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灵动

十月的牛家村秋意正浓。
  蔚蓝的天空一尘不染，碧空下层林尽染，一片枯黄。
  牛家村的后山有一面湖，湖旁生长着数十棵柳树。因为湖势低下，当地人管这里叫做柳树沟。
  柳树沟下游有一个小瀑布，瀑布下有一个池塘，由于池水的流动较大，常年较为寒冷。
  而此时，正有一个少年坐在池塘之中。
  少年赤裸着上身，全身不停打着哆嗦。
  一阵微风吹过，几片枯叶缓缓飘落。
  其中一片叶子落在少年身上，少年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
  四周景色萧条，落叶纷飞。
  黄天望着湛蓝的天空，眼神有些沮丧。
  来这里已经半个月了，他还是没能感应出元灵的存在。
  叹了口气，黄天从水池里走出，在池边擦拭着身体。
  老黄头告诉他，寒冷能刺激体内元灵的活动。黄天这才想到来这里泡水。只是这么多天过去了，还是一点进展都没有。
  穿上衣服，黄天在原地跳了跳，活动一下几近麻木的身体，慢慢向来时的路走去。
  秋风阵阵，林中沙沙作响，四周不时有枯叶落下。
  黄天点上一根烟，放在嘴上叼着。
  在这半个月里，除了偶尔跟随老黄头出山‘治病’，他几乎每天都会来这里，也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从起初的信誓旦旦，到后来的焦躁，再到如今的淡然。
  虽然仍旧没有感觉出元灵，但心中的戾气消失了不少。
  也许是厌倦了以前的生活，突然间日子安逸了下来。有时候，黄天真想一辈子就这么过下去。
  不知道婷儿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人欺负她？
  还有李佳佳，是不是还在生他的气？
  还有，绿儿……
  想到这，黄天停下脚步，陷入了深深的回忆当中。
  七岁那年，面对‘母亲’永无止境的责打和周围孩子们的讥笑，他选择了离家出走。
  离家的那几天，他没想过活下去。
  从“牛妖”的手里逃走之后，他跑进一个名叫湖湾村的地方。
  在那里，他遇到了一个女孩，一个精灵一般的女孩。
  那是他一生中最无助的时候，瘦小的他蜷缩在一栋房子的门口，全身瑟瑟发抖，身上已经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就在他以为快要死了的时候，一道清脆甜美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那声音宛如一股暖流，缓缓流进他的心房，让他已经麻木的心渐渐有了温度。
  “大哥哥，你怎么会坐在我家门口？”
  他抬起头，望着雪中那个玲珑娇小的身影，不知为何，竟然哭了出来。
  他擦了擦脸，不想让那个女孩看到他无助的样子。
  这时候，那温暖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大哥哥，你的头发真漂亮，像天上的雪一样。”
  他呆住了，从来没有人说他头发漂亮。
  因为这头发，有人说他是怪物，也有人说他是野孩子，就连那个女人，都说他是贱种。
  可……为什么她会说漂亮？
  他怔怔地望着那个女孩，有些不敢相信。
  女孩有着一双漆黑清澈的大眼睛，明亮的好像天上的星星。
  细细的眉毛，弯弯的好像两个小月亮。一张精致可人的小脸，红彤彤的，犹如雪中的梅花。
  “你是天使吗？”小女孩露出一对小酒窝，犹如湖面上荡起的涟漪。
  女孩拉着他，来到她的家里。在那里，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同时，他知道了女孩的名字。
  绿儿……
  看着女孩一家和睦的情景，他在想，或许自己听话一点，小心一点，那个女人是不是会对他好一点？
  “绿儿……你还好吗？”
  黄天低喃着，嘴角不自觉露出一抹笑容。
  一阵风吹过，带着几片枯叶，黄天微微闭上眼睛，一股异样的感觉涌向心头，全身上下竟然不再寒冷，而是出现了一缕淡淡的暖意。
  蓦地，黄天睁大了眼睛。
  “这感觉，难道是……元灵？！”
  黄天感受着体内丝丝暖意，脸上的笑容渐渐扩大。
  “没错，是灵动的感觉。”
  灵动，就是元灵的活动……
  老黄头告诉他：“心由灵生，灵随心动，心动而灵动。修灵初期，元灵是无形之物，想要感受元灵，必须感受灵动。而要感受灵动，可以试着感受令你心动的事物……”
  黄天突然想起前段时间看到的一个新闻，说是母亲为救儿子，扛起了半边货车，这应该就是由心动而引发的灵动。
  “心动……灵动……原来是这样！”
  黄天不禁仰头大笑了起来。
  “绿儿，谢谢你！”
  笑着笑着，突然一道声音传了过来——
  “天哥，你在笑什么？”
  黄天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转头望去，只见一群孩子正向这边走来。
  为首的男孩，皮肤微黑，正是那天晚上遇到的牛大壮。
  黄天缓了缓心神，压下心中的激动，有些生气的问：“你怎么来了？”

  牛大壮丝毫没有察觉到他语气的不善，嘿嘿一笑：“俺们放假了，没事干，来这里拣柴火。”
  “捡柴火？”黄天瞥了一眼他身后的一群孩子。
  果然，这群孩子每人手里都提着一摞树叶，用一根细绳穿在一起。
  “几片烂叶子能干什么？”黄天毫不留情的打击他们，“这点东西，还不够一顿饭烧的。”
  “可俺娘高兴啊，还夸俺呢。”牛大壮挠了挠头。
  “她是装的！”黄天不屑的撇了撇嘴，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贼兮兮的道：“与其拣这些没用的柴火，不如去抓野鸡。只要抓到野鸡，你娘肯定更高兴。”
  牛大壮歪头一想，好像是这么回事。
  上次抓到野鸡之后，娘的确高兴了好一阵。
  想了想，他便招呼身后的几个孩子。
  “走，咱们抓野鸡去。”
  身后的孩子，心思本就没放在柴火上。而且，捡了这么长时间烂叶子，早有些不耐烦了。一听要去抓野鸡，一个个比黄天还兴奋。
  就这样，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山林深处走去。
  黄天见状，脸上露出诡计得逞的笑容。
  老黄头的性格他是摸清楚了，想要从他那里学到好东西，必须给他一点好处。
  相比前些日子，现在的山路已经好走多了。
  一路上秋高气爽，虫鸣鸟叫，几人边玩边走，不知不觉间已经走过了两个山头。
  这些孩子都是在山里长大的，对于深山没有太大的畏惧，一路上掏蛇抓鸟，已经有了不少收获。
  黄天手里拎着一只野兔，脸上笑开了花。
  虽然没有逮到野鸡，但这玩意儿也不错。
  这只野兔是在路边捡到的，不知是谁在那里下了铁扣，他们发现的时候，这兔子已经奄奄一息了。
  看了看天色，已经差不多快到中午了。
  几个孩子也都走累了，打算休息一会儿就往回走。
  找了一块较为平整的石头坐下，众人拿出在山里采摘的野果，边聊边吃了起来。
  这一路走来，黄天已然成了他们的老大，此时正享受着小弟们孝敬的果子。
  突然，黄天眼睛一亮，一只毛茸茸的东西出现在他的视野当中。
  野兔？
  黄天心下一喜，慢慢坐直身子，对一旁的牛大壮低声提醒道：“大壮，野兔！”
  “哪儿呢？”
  牛大壮闻言，也来了精神，一边招呼几个孩子闭嘴，一边朝黄天示意的地方看去。
  “在那儿，那棵树下面。”
  黄天压低了声音，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棵老槐树。
  牛大壮瞪着一双小眼，仔细看去，却什么也没看到。
  “在哪儿，在哪儿呢？”
  黄天见状，心下有些焦急，声音不由大了几分。
  “那棵老槐树底下，正在吃草呢，看到没？”
  牛大壮揉了揉眼睛。
  那里是有棵老槐树，可树底下什么都没有，不禁疑惑地问：
  “没有啊，天哥，你眼花了吧。”
  没有？怎么可能没有，那么明显的兔子！
  黄天不再理他，而是看向其他的孩子。
  其他的孩子看了看老槐树，又看了看黄天，同样一脸的迷茫。
  黄天暗骂一句，不再理会众人，自己猫着身子，向老槐树摸去。
  想是听到了声音，那毛茸茸的东西身体一顿，吓得黄天赶忙停下了脚步。
  好在那东西只是抬了抬头，左右看了两眼后，又低头忙活了起来。
  黄天松了口气，继续猫着腰向前走去。
  “咔嚓！”
  脚下传来枯枝断裂的声音。
  黄天暗叫一声不好，正待扑过去。
  这时候，那只毛茸茸的东西显然察觉到了身后的异常，猛的转过头。
  黄天不假多想，几步窜到那东西身前，一把将它按在地上。
  那东西似乎被吓傻了，见黄天扑来，竟然没有躲闪，任由黄天将它提了起来。
  “哈哈哈，看你往哪里跑？”
  拎着野兔，黄天兴奋地大笑起来。
  这时候，身后的几个孩子也跑了过来，却是一脸的疑惑。
  “天，天哥……你怎么了？”其中一个孩子小心翼翼的问。
  “怎么了，抓野兔啊？”黄天晃了晃野兔，得意洋洋的说道。
  “野兔？可天哥手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啊。”
  那些孩子有些紧张，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啊？”黄天一怔，“不就在这里吗，你们难道看……不……”
  说着说着，黄天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低头看去，正对上一双蓝幽幽的眼睛。
  一滴冷汗从他的额头渗了出来，抓着“野兔”的手，微微颤抖了起来。
  “我……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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