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人夫编书狐鬼齐协力

梁氏把小倩从书斋中带回来的旧手稿一口气继续看下去。

        ……

        覃夫人见是县令亲自来说，也不好拒绝，于是婚事就这样定了，过完年，欧阳世清就把惠娘娶进门了。

        惠娘嫁进门后，把铁笔还给欧阳世清，开玩笑地说：“这贼寇用的东西，快拿回去吧！”

        欧阳世清也笑着说：“不能忘了媒人。”说完把铁笔随身带在身上，从不离身。

        惠娘为人温厚善良，但却是沉默寡言，一天除了三次拜见哥嫂，其余时间只是关门静坐在书房里，也不太留心家务事，月娥有时出门到别的地方去，她才把家中的事都过问起来，并处理得井井有条。

        过了一年多，生了个儿子，取名欧阳修道，惠娘把孩子给乳妈照料。

        又过了四五年，一日惠娘忽然对欧阳世清说：“我们的美满姻缘到现在已经多年了，如今缘尽，就要长久分离了，但这有什么办法呢！”

        欧阳世清听后，感到非常地惊讶，问她怎么回事，惠娘默默地一句话不说，梳妆打扮好之后，拜见了哥嫂，接着转身回到屋里，欧阳世清同月娥追到房中想问她原因，不料她已躺在床上咽气了。

        月娥与欧阳世清都十分的悲痛，购置了上好的棺材安葬了她。

        月娥后来年老力衰，常常抱着惠娘的孩子想念惠娘，后来也得了病，卧床不起，也不想吃饭，只想吃鱼羹，但是附近没有鱼，只有到百里之外才买得到。

        这时家中的小厮和马匹都被差遣出去了，欧阳世清急不可待，便带着钱自己去买鱼，白天黑夜不停地赶路，返回时走到山中，太阳已经落山了。

        他两脚磨起了泡，一瘸一拐地走着，十分艰难，此时后面一个老头赶上来，问他：“相公的脚是不是起泡了？”

        欧阳世清连连答是，老头便拉他坐到路旁，敲石取火，用纸包着药末，给欧阳世清熏脚，熏完后让他试着走一走，双脚果然不但不疼了，步履反而更加矫健。

        欧阳世清非常感激，向老头道谢，老头问他：“相公有何事如此急？”

        欧阳世清回答说嫂嫂有病，又说了她生病的缘由。

        老头便问：“既然如此，为什么相公不再另娶呢？”

        欧阳世清回答说：“还没找到合适的。”

        老头便指着远处一个山村说：“那地方有一个很好的姑娘，你如能跟我去，我愿意给你做媒。”

        欧阳世清推辞说嫂嫂有病，急等鱼吃，没有空闲去，老头便拱手告辞，约他改天再去，进村只要问王老头就行，接着就走了。

        欧阳世清回家后，把鱼烹好端给嫂嫂吃，她吃了很多，过了几天后病就好了，欧阳世清这才叫仆人备马，一起到山村去找那老头。

        欧阳世清来到和老头相遇的地方，却再也找不到那个村子，他来回彷徨了许久，夕阳渐渐落山了，山谷重重叠叠，看又看不远，就与仆人爬上山头，四下一望，却看不见一个村子。

        无可奈何，只得往山下走，但回去的路又找不到了，欧阳世清心中急躁地如同着了火，正在东奔西跑时，昏暗中一脚踏空，从绝壁上掉了下去。

        幸亏数尺下有一条细长的平台，欧阳世清正好掉在上面，平台窄得刚刚能容下他的身子，往下黑得看不见底。

        他害怕极了，一动也不敢动，又幸亏崖边上长满了小树，像栏杆一样围护着他，他慢慢移动了一下身子，看见脚旁有个小洞口，心中暗暗高兴，就背贴着石头，慢慢蠕动着滚进洞中，心中才稍平稳了些，希望等到天亮时叫人搭救。

        不多时，看见山洞深处有星星大的亮点，欧阳世清慢慢走近，走了约三四里路，忽然看见有房屋，虽没有灯火，但却像白天一样光明。

        一个美丽的女子从屋里出来，欧阳世清仔细一看，原来就是惠娘！

        惠娘看见欧阳世清，惊奇地问：“郎君是如何来到此地？”欧阳世清顾不上说话，抓着她的手向她诉说相思之苦。

        惠娘劝住他，问起他们的儿子以及哥嫂，欧阳世清就把家中的情况述说一遍，惠娘听后也惨然泪下。

        欧阳世清说：“惠娘都死了一年多了，这……是不是阴间地府啊？”

        惠娘回答说：“不是，这里是仙府，其实妾并没有死，你们所埋葬的，只不过是一根竹杖罢了，郎君今日来到这里，也算是有仙缘。”

        说完就带着他去拜见爹爹，只见一个留着长胡子的老头，坐在堂上。

        欧阳世清上前拜见，惠娘说：“欧阳郎来了！”

        老头吃惊地站起来，握着欧阳世清的手，简单说了几句话，又说：“女婿来太好了，你应当一直留在这里。”

        欧阳世清推辞，说嫂嫂盼他回去，不能久留，老头说：“我也知道，但迟三四天回去也无妨。”

        于是，岳父大人就让人摆酒菜招待他，又叫婢女在西堂上放了床，铺了锦绣被褥，欧阳世清吃完饭，想约惠娘同床歇息，惠娘拒绝说：“这是何地，岂能容许！”

        欧阳世清捉住她的胳膊不放，窗外传来婢女的嗤笑声，惠娘更加羞惭，正在争执时，岳父进来斥责说：“俗骨玷污了我的洞府！请你马上离开！”

        这欧阳世清也是一向高傲，听岳父如此赶他走，羞愧得无法忍受，便变了脸色说：“儿女之情，人所不免！你作为长辈怎么能监视我们？想叫我走并不难，但你女儿必须跟我走！”

        老头理屈词穷，便假装让女儿也跟他一起离开，打开后门，骗欧阳世清离开，父女俩见他离开，便把洞门关紧后就走了。

        欧阳世清回头一看，只见峭壁岩，一点缝隙也没有，自己孤单一人，也不知往什么地方去好，看天上斜月高悬，星斗稀疏，他惆怅了很久，由悲伤变为怨恨，对着石壁号叫，始终没有应声的。

        欧阳世清气愤至极，从腰中拿出铁笔，奋力刺凿石壁，边挖边骂，瞬息间就已凿进三四尺，而且隐隐听见石壁里有人说话：“孽障啊！”

        欧阳世清于是凿得更加急，忽然洞底两扇门豁然打开，惠娘被推了出来，说：“走吧！走吧！”话音落下后，石壁也复合上了。

        惠娘埋怨欧阳说：“既然要我做你的媳妇，哪有这样对待丈人的？是哪里来的老道士，给你这么一件宝物，把人缠得要死！”

        欧阳世清得到惠娘，心愿已经满足，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担忧道路艰险，难以回家，惠娘折了两根树枝，两人各自跨上一根，树枝随即化作马匹，一路奔驰，不一会儿就回到家了，此时欧阳世清已经失踪七天了。

        当初欧阳世清同仆人失散后，仆人找不到他，就回家告诉了月娥，月娥又派人搜遍山谷，也没有踪影，正忧虑恐慌的时候，听说他回来，欢喜地出来迎接，抬头又看见惠娘，几乎把她吓死了。

        欧阳世清简单述说了经过，月娥更加喜欢，惠娘因为自己形迹奇异，担心别人知道了会议论，便请求她与欧阳世清搬出去单独住。

        月娥听从了她的意见，沈家在外郡有房产，他们就选了良辰吉日搬迁过去，人们都不知道。

        欧阳世清与惠娘又在一起生活了很多年。

        梁氏终于看完这一叠旧手稿，抬起头对莫易说：“郎君写的故事总是很吸引妾啊。”

        莫易一边修改着旧稿，一边笑着说：“阿娇是不是爱屋及乌啊。”

        小倩笑着说：“非也非也，易哥哥的故事确实很有吸引力，小倩也是很喜欢看。”

        莫易继续笑着说：“你们两个啊，就是奉承我吧。”

        梁氏也笑着说道：“一点也不奉承，是郎君的文章确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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