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红梅覆雪
正是师祖。
师祖一股灵力托住下坠的白玉真，及至近前，探其灵息。一探之下，师祖脸色骤然一变，旋即，掌中一股灵力渡了过去。
白琉璃被一个白玉真结成的咒莲举着，这时缓缓落到地面，匆忙向白玉真那里而去。
谁知，师祖冷不丁弹出一道金鞭，“啪”的一下，抽打在白琉璃脚下。那金鞭腕般粗，滋啦作响。白琉璃一个踉跄，翻倒在地上，滚了一圈，虽未被那金鞭抽中，但金鞭溅起的飞砾，却已将白琉璃破烂不堪的衣服撕扯得更加狼狈。
白琉璃支起身来，却先问道：“白玉真他怎么样了？”
闻言，师祖冷笑一声，一字一句地道：“离恨！别来无恙！”
白琉璃一怔。
正在这时，白玉真幽幽转醒，微弱而急促地叫了一声：“白琉璃！”
白琉璃跪在那里，远远地回应道：“爷没事，你怎么样了？”
白玉真微微一笑，道：“无事。”
谁知，师祖却在一旁冷冷地道：“无事？若老夫再迟来一步，你便灵力衰竭而亡了！”
白琉璃听到这话，如遭五雷轰顶，整个人呆住了！
师祖继续道：“玉真，你可看清楚了，此子有万象之相，世人皆为之蛊惑，你受他引诱，乃在常情之中，但事已至此，你勿在插手，一应交于为师处置。”
白玉真望了一下师祖手中的金鞭，气若游丝地道：“弟子不明，还请师父示下？”
师祖哼道：“你不明？为师问你，八方玄冥塔何人解封？”
白玉真不偏不倚地道：“解封八方玄冥塔，要么合五行之力，要么是仙灵体，白琉璃一介凡人，师父大可探他一探，试问凡人如何解封八方玄冥塔？”
师祖并未反驳，而是继续问道：“为师再问你，百里逍遥一事，他又是如何知晓的？百里逍遥乃离氏宗族之秘，外人如何得知？”
白玉真坦然道：“百里逍遥一事定然是欢颜讲出，但也的确是白琉璃揭晓，但论起离氏与百里逍遥的渊源，白琉璃与第一个知晓百里逍遥的人无异。”
师祖接着问道：“那玄色匕首又该如何解释？”
白玉真一顿。
师祖道：“那把玄色匕首正是离恨之物，为师此次前往南方就是为此匕首而去，那把玄色匕首乃虹郎在离恨继任离氏尊主时所赠。离氏覆灭，此匕首于冷灰之下被老夫无意间瞥见，后转赠于白熹之子，作镇妖之用，可怜白熹独爱此子，竟被离恨据为己有！”
白玉真辩解道：“若少阴有异，师父当初为何没有察觉？若少阴为离恨之物，正如师父所说，为虹郎所赠，那……”白玉真一指玄冥兽，“玄冥兽以少阴之力封印，少阴既凌驾于明山二兽之上，那十八年前，虹郎以一己之力对抗明山二兽该是轻而易举的，而离恨也不至于在众人逼迫之下，吞灵石而亡。”
“白玉真！”师祖猛然喝道，然后咬牙切齿地道：“你可知他为何找上你吗？因为你与当年的虹郎有着近似的瞳色，他对你……他对你别有用心，有所企图！”
白玉真抬手断开师祖的灵力传输，“咚”的一下，双膝跪下，郑重其事地道：“师父，既然如此，那就将白琉璃全权交于弟子，任何人不得置喙。”
“你……”师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强行遏制住怒火，斩钉截铁地道：“离恨身体虽亡，但魂魄是否灰飞烟灭尚未可知，若他魂魄尚存，且与灵石化为一体，那其灵器少阴自然凌驾于玄冥兽之上。不然……”
师祖目光转向白琉璃，“白公子自落地之日起，便未出过房门半步，对外界之事一无所知，如何道破百里逍遥？又如何能够生龙活虎封印玄冥兽？若白琉璃不是离恨，那他体内的又是谁？”
正在僵持，三名少年忽然从一片废墟下爬出来，见此玄冥兽，一人叹了一句。
白月华道：“不愧是阁下！”
白轻霜道：“不愧是灵石转世！”
冷行云道：“我的匕首呢？”
叹完，三名少年才发现师祖他们，连忙走过来，齐一拱手，道：“师祖。”
师祖态度缓和下来，道：“真儿，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白玉真目光坚定，道：“既然师父认定白琉璃就是离恨，而离恨之魂又与灵石化为一体，灵石关乎域界存亡，不知师父作何抉择？”
师祖决然道：“褫灵鞭刑之，以绝后患！”
“褫灵鞭！”三名少年一惊，他们不知事情的前因后果，但一听褫灵鞭这个名字，立即神色一变。
白轻霜凝重地道：“褫灵鞭乃明山上一根藤蔓所制，一鞭在身，此生再无法御灵。”
白月华也拱手道：“师祖，阁下既是灵石转世，为何要褫夺灵力？”
冷行云却独有见解，道：“褫灵鞭与玄冥兽同出于明山，褫灵鞭不敌玄冥兽，焉能褫夺灵石之力？”
这时，白玉真默默站起身来，走到白琉璃那里，跪下拱手道：“那日在白府，白琉璃无意间拔出弟子的玉真剑，想必弟子与他干系甚渊，不如将弟子与他一并罚过吧！”
闻言，师祖气得长眉横飞，浑身颤抖，道：“玉真，你一定要在此事上与为师作对吗？”
白玉真面无表情地道：“弟子不敢——”白玉真的声音戛然而止，突兀地晕倒在地上。
背后，白琉璃将手中板砖潇洒一扔。
…………
翌日，白玉真醒来，问道：“白琉璃何在？”师祖道：“幽室。”幽室中，只见冰冷的地面上，一具骨上浆糊着血肉的不明之物，不似人样，独具人形！白玉真从血泊中捞起白琉璃冰凉的手，蓦地想起初见之时，白琉璃嬉皮笑脸问他的那个问题。
“时运不济能治吗？”
这时，欢颜在幽室门口，窥见里面的情况，旋即叫来师祖，师祖赶来一看，怔了片刻，道：“欢颜，取润灵丹来！”
只见幽室中，白玉真体内散发出一道灵光，朦朦胧胧似一团柳烟笼罩着白玉真，经由二人紧握的手，传至白琉璃身体，重塑着白琉璃的骨肉。
这道灵光，正是木之灵力，乃白玉真生平第一次启灵。
随着木之灵力传至白琉璃身体的，亦有白玉真坠下的泪，滴滴落在白琉璃的手背，淡化着血色，宛如一朵朵盛开的红梅。
而事实上，待到这只玉手把着红梅，已是次年冬里。
白帝山，初雪正落，天地一色，一望无垠的苍茫。白帝山一隅，岛中之岛，乃白玉真居室——断崖。
断崖下，有一处幽潭，连结着主岛，而幽潭与断崖之间，则是空中长阶，水雾弥漫中，虹光与长阶一体，除此以外，还有一条进出断崖的廊桥。
居室内，一扇窗临着幽潭，一扇窗临着廊桥。白琉璃正坐在临幽潭那扇窗前，白玉真在幽潭沐浴。白琉璃将手探出窗外，雪如凉羽，须臾之间，便聚了一掌。
正在这时，师祖的声音突兀地从幽潭传来，因雪而格外清晰。
师祖道：“今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来的更早了些，顺道而来，见后山的梅花却也开了。”
白玉真道：“师父。”
师祖似叹了一口气，道：“玉真，你还是不愿意见为师吗？”
白玉真沉默下来。
静默片刻，师祖语气婉和地道：“他如何了？”
白玉真这才道：“尚未痊愈，却也能下地少许走动！”
师祖道：“西南那处院落空置无人，让他去住吧！”
白玉真道：“他如今已形同废人，盘桓在弟子身边又有何妨？”
师祖情不自禁地脱口道：“难道你要照顾他一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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