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有点睡不着觉……

夏尔思睡不着觉，安静的夜里他听着谢菲尔德的呼吸，感受着谢菲尔德的心跳，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些往事。

        好像是在一个狭小的黑暗的空间里面，可能是一个衣柜，里面有一些被子，他躲在一个少年的怀里，不停地颤抖，而那个少年搂着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柔声安慰他。

        但是很奇怪的是夏尔思是济贫院出身的，这个少年是谁呢？

        夏尔思冥思苦想，突然意识到，这好像是安东尼二世的记忆。在撰写《血王冠》剧本的时候，夏尔思查阅过相当多的关于安东尼二世的材料。

        安东尼二世是卡斯特王朝的第二代君王，他满周岁时继位，权力集中在摄政王查尔斯·费尔利公爵手中，但小时候的安东尼二世跟红衣主教乔治·博福特走得很近，刚刚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安东尼二世的片段，应该是安东尼二世跟红衣主教的侄子西泽尔·博福特之间的故事。

        夏尔思侧过身，看着旁边的谢菲尔德，第一次见到谢菲尔德的时候，夏尔思就感觉面前的埃德蒙·谢菲尔德跟剧本中的西泽尔·博福特很像，不由得对谢菲尔德心生亲近，但是夏尔思总是隐隐感觉到，面前的谢菲尔德好像总是站在很远的地方，像是伦敦夜晚街道上的水雾，靠不近，摸不着，冷冷的。

        “公爵大人，你睡着了吗？”夏尔思在谢菲尔德背后，闷声闷气地问。

        谢菲尔德没有回答他，绵长而均匀的呼吸好像是睡着了。

        “我有点睡不着觉……”夏尔思的声音放得很轻，但就像小时候一样，一旦打开话匣子就停不下来，“小时候的一个夏天，我从济贫院被送到一个农场干活，我遇到了一个哥哥，他跟你一样都是黑色的眼睛，我特别喜欢他，我给他做过布娃娃、草环戒指，还收集过花园里的玫瑰，还把从田野里捕捉的蝴蝶和蜻蜓做成标本。”

        “哎，可惜那个夏天过去，我再也没见过他，每一次遇到一些新鲜事，看的戏剧，画的油彩，我都很想跟他分享……”

        “对了，我以前在剧院的时候还遇到了一位教授，他是一位数学家和天文学家，跟他聊天之后，我对星空很着迷，但是伦敦的夜晚总是被浓雾环绕，我们什么时候去苏格兰吧，听说加洛韦森林公园的星空非常美……”

        “或者我们可以去英格兰北部的昆德兰湖区，躺在船上看星空，就好像流淌在银河里的一叶扁舟，漂浮的烂漫……”

        夏尔思一个人絮絮叨叨地讲述着他的见闻，就好像要把过去的时光全都补回来，他热烈地把自己脑海中所有美的东西送到谢菲尔德面前，就好像谢菲尔德是那个藏在衣柜里的少年，那个夏天消失的哥哥……

        谢菲尔德叹了口气，慢慢转过身，轻轻把夏尔思搂在怀里，下巴抵在他的头顶上，让夏尔思的脸埋在谢菲尔德的肩窝里，谢菲尔德像哄小孩一样，轻轻拍着夏尔思的背：“你在济贫院长大，在人群中对你好的哥哥，你就把他当成你情感的寄托，如今你看到我，心生亲近，把我当成你的哥哥，只是情感的转移罢了……”

        “你爱的，不应该是家庭中缺失的父母，农场消失的哥哥，你首先应该爱你自己。每个人都会长大，长大之后会离开父母，离开哥哥，离开小时候心心念念得不到的东西，所以，在漫漫人生中，首先要放过自己，要和遗憾和解。”

        谢菲尔德吻了吻夏尔思额头金色的卷发，“也许过程会比较艰难，但是别伤心，你会找到的……”

        谢菲尔德搂紧了夏尔思，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别想了，好好睡吧……”

        抽泣中的夏尔思并不同意他的观点，他觉得自己不是将缺失的情感转移到他身上，但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他脑子很乱，有些头疼……

        况且谢菲尔德的怀抱那么温暖，那么让人迷恋，他贪恋这种迷人的气息，不想跟他起争执，他点点头，把脑袋蹭进谢菲尔德的颈间睡着了。

        谢菲尔德听见怀里的小孩儿慢慢发出均匀的呼吸，便停止了手里的拍打动作，轻轻吻了一下夏尔思的额头，便松开了怀抱。

        谢菲尔德侧过身，看着身边夏尔思的睡颜，轻声叹了口气。

        谢菲尔德睡不着觉，便起身去外面透透气，他轻轻打开门，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穿过走廊，走到昏暗幽深的楼梯时，他突然看到楼上的楼梯扶手上悬浮着两盏灯光，一盏黄橙色，一盏浅蓝色，浮动在黑暗中。

        是城堡里和剧院中出现的那只猫！

        谢菲尔德瞬间追了过去。

        异瞳黑猫等待着谢菲尔德的靠近，在距离谢菲尔德几步台阶的时候又突然回身，黑色的柔软身形消失在黑暗里。

        谢菲尔德走到刚刚看到黑猫停留的地方，他发现这是一个阁楼，阁楼门口上了锁。

        “谢菲尔德公爵，怎么深夜站在这里？”

        谢菲尔德一回头，发现楼梯的拐角站着克里尔伯爵。

        “哦，夜里睡不着觉，想出来透口气，”谢菲尔德淡定地回答道，“没想到阁下的城堡太大了，一时之间迷了路，就不小心走到这里来了……”

        “那就是我的失职了，肯定是我安排的房间不够舒适，才让公爵大人难以安睡，我现在就让管家给您重新安排一间客房。”克里尔伯爵背着手，脊背挺得极直，脸上总是挂着淡淡的微笑，这对别人来说，是礼貌和优雅的风度，但是对于谢菲尔德来说，却像是他带着面具，底下不知道是什么神魔面孔。

        “不用麻烦了，我现在散了步也有些累了，我现在就回房休息……”谢菲尔德从阁楼门口下来，走到克里尔伯爵身边，“还劳烦阁下能为我带路……”

        两个人一前一后穿过幽暗的走廊，一路无言，走到了谢菲尔德的房门口。

        克里尔双手放在身前，礼貌地向谢菲尔德颔首：“那就不打扰先生休息了……”

        “伯爵，晚安！”谢菲尔德走进房间，微微欠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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