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小倌卿云

姜梒眼角余光瞟见这等情形，胸腔急促起伏，呼吸都紊乱了。
  魏策将她的异样看在眼中，唇角的笑缓缓落下。
  “卿云，吾不好男色！”
  魏策侧头对他如此说道：“你心思细腻观察入微，猜的甚准。我应下的承诺自会完成。”
  他俯身替卿云拢紧外衣，目光里透着寒冷和不容置疑。
  “这是第一次，没有下一次了。”
  魏策收敛棱角，漠然地回身站好，再将视线投到姜梒的位置时，正巧和她目光接触。
  姜梒神色慌张地躲开，李封云也已端着一雕纹方盒走过来。
  “郡主殿下，这是我家公子差我送来的东西。正值佳节，以表问候！”
  李封云轻轻将盒子放下，不等姜梒推拒，就起身告退了。
  姜梒狐疑地抬首望向二楼，只见魏策正饱含笑意的看着她。
  她心里发毛，暗自猜测这是不是魏策拿来堵自己嘴的。
  毕竟见到了他不为人知的一面，按照道上的规矩搞不好要杀人灭口以绝后患。
  姜梒尴尬地笑笑，在褚珺林不解的目光里，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盒子。
  跃入眼帘的竟是一盒摆列整齐的樱桃，颗颗饱满的樱桃，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如红宝石般鲜艳欲滴。
  几人太过惊讶，未来得及遮掩，张圆了嘴。
  姜梒率先反应过来，有些仓促地把盖子盖回去。
  樱桃在立春前后时才能成熟，这个季节并不常见，多为皇家祭祀宗庙的贡品。若想用，得从冷库里取，且也不比眼前这个新鲜。
  如此说来，只能证明此物来自遥远的番邦，说不清用了多少人力和物力才送到。
  姜梒一下子就想起了唐玄宗和杨贵妃，那首和荔枝有关的诗，还曾因她发脾气扔了几颗果子被罚抄写过百遍。
  “嫂嫂，竟是樱桃，这个时节竟有樱桃！”褚珺林满是诧异不解，连台上正起舞的小倌都顾不上看了。
  茯苓忙上前示意她小声些，四周的目光都要被她引来了。
  姜梒稳了稳心神，似下定决心一般，在茯苓手心写了几个字，而后抱着那盒子提裙上了二楼。
  “嫂嫂要去哪？”
  褚珺林作势要追，茯苓眼疾手快按住她，低声说：“郡主同救命恩人道谢，特意吩咐婢子守在小姐身边。”
  褚珺林还要追问，茯苓忙指着台上白衣飘飘的少年转移她注意力。
  二楼的人是魏策，有他在，郡主不会出现危险，所以茯苓很放心。为了让郡主放心，她得看好眼前这个小祖宗，别回头给郡主惹麻烦。
  姜梒刚抬脚迈进二楼的地板，抬眼就看见李封云正在一边等着她，见她上来，就引路进了天字号包间。
  “郡主非寻常女子，即便出入烟花柳巷也能泰然处之。”
  她一进来，就听见魏策的揶揄声，因说不出，只能暗诽道：“你不也在，甚至还挑了一个。”
  姜梒瞥了一眼旁边那个小倌，如此近的距离，还未怎么仔细看，魏策便挥手让人下去了。
  姜梒收起眼底恋恋不舍的神情，将怀里抱的盒子放置桌上。
  魏策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姜梒胡乱比划着要笔墨纸砚。
  可魏策偏偏跟突然失智一般，左右都听不懂。
  姜梒气馁了。
  魏策才幽幽开口：“这里是小倌聚集的地方，不同于青楼，并没有笔墨纸砚那些正儿八经的东西。”
  姜梒腹诽：“书上可有，这些小倌们各个容姿秀美，才艺兼备。那些舞文弄墨的爱好比读书人都更甚。”
  她不甘心，又去屋外寻一仆从，比划一通，这仆从聪颖很快就明白过来，可也只是摇头。
  “姑娘，我们这种地方，用不着那些笔墨纸砚。更多的是绫罗绸缎，靡靡之音。”
  姜梒不得而归，有些为难。
  这该如何同他交谈，甭说谢恩了，连推拒樱桃都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魏策眸中闪烁着光，唇角勾起淡淡的笑来。
  他姿态肆意地坐在姜梒一旁，越过中间的小桌，将手递给姜梒。
  “在下见郡主似是有话要说，又因此刻条件简陋，只能如此了。”
  他张开手，露出清晰的掌纹。
  姜梒有些犹豫，茯苓若不盯着褚珺林她定然不放心，可若以已婚妇人的身份同其它男子在大庭广众之下接触，多有不妥。
  “若郡主怕被人瞧见，那我便费些力去关上窗户？”他似是看穿了姜梒的心思，试探地问。
  姜梒立刻摇头，紧闭门窗岂不是欲盖弥彰。
  纠结一霎，豁然开朗。
  褚丞根本不值得她如此纠结，忘了吗，这副嗓子都是他毒哑的。
  罪魁祸首！
  姜梒毫不在意地将魏策手掌往前拽一拽，微凉的指尖在他温暖的掌心一笔一笔划过，如羽挠心，痒而难耐。
  魏策暗自吐出一口粗气，强压心底的欲望。
  姜梒要说的话确实挺多，光感谢他救命之恩的话都写了好一会儿。
  终于到了关心他的伤势。
  “无碍，早已愈合，郡主不必担忧。”
  姜梒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只得顺势揭过，继续写关于这盒樱桃的。
  “梒，这个字在古语中寓意樱桃，象征美好和活力。”
  魏策看着她，双目流情。
  姜梒不适地移开眼，在他掌心上悬着的手腕酸涩的垂下，正落在他掌心。
  她手腕一暖，随即弹射躲开。
  “郡主若写累了，不若歇一会儿。”
  魏策掌心透红，攥紧手掌，有些失落的收回手。
  “这盒樱桃自南方而来，只用了三日的功夫，便快马加鞭送来了此地。送与你吃个稀罕罢了。”
  魏策收敛心神，一霎间又变成此前那个冷若冰霜横刀立马的将军。
  两人无形之间生出一层距离来，让姜梒感觉亦真亦幻分辨不清。
  他比褚丞心思深沉，更加难以捉摸。
  姜梒想着不由望着他傲然站立的背影出神。
  当年她曾同镇国公私下见面，谈的便是要嫁给魏策，求他扶持姜淮成年后顺利袭爵之事。
  那时她人小鬼大勇气十足，便是被拒也能坦然接受。
  魏家同褚家，一开始她本就更倾向于褚家，所以才不顾一切纠缠褚丞多年，誓要百年后入褚家的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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