。

        “我可是很听话呢,岁岁。”江寓声轻轻打了响指,笑望着身旁神色冷若寒霜的岁妄,眯了眯眼,“反倒是岁老师似乎......从刚才开始就有些不太对劲。”

        岁妄深吸了一口气,似乎终于明白了什么。

        “所以江老师这么做,就是想要一个答案是吗?”岁妄转过头,静静地望向江寓声。

        江寓声面色平静:“我只是担心岁老师......反应有些太过激烈了。”

        “我不太明白。”

        “好,”岁妄点了点头,突然伸手撑住江寓声的手臂盘腿坐了起来,“不明白是吧,我来解释。”

        ——还不忘悄悄伸出爪子,在江大狗胳膊上挠下一道白印。

        江大狗嘴角的笑意轻颤了一下。

        “我刚刚说的‘我不应该不知分寸’指的是——”岁妄清冷的声音格外平静。

        “不该胡闹,不该越界,要保持最基本的距离。”岁妄静静地开口,“就像沈琢说的——‘保持最纯洁的关系’。”

        江寓声知道,岁妄这是又下意识地记住了昏迷中听到的话语。

        但他也迅速意识到,岁妄故意省略了两个字。

        “我没有记错的话,沈琢说的是‘最纯洁的朋友关系’吧。”江寓声也将身子撑了起来,面对着岁妄。

        他面上一派平静,问出来的话语中却似乎带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火气:“难道岁老师直到现在还认为,和我还不是朋友吗?”

        岁妄久久地没有回答。

        “你怎么认为呢,江寓声。”过了许久,他终于反问道。

        江寓声突然觉得很茫然无措,他揉了揉眉心,轻叹了一口气。

        “岁妄,为什么总是这样,我一旦问了你什么稍微涉及你我之间的话题,你就会再次将问题推给我,等我的回答。”

        岁妄垂在身侧的指尖轻轻颤抖了一下。

        “我不知道你就是因为没有安全感,还是只是独独对我不能放心。”江寓声紧紧盯着岁妄深灰色的眼睛,“你是想跟着我的回答来改变你的答案吗?”

        “你对我没有一个,确切的感受吗?”

        岁妄听到最后一问句话时微微张了张口,他似乎想要辩驳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有回答。

        窗外的明月似乎不知何时藏入了岁妄眼底,徒留下一片苍白的清辉。

        脆弱而孤寂,漠然而无措。

        江寓声到底还是心软了。

        “不能我管你叫‘岁小猫’,我就真的又要养一只猫啊,真是......欠了你的。”

        ——明明我才是你的债主。

        江寓声叹了一口气,他又按了按已经被揉得发红的眉心,低声回答道:“我认为......”

        “是的,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岁妄的心脏仿佛漏跳了一拍,他缓缓地闭了一下眼。

        “所以你的回答呢?”

        岁妄突然轻轻笑开。

        他在江寓声不解的目光中抬起眼,伸出手轻轻环住了江寓声的脖颈。

        “嗯,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江寓声愣了愣。

        “你这么说,很有一种跟风的嫌疑。”江大狗无奈地笑了笑,伸出爪子胡乱呼噜了一下岁小猫的头发,轻叹道,“这在玩狼人杀的时候是会被直接投出去的。”

        “无所谓,我又从来没玩过。”岁妄低声回道。

        江寓声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他感觉软乎乎的小猫枕在他脖颈间,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我也觉得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岁妄低低地笑了起来,掩盖住眼眸中的那一抹痛苦。

        ——只能是朋友。

        两人不知道,那天晚上他们最后到底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分割线已经在那个拥抱间自动作废,这就导致早上沈琢推门而入时,差点直接把枪掏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沈(冷漠):我的职业生涯差点毁于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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