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下一个测验资质的正是最先看出颜雪身份的眼镜男生,他激动冲上前，却差点没被凸出的石板绊倒。
颜雪：“……别急。”
男生稳住身躯，双颊微红：“我,我不急,就是有点紧张。”
男生走到颜雪面前压低声音说：“首领你说我要是让这块石头亮出紫色的光芒,我后面等待测验的兄弟，压力会变大吧，要不然我来压轴吧。”
好家伙，你还真敢想。
颜雪点了点玄武蜕壳道：“没必要。”
男生见颜雪没有采纳他的意见，大为遗憾,抬起胳膊，把手贴在玄武蜕壳上：“嘶,这东西好凉啊。”
他最初的感受跟楚烽幽差点，冻得血肉僵硬,差点以为自己要被冻成冰块的时候，迅速回暖,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但身体并没有出现那种灼烈般的炙热,而只是暖流在体内转了一圈,紧接着手掌下的石头爆发出深蓝色的光芒,比上一个测试者的光芒更浓烈，如同汪洋大海波澜壮阔。
不过这样的蓝光即使是再惊艳，可依旧是蓝色。
蓝只是刚及格的标准,他的资质可能只是比刚及格的好一丢丢。
眼镜男生手慢慢松开,大受打击地钉在原地：“怎么会是这样？我还以为我天赋很不错呢。”
颜雪想了想,学着师父的口吻勉励对方：“资质并不能决定一切……”
“没错。”眼镜男生顿时振奋,双眼爆发出光芒：“也许我其实是废柴流男主,虽然我资质很平庸,可能会遭受同伴们的耻笑和欺凌，但是我一定能靠我顽强的意志，爆发出我全部的潜力，打脸所有看不起我的人！”
颜雪不得不破坏对方慷慨激昂的情绪：“虎沼基地不会允许欺凌者出现的。”
眼镜男生沉默片刻：“我忘了。”
忘了现在的虎沼基地条例多么严明了，也就说废柴流男主剧本在他身上根本无法发生。
颜雪看他满脸说不出的失望，忍不住扶额道：“下一个。”
下一个也是熟人了，颜雪抬起头看到谢亮紧张地看她：“首领，我可以参加测试吗？”
颜雪点头：“只要是虎沼基地正是成员，都可以。”
谢亮挠头问道：“不限年龄吧。”
颜雪刚要摇头，定神看他：“你的年纪没问题啊。”
“不是我。”谢亮愁眉苦脸道：“是我妈，您说她这么大年纪，怎么还学年轻人修仙啊。”
谢亮背后传来洪亮的女声：“谢亮你个小崽子给我说清楚，什么叫我这么大年纪？现在你就嫌我老了，等以后我要是走不动路，你是不是还要嫌我活得太长了，我告诉你，老娘就是要修仙！老娘要活得比王八还要长！”
一身潮衣的大妈推开谢亮，来到玄龟蜕壳前，将胖胖的手放在上面。
谢亮被人抢了位置，却不敢发火，小心翼翼道：“妈，我这不是为你着想吗？你这么大年纪，修炼肯定跟不上年轻人，我怕您受打击心情会抑郁的。”
大妈手掌下的玄武蜕壳在谢亮话音落下的瞬间，闪现出令人心惊的黑，如同黑夜的浓雾，将谢亮和他妈笼罩住。
体育场惊叹声接连不断。
“黑光！谢亮他妈的资质竟然这么好？！”
黑光散去，颜雪喊道：“下一位。”
谢亮怔怔地看着得意的亲妈，心里也挺高兴的。
他亲妈都能有这么好的资质，那他的资质肯定也不会差吧。
谢亮母亲看儿子要测试，阴阳怪气道：“别测了，要是你测出来的结果不如我，抑郁了怎么办？”
谢亮：“我是你儿子，你能有黑光，我也该有个紫光吧？”
谢亮母亲：“生命体不止可以进化，还能退化。”
谢亮把手放在玄武蜕壳上面，心想一定要弄出个紫光，闪瞎他妈的眼睛。
由冷变热的过程结束后，更加浓烈的黑光爆发而出。
不是紫光，谢亮有些失落，不过这个结果也不错，明显他这个黑光比他妈的黑光颜色更深邃。
谢亮向他妈挑眉道：“妈，你说我这是进化还是退化？”
谢亮他妈：“咳……还不错吧。”
“下一位！”
测试四个人，全部达到资质水平。
大家心里预期目标也就提高了，甚至忽略自己的资质可能达不到蓝色合格线。
直到接下来的成员志高气扬上前。
“绿色，失败。”
这个成员脸不由垮下来，等他灰溜溜离开，下一个测试成员得到更糟糕的结果：
“赤色，失败。”
“黄色，失败。”
一个接着一个失败，让大家认识到拥有修炼资格只是少数人。
大家都很希望自己成为少部分那个人。
尤其没有异能的普通人，他们没有力量去跟这个世界抗衡，又无法进化成异能者，在这个时候让他们看到了转折点，只要他们的资质达到蓝色合格线，就有机会改变自己平庸的人生。
和平时期，国家强盛，平庸不是坏事。
但是这个时代，平庸意味着懦弱无能，无法保护自己的家人朋友，生命自由要受制于人。
所以，普通人要比异能者更加珍惜这个机会。
中午，太阳高挂，温度上升。
颜雪头顶有把旋转的纸伞，在空中飞旋，帮她遮挡阳光。
随着她从软椅上站起来，纸伞跟随她的动作调整角度。
“通过初次选拔的有两百三十人，你们的考验从……”
“首领！”没等颜雪说完有人喊道：“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差一点我就能达到合格线了！”
颜雪看向他，这双眼睛水润无害，可是这个人却莫名觉得有些害怕。
他连忙道：“对不起首领……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颜雪摇头：“资质是天生，不可改变，即便你再测试，结果不会变。”
这人有些不服气：“资质不好就不能修炼吗？难道不能通过后天的努力弥补吗？”
颜雪可不会隐瞒真实情况让大家误会自己，即便残酷的真相并非是所有人想要知道。
“你们以为，这个测试你们资质的石头只能显现出六种颜色吗？实话告诉你们，并不是，它可以显现出十三种颜色，你们应该知道这代表什么。”
“我个人并不看重资质，只不过我宗门心法特殊，蓝色合格线是修炼门槛。”
众人被颜雪这两个句话搞得大受打击。
所以什么紫色是最好的资质，其实并非如此，十三个等级，紫色只能排在第六。
有人问道：“首领，我能知道您是什么资质吗？”
颜雪笑笑道：“我是白色，第十三等资质。”
具有黑或紫资质的人，本来有些得意，现在也蔫下来。
在首领眼里，他们刚才那副洋洋得意的神态，是不是特别像一群不知天高地厚小鸡仔仰头挺胸耀武扬威？
这些人不免感到害臊，脸颊迅速变得绯红一片。
颜雪见没人再有异议，满意一笑道：“通过资质测试的两百三十人，你们的考验现在正式开始。”
……
麦克在房间里修炼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颜雪软绵的音色，让他来体育场。
当他赶到体育场的时候，来参加或是旁观选拔大赛大部分人已经撤了，只剩下等待接受考验的那些人，三五成群，紧张而兴奋地等待考验。
“麦克。”有人见到他，连忙叫住道：“听说首领已经带着你修炼了？”
五六个人围了过来，七嘴八舌问道。
“麦克，修炼是什么感觉？”
“你资质是不是比我们都好，所以你会被首领选中？”
“你有没有参加过考验？”
麦克什么时候这么受欢迎过，以前他在王冬勇身边的时候，所有人都把他当成王冬勇手底下一条走狗，除了任务时期，大家见他都绕道走。
“我的资质不好。”麦克实话实说道：“其实我只是主人的道童，不是真正的宗门弟子。”
“哦——”大家一脸原来如此。
“麦克我问你。”有个异能者挤进来道：“首领是不是有几个徒弟，你知道他们的情况吗？”
麦克微蹙眉，他头脑清醒。
自己的事情当然可以拿出去说，别人的事情，尤其是主人弟子之事，不能在外人面前多嘴多舌。
他淡淡道：“抱歉，我不太清楚。”
那个异能者没有表现出不高兴，主动跟他勾肩搭背道：“麦克，大家就是想知道，怎么才能成为首领的弟子？还有啊，你知不知道第二场考验，首领会怎么考我们吗？”
麦克扫了他一眼，将那条搭在他身上的胳膊扯下来道：“你们问错人了，选拔的事情主人没有让我参与进来，你们要是好奇第二场的考验，可以问主人，我也可以帮你们问。”
那个异能者讪讪笑道：“那倒不用了，我们就是随便打听，麦克，你可别放在心上，让首领知道更没必要了。”
麦克不想在这里耽误时间，身形飞快绕过人群，不管后面叫他的那些人，直径向颜雪那里走去。
被麦克甩在身后的那些人脸色有些不好看。
“这个麦克，抱住首领的金大腿，就开始得意上了。”
“就是啊，看他那副高傲的姿态，连首领的弟子都没有当上，只是个小小道童，不知道还以为他已经成为修仙者了。”
“我跟你们讲，并不是你修炼了，你就能成为修仙者，这要看人的。”
“反正我有信心，修真文我也没少看，这第二场考验，肯定要磨练我们的意志力，大家只要记住，无论遇到什么，千万不要放弃，一定要坚持到最后。”
二十分钟后，这两百多人忽然感觉一阵强烈的晕眩，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当他们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已经没有人了，身边只有一把木剑。
……
谢亮拿着木剑，站起来，环顾四周。
这个地方绝对不在虎沼基地，因为这里是一处山洞，有三个洞穴可以走，分别是东，东南和西南方向。
空气潮湿，还能听到水滴落在石头上的声音。
伴随着滴滴答答，一股凉风刮在他的后颈。
谢亮拎着木剑，走进东南洞穴。
之后他便进入没有一丝光线的地方，按照常理，异能者的视物能力已经得到进化，可以在完全漆黑的地方看清一些路况。
可是现在他好像是个瞎子，伸手不见五指。
谢亮不打算返回，他向来不是那种走回头路的人，看不见路这点困难，他还是能克服。
于是他拿木剑当拐杖，帮他探前路。
而其他参加考验的人也在面临同样的情况，有人做出了跟谢亮同样的选择，也有人选择退回去。
凡是回头的人，都会听到一个玉软花柔的声音：“考验失败。”
有人并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失败，大声问道：“为什么退回去就是失败？！”
“修仙者是没有回头路可以走的，只能一条路走到底，无论前路是崎岖还是荆棘，都没有选择。”
“你们的意志力还不足够走下去，现在将你们淘汰，也是为了保护你们。”
这些淘汰者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难道说前面的考验还会有危险？不然为什么首领说是为了保护他们？
谢亮不知道自己在这条没有光线的通道走了多久，他背后忍不住流出冷汗，额头也有大滴的汗珠滚落而下。
他低估这条路的难度，因为最折磨的不是看不清路，而是变成瞎子的同时，听力会变得敏锐起来，走路的声音，喘息声，水滴溅落的声音，都变得清晰入耳。
但最令人可怕的是，没有声音。
当有一瞬这条通道里没有声音的时候，他情不自禁会感到无比的恐惧，仿佛这个洞穴是隐藏深渊的怪物，正张开血盆大口将他吞没。
而人在安静的情况下，总是忍不住想太多。
谢亮根本无法阻止自己去脑补更可怕的场景，让自己变得更害怕。
这是一个死循环。
谢亮用力握住木剑，深呼吸起来。
坚持住，他必须坚持住。
要是被淘汰出去，他亲妈不知道会怎么笑话他呢！
等等！
谢亮突然发现，好像只要想起他亲妈的身影，心里也就不害怕这个黑漆漆的洞穴。
这算什么？以毒攻毒吗？
其他同处洞穴当中的考验者，并不是所有人能有谢亮那么乐观。
很快有人崩溃哭出声，这些人当然不甘心放弃，但是当他们停止向前的那一刻，就听到颜雪宣布的声音：
“考验失败。”
盘龙镜浮空于颜雪面前，铜镜当中的画面清晰可见，几个呼吸就会变化出下一个参赛者，左下角有人数的提醒。
“第一关还没有走完呢，就已经淘汰了二十多个人。”颜雪摇头，难免失望，她失望并不是淘汰的人数过多，而是这二十多人，竟然全都是普通人，没有一个是异能者。
“虎沼基地的异能者尽管备受王冬勇的折磨，经常遭受生死危险，但是他们意志被打磨很好，倒是普通人，受到异能者的保护太久了吗？”
颜雪托腮，疑惑问道。
“也不完全是这个原因。”麦克在她身后道：“主人不知道，这个世界归于四大势力统治，而我们这片区域是由天权基地掌控，在天权基地的影响下，异能者地位非常高，为了稳固统治地位，会动用很多手段，让普通人认识到自己的弱小，将‘没有异能者他们什么也做不到’的观念根植到他们的思想当中。”
“所以，放弃是他们习以为常的事情，放弃对他们来说很简单，很平常，就像人呼吸一样。”
颜雪感叹道：“控制人的生死并不可怕，改变人的观念和思维，才是最可怕的，尤其他们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被改变。”
谢亮看到了光，然后他哭了。
不是感动哭得，而是他的眼睛受到强光刺激，流下了眼泪。
谢亮差点以为自己要瞎了，过了许久，视觉能力终于恢复过来。
当他看清楚眼前情况时，忍不住张大嘴巴。
一个庞大怪物被无数条锁链束缚，它的身躯仿佛层峦叠嶂的山脉。
它的肉甲宛如钢铸，凹凸不平，像高城深沟。
谢亮很希望这个怪物是死的，但是令他失望了，它的身体有明显的起伏，可能只是在打盹。
谢亮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液，甚至忍不住生出快逃的冲动，不过他还记得，这是首领的考验，这只怪兽应该只是考验的一部分，首领应该不会让他们去送死。
正当他已经说服自己，突然间，那身躯庞大的怪物忽然睁开眼睛。
而且不止一双眼睛。
谢亮才知道，它的身上，那些凹凸不平的东西，其实也是它的眼睛。
每只兽眼流转金色的光芒，但并不会让它看起来威严神圣，反而那些目光看起来太过贪婪，充满无法满足欲望的暴戾情绪。
怪物站了起来，谢亮感觉他脚底的地面都在震颤。
真是可怕的存在……
他心中惶惶。
当谢亮看到怪物要冲上来的时候，差点转身逃跑，然而怪物身上的锁链立刻缩紧，又把怪物扯了回去，他才松了口气。
可是接着，怪物忽然发出震天怒吼。
谢亮耳朵撕裂般的痛起来，手一摸，竟然全是血。
他忽然慌了，这究竟是真是的世界，还是假的，他真的只是在接受首领修仙大选的考验吗？
不止是他这么想，其他正在接受考验的人，也生出强烈的疑惑。
实在眼前的一幕太过真实了，痛感也不像作假。
他们心惊肉战看着那可怕的怪物，更让他们有切实感受的是，怪物的吼声充满着恨意，极为浓烈，仿佛想要把天幕撕开的恨意。
这股恨意竟然让他们在这个瞬间，达到极致的共情。
于是，即便他们听不懂怪物的语言，可莫名的知道它喊出来的是什么。
“苍！”
“生！”
所有人的耳朵都在止不住的流血，有些人彻底崩溃，大喊大叫起来：“让我离开！快放我离开！”
颜雪是不会拒绝这样的请求，在这些人耳边轻笑一声道：“考验失败。”
有人松了口气，庆幸这是考验。
也有人不甘心：“什么？这是考验，我后悔了，我不退出，我可以继续的！”
以颜雪的性格怎么可能给他们这个机会，直接将他们扔了出来。
谢亮痛的面容扭曲，每次当他想放弃的时候，脑海里就会出现他亲妈那张脸。
这要是认输，他妈能指着他鼻子，骂他一辈子孬种，而且没有底气反驳。
他妈的！
老子今天就算是死在这里也不会放弃的！
毕竟被亲妈当众羞辱还不如死在这里呢。
谢亮为自己流出心酸的眼泪。
颜雪的声音在洞穴当众响起：“你们的任务是，解救这只怪物，就可以成为我苍生派的弟子。”
怪物一听到“苍生”两个字反应非常激烈，扯着身上的那些锁链哗啦啦作响。
颜雪带着笑意的语调道：“这是最后一关了，请大家珍惜机会，完成这场考验。”
谢亮眼皮跳了跳。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颜雪这句话有点怪怪的。
而颜雪在外面已经筛选出几个不错的苗子，对麦克招了招手道：“这个人在洞穴里表现的不错，在黑暗当中他一直很平静，即便强光刺伤他的眼睛，瞬间失明，也没有慌乱，麦克，他叫什么名字？”
麦克看了眼铜镜里纤瘦的身影道：“安黎，三阶异能者，是我以前的属下。”
颜雪来了兴趣，水润的眼眸瞥了麦克一眼：“嗯？为什么是以前的？”
麦克道：“主人，这个人看起来很冷静，他其实是个疯子，他想刺杀王冬勇，被我拦下来了，为了他不死在王冬勇手里，我只能把他调离。”
“是你看错他了。”颜雪光洁的指甲在下巴点了点，歪头弯眸道：“这个安黎即使面对这么可怕的怪物内心仍然平静，绝不是像你说的是个疯子，即使他真的想要杀王冬勇，也是出于理智的判断，或许如果不是你阻止他，他可能已经成功了。”
颜雪又补充一句：“当然，你不阻止他，王冬勇死了，你们都活不了，麦克，你功德无量，你无意中救了虎沼基地所有的异能者。”
麦克愕然地看着颜雪，没想到他阻止安黎的举动竟然改变了这么严重的后果，冷汗忽然湿透后背。
当时他已经趋于麻木的状态，如果安黎是瞒着他做这件事，他即便模模糊糊感觉到异常，也不会阻止。
偏偏安黎直接向他汇报刺杀王冬勇整个计划的过程，他当然不可能同意。
“那个时候我跟安黎都不知道，王冬勇心脏有特殊装置连接着我们的项圈，要是安黎真的杀了王冬勇……”麦克从未有过如此庆幸。
颜雪不置可否笑了一下。
安黎真的不知道吗？那可未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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