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夕颜懵了一瞬。

        “我不是你的负担吗？”她讷讷地重复着，心里的确有些没明白付景淮这半句模棱两可的话。

        “嗯，”他耐心地回答，“我相信你能变得更好，也希望自己能帮到你，但是即使我一事无成，我也在全身心的投入。所以希望我们可以一起努力。”

        他的声音很温柔。

        夕颜似乎觉得，付景淮和最初的样子有些不一样了。

        以前会莫名其妙的怕他，看他露出冷漠的样子时更是整个人都感到不知所措。现在像是习惯了和他相处，也能自然地跟他分享心中所想。

        她的脸斜靠在付景淮的肩膀，能越过他看到身后的花园。她出神地瞧着风吹过树枝，哗啦啦地落了几片叶子。

        “我不想当一个无理取闹的人，也不想总把责任都推给左秋，但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

        付景淮摸了摸她的发顶，声音温和：“你没有在无理取闹。记得我说过的吗，选择权在你的手里，别人可能会影响到你，但是做决定的始终是你，你是可以改变这样的处境的。”

        夕颜有些疑惑，下意识想抬头去看付景淮的眼睛。他抚着她头顶的动作因此一顿，见她的脸离自己不过两寸，脸上的表情也僵了僵。

        他放下手不再抱她，脸也侧到一边，眼睛盯着不远处的水池：“虽说是选择，但是大多数都是无意识的反应。我想说的是，你要为自己的不快乐负责。”

        见他反倒不再看自己，夕颜干脆跪在椅子上，身体朝那头倾了倾。她想伸出手扶住他的肩膀，但是因为木质长椅表面不平，膝盖忽地失力，她整个人都朝付景淮摔了过去。

        约莫是心思不在此处，付景淮被她这猝不及防地一扑，身体也不稳，被迫后仰地瘫在了椅子上。随后，下巴被重重地一嗑，疼得大脑也跟着空白了两秒。

        夕颜知道自己做错了事，赶紧缩到了一边。她揉着自己的额头，眼睛却黏在付景淮的身上。见他一直没动静，复又往那头挪了挪，小心翼翼地去瞅他的神色。

        他闭着眼，眉头也皱着，下巴被她撞的红红的，大概是真的很痛。

        夕颜瞟到了他嘴角的那颗美人痣，一下子又看出了神，脑袋里明明什么都没想，却移不开目光。

        直到对方坐起来，眼睛也睁开，目光幽幽地盯着她。

        夕颜下意识地一抖，才诺诺地道歉。

        付景淮看着她：“你…”说了一个字，似是十分无奈，他叹了口气，没有再说。

        “还痛吗？”夕颜又朝他靠了靠，伸出手碰了碰他的下巴，像是在摸有没有被撞肿。

        脸上的冰冷触感很陌生，她的手指纤细，指腹也很光滑，跟他的很不一样。

        付景淮失了神，他差一点，下意识地就想低头凑过去。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惊愕于这个突然出现的冲动。

        身边的那人对这个气氛像是丝毫未觉，他看着夕颜认真地眼神，还有那个抿起来的嘴唇，心里更是涌入了一股罪恶感。

        医生和患者的相处实在是一种复杂微妙的关系。他长期和她相处，听她的经历和回忆，甚至是和她一起站在情绪的悬崖与她共情。付景淮觉得自己的确是全身心的在关注她，他跟着夕颜一起走进了她的体验，也跟着她一起在看这个世界。

        但是这就像是电影里的演员。他们在拍摄时扮演着别人，电影里的相爱和现实没有任何关系，等到影片结束，这种关系自然不会再存在。

        他一下子也有些茫然，不知道这是自己对她的反移情，还是真的对面前这个人的冲动。

        夕颜见他不答，神色又有些严肃，顿时有些紧张，以为他真是被自己撞得严重。她伸出手环上他的脖子，脑袋埋在他身后，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本来神经紧张的付景淮被她这一套动作逗笑，整个人都放轻松了。她这是在哄小孩吗？

        “不痛的，你不要在意。”他扬了扬嘴角，“倒是我前面说的话，你有没有听进去？”

        夕颜一愣，想了半天他是在说要为自己的快乐负责。她又盯着远处的树叶出了会儿神，心里似乎能明白他的意思，但是这些东西是光明白了就有用的吗，遂撇了撇嘴。

        “我对自己负责了呀，可是我控制不了什么时候会不快乐。”她说。

        付景淮差点被她气笑，觉得自己先前的苦口婆心就像个笑话。不知道哪里来的情绪在支配他，他咻地一下站了起来，话也没说，扭头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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