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坐地涨价

小鸭子面前齐刷刷站着四个男人和一头猪，对她露出“和善”的微笑，友爱的泪水从嘴角流下。

        呆呆吓得钻进了清时的怀里，在他胸前拱了又拱，瑟瑟发抖。

        清时竖起一只手，挡在男人面前，“师父，请不要吓到我尊贵的客户，这位鸭公子刚下了捉妖单。”

        掌门李青山不舍的眼神在小鸭子露出的半个屁股上来回打量，满脸遗憾地说：“既然是贵客，那就请进吧。”

        清时清了清嗓子，摸摸呆呆，“出来吧，没事了，他们只是太热情了。”

        呆呆冒出半个脑袋，只见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子正在生火，一个穿红戴绿的男人正在磨刀，她尖叫了一声，又钻了回去。

        “你骗鸭！他们要烤了呆呆！”

        她是烤鸭店出来的鸭子，对扒鸭子烤鸭子的那套流程是再熟悉不过的。

        他们顶级厨师的架势、饿鬼一样的眼神，分明就是要烤了她！

        轩辕无情对呆呆的遭遇感同身受，“小鸭公子，你不要怕，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他们也是这般，他们就是馋了，过过干瘾。”

        青山派是剑修，全员穷鬼，人均每天三个窝窝头，说是家徒四壁都太过抬举。

        就连轩辕无情猪国太子这样的家底，修了剑道之后也只能吃糠咽菜。

        穷，便是剑修的宿命。

        娶妻是不可能娶妻的，钱没几个，还不会疼人，大部分剑修就是和剑凑活凑活得了。

        小鸭子趴在清时的怀里，抬着头，委委屈屈地看着他问：“道士，你真的没有骗呆呆吗？”

        道士的脸又红了，不自然地偏到一侧，低声“嗯”了一声。

        他撸撸小鸭子的绒毛，感受皮肤接触到的细腻手感。

        他简直要眩晕了，难道这就是身为毛绒控的快乐吗？

        好朴实、好快活！

        呆呆脑袋都被搓热了，苦着一张小脸，“道士……捉妖……”

        一语惊醒梦中人，清时把小鸭子放在地上，准备跟师父单独聊聊，小鸭子却抱住了他的裤腿，可怜巴巴道：“道士……他们眼神、好怪！不要丢下呆呆……”

        清时足足七尺余高，小鸭子却只有他的脚掌那么小，她声音嫩嫩的，楚楚可怜。

        他看看狂流口水的大瓜，再看看眼神直勾勾的二瓜，以及练起剑来能把院子砍没的轩辕无情，默默把鸭子揣进了怀里。

        呆呆紧贴着他，让他产生一种陌生的情绪，那感觉就好像自己家养的老母猪下崽了，那些崽一个个活蹦乱跳找奶喝，其中一只最瘦小的笨到抢不到奶，他就会对这只付出最多的感情。

        清时没发现自己的声音有多温柔，“你放心，我一定为你报仇。”

        三瓜站在院中央，风中凌乱。

        为什么，为什么他人就在这里，却被所有人忽视了。

        掌门听完魏清时对猫妖的叙述，阴着脸道：“这件事情很严重。”

        他眼神转到傻傻的小鸭子脸上，对着她说：“鸭公子，并非我们不肯帮你，只是这只猫妖至少有五百年修为，而我们都是几十年的人修，不是对手。”

        他向清时努努嘴，“给鸭公子退款吧！”

        清时十分震撼，他还从没见过师父要求主动退款的！

        那妖果然很棘手。

        呆呆无助地看向清时，“道士，打不过？”

        清时想点头，但他的下巴被掌门的手指稳稳勾住，动弹不得。

        掌门沉声道：“我们青山派深受白松派的影响，以铲奸除恶为己任，那猫妖，并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整治，只是……”

        他的话一顿，长长叹息，“我多年前受伤，一直未愈，如果我出手，那猫妖是必死无疑的，但我的身体恐怕……”

        他轻飘飘地瞥了呆呆一眼，观察着她的反应。

        呆呆张着嘴，一如既往的傻乎乎，她努力消化着刚才听到的话，自我总结了一番：“你出手，猫妖必死？”

        小鸭子也不是很笨嘛。

        掌门微微一笑，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不错。”

        呆呆挠了挠小秃头，不解地问：“那走吧？”

        李青山拧了下自己的大腿，告诉自己，不要跟一只傻鸭子计较，面不改色道：“在下身体不允许。”

        呆呆又懵了，继续看向清时。

        清时知道掌门的意思，用缓慢的语速，把掌门的意思解释给呆呆听，“掌门是说，他的身体目前无法为你捉妖。”

        “打不过呐……”她垂下头，失望极了。

        哥鸭就这样白死了吗？

        眼看煮熟的鸭子要飞，李青山突然拍桌子而起，惊得呆呆缩了脖子，他皮笑肉不笑地说：“无事，我只是起来活动下身体。”

        他来回踱步，心里上火，这只小鸭子，是真不懂还是在装傻？

        怎么就这么不上道？

        他深吸一口气，不甘心就这样放过一只肥鸭，转过身，堆起友善的笑容，“鸭公子，我的意思是，我可以。”

        呆呆“啊”了一声，搞不懂这个人类到底在说什么，究竟是能，还是不能？

        掌门用手掌拍自己的脑门，咬牙切齿道：“加钱，加钱就可以！”

        “喔……”呆呆总算听懂了，摊开翅膀，“没钱了。”

        李青山呼吸一窒，然后听到呆呆说：“要多少？”

        他又活过来了。

        他竖起自己的一根手指，在呆呆眼前晃了晃，“一金。”

        清时猛地站起来，显然是不同意李青山坐地起价的缺德做法，“师父！”

        掌门老脸一板，发出灵魂质问：“清时，我这样是为了谁？我如果不这样，你们四个小东西吃什么长大的？”

        清时抿着唇，想起师父一把屎一把尿把他们师兄弟四个拉扯大的画面，到了嘴边的指责又咽了下去，只是看着呆呆的眼神更复杂了。

        那只猫妖他打不过是真，师父能打过也是真，师父受过伤也是真。

        但是一金，这摆明了是要宰小鸭子！

        呆呆一脸疑问，他们在说什么？“所以……”

        李青山重新坐下，正了正衣襟，他已经了解了小鸭子的脑回路不正常，干脆直说，不给小鸭子搞他心态的机会，“所以，鸭公子还需再筹些银钱来。”

        她点头。

        掌门以为大功告成了，露出得意的笑容。

        清时摸着自己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因为他知道，小鸭子点头不代表她听懂了，她只是习惯性点头。

        呆呆扭头就走，身子摇摇晃晃，茫茫白雪中，更显她的渺小。

        清时心有不忍，追了上去，“小鸭子，你去哪里？”

        呆呆回头，表情很坚定，“呆呆要回家挣钱。”

        掌门伸着脖子，嘱咐道：“一金，不打折的！”

        他淡然地端起一碗茶，喝了起来。

        清时抱起小鸭子，说不清是什么心态，“我送你回去。”

        呆呆眼睛突然变大了，看起来有些害怕，“收钱？呆呆没钱……”

        清时的眼睛黯淡了下，带着小鸭子下了山，在她耳边轻声说：“你别怕，我给你一些，到时你就跟师父说，是你筹来的。”

        他俩掏出各自的钱袋子，凑在一起，数了又数，还是差好多。

        呆呆满眼期待地看着他，“够吗？”

        清时摇头，合上了钱袋子，“还差一些，我再去挣。”

        呆呆低头想了一会，她是一定要给哥鸭报仇的，付出多少都不可惜，她从衣服里拿出一块小小的绿色搓澡巾，志气昂然道：“呆呆回去搓澡，给鸭修毛，呆呆可以的！”

        清时也穷得很，暂时也没有别的办法，他把小鸭子送回鸭国，两只约定每三天在城门口见一面。

        鸭大师看见呆呆回来了，心疼得不得了，抱着小鸭子不撒手，“我的呆呆啊，怎么才回来，你去了哪里？”

        “呆呆去找道士捉妖，钱不够。”

        鸭大师把自己的棺材本都拿了出来，算了算还是不够，他哑然，一金，在鸭国足够买一个富鸭区的豪华鸭窝了，鸭国绝大部分鸭子一辈子也挣不到这个数，这是多厉害的妖，要收这么多钱？

        “呆呆，不若算了？你哥鸭天上有灵，肯定不希望你过得这样辛苦。”他苦口婆心，一只弱小的鸭，要去对抗一只强大的妖，这怎么可能？

        呆呆却不同意，她一向听话懂事，这是她第一次有自己的主意。

        鸭大师摸摸她的头，为她穿上一件新做的厚外套，疼惜地说：“好孩子，你有这份心，你哥鸭能安息了。”

        只是钱从哪里挣？这可是一金！

        他给鸭搓了几十年澡，在国内也是有名的搓澡师，那也攒不下这么多的钱。

        他苦思冥想，不得不大开脑洞，路过一家歌舞厅时，看到门口贴的新歌星选秀告示，他心思一动，问呆呆：“孩子，你哥鸭唱歌十分动听，你会唱吗？”

        如果呆呆能当歌星，演出一场挣的钱，就能顶她搓十个背。

        街上来往鸭子众多，只是寒冬萧瑟，显得孤凉。

        呆呆左看右看，想起哥鸭的称赞，自信满满道：“哥鸭说呆呆，唱歌好听。”

        鸭大师大喜过望，给她鼓掌。

        呆呆清了清嗓子，张开嘴，唱出那首哥鸭经常唱给她的歌。

        “鸭在遥望，月亮之上，有多少……”

        这是什么声呢？

        就算是乌鸦唱得都比她好听，呆呆的每一个音都不在调上，走音走得相当离谱。

        这破锣嗓子，这辈子是和当歌星无缘了。

        鸭大师浑身汗毛倒立，表情扭曲，捂住了她的嘴。

        “哈，哈哈，好听，好听，师父想起来了，家里的衣服还没收起来，走，咱们回家收衣服。”

        呆呆很认真的提醒他：“师父，出门前咱们特地收衣服了。”

        鸭大师尬笑，冷不丁楼上传来一阵鸭的叫骂声。

        哗啦——

        一盆水从二楼倒下来，准确无误地浇在了二鸭身上。

        鸭大师用鸭翅尖擦了擦脸，抬头看去，正看到一只鸭捂着耳朵，大声骂道：“娘的，哪只鸭子唱得这么难听！再唱，本鸭大爷送你去烤鸭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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