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春宵短
司天台，一个身着红衣，腰缠软鞭的女子匆匆经过门口，守卫恭恭敬敬低下了头：“夏官正。”
门口的守卫一高一矮，矮个子那位似乎是新来的，朝着女子的背影多瞅了两眼：“这就是夏官正小暑？”
高个子：“对，这位可不像霜降姐那般脾气好，回回路过时还同你闲聊上几句，不过夏官正平日都来去匆匆的，想来也不会注意到咱们，小心点行礼就行了。”
“哦，”矮个子点了点头，又问：“哥，我听说，咱们司天台五位官正，除了独立出去的中官正，其他的全都是跟着司正做事的，唯有这位夏官正跟的是司副……”
高个子敲敲他的脑袋：“别乱说。”
“可这不是人尽皆知的事吗？”矮个子年级尚小，还不明白祸从口中的道理，嘀咕道：“大家都说司副没本事，身为何老司正的亲子，何老司正走了三年，司副都没能通过试炼坐上司正，还是咱们司正，一来就过了，真不知道夏官正怎么想的，要我我也跟着司正……”
高个子一把捂住他的嘴：“这话你都敢说，不要命了，这要是让那位司副听到，”他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咔嚓一下，你的小命可就没了。”
“不至于吧？”
“我可提前告诉你，在司天台，你惹谁都别惹他，”高个子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心有余悸道：“那位可是个……恶鬼。”
小暑穿过整个大半个司天台，来到一处别院，二人口中的恶鬼司副何照，此刻正坐在院子里喂鹦鹉，那鹦鹉长得十分漂亮，口中还念念有词道：“主人，主人！”
何照颇为受用地给它撒了点饲料，看了一眼小暑，问道：“怎么样了？”
“严府被抄了，不过严坤走的时候还算识趣，能毁的都毁了，又打死不说一个字，没留下什么线索。”
“好，”何照慢悠悠戳着鹦鹉：“明日安排点人，去牢里给他一个痛快。”
又问：“夜幽蝶呢？”
“霜降回来的时候说都被严坤炸了，至于渝州的那批……被元琅藏了起来，我见不到。”
“元琅！”何照听到这个名字，脸上的笑开始渐渐狰狞了起来，手上一用力，咔嚓一声，刚刚还握在手里的鹦鹉竟活生生被他扭断了胫骨。
“唉，”他颇为遗憾地叹息一声：“元琅又害死了一条命。”
“暮雪那双手呢？”
小暑眼神躲闪了一下：“元琅派人在他身边守着，属下没有机会。”
“他派了什么人……能拦得住你？”
“啊，你别说，”何照的手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个嘘的手势，这才慢悠悠道：“白露从来不管这些，霜降去查严府的事，清明还在瀛洲，你说……元琅派去的，不会是冬至吧？”
小暑立刻跪了下来：“司副！”
“我说过，没有外人的时候，不要叫我司副！”何照捏着小暑的下巴，一把将她拽了下来：“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叫我什么？”
小暑看了看笼子里死去的鹦鹉，闭着眼颤抖道：“主人。”
“这就对了，”何照的手指狠狠碾过她的嘴唇：“好好跟着我做事，不要有些别的心思，明白吗？”
“是，主人。”
“下个月的试剑大会，我要你夺得魁首，替我取回鸿蒙石，能做到吗？”
“能。”
“很好，”何照的脸上又挂上了笑容，附在她的耳边，如同情人般低语道：“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会帮你得到想要的一切，包括……让他活下去。”
……
望津楼。
端睿睁大眼睛：“什么，你们在一起了？”
“嗯，”晏清握住朝歌的手，深情款款望向他，正要再表一次白。
结果他剩下的话还没说，二人便被端睿和惊风双双拉开。
端睿语无伦次：“怎么回事？你和朝歌，你你你你你你们俩？”
晏清：“我们乃是两情相悦。”
“这不是你们悦不悦的事情，”端睿满头黑线：“你们，你和他是……”
晏清认真道：“我知道，我们结识尚短，又都是男子，但我心中已确定，阿朝是我想要共渡一生的人，还望师叔可以祝福。”
端睿的大胖脑袋嗡嗡作响，千万只野兽奔驰过心头，最后的念头竟然是：反正又不是亲兄弟。
他忍不住深吸口气：“那你前日说你有个心悦之人，那个人，指的是朝歌？”
晏清点了点头。
端睿立刻跑回屋去收拾细软，准备在众仙暗杀他之前逃离这个世界。
另一边，惊风握紧拳头，双眼愤恨：“那个晏清居然敢如此轻薄你，君上你等着，我这就去杀了他。”
“不是轻薄，”朝歌说了和晏清一模一样的话：“我们乃是两情相悦。”
“两情相悦，和他？”惊风都快哭出来了：“君上你为什么啊……你平时不是最讨厌辰夜的嘛，这个晏清简直和辰夜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确实很讨厌，但是你忘了，辰夜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惊风不明所以：“渡劫啊。”
“什么劫？”
“情劫，”惊风背诵着君玥的话：“必须要经历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放不下等众苦。”
“那如果他情路顺遂，历不了这些劫难呢？”
“魂飞魄散，消失于三界六道之前，永世不入轮回。”惊风猛地睁大眼睛：“君上你不是是要……”
“那你也不能自己去啊，”惊风抱怨道：“咱们魔界那么多漂亮姐姐，你派个谁不好，我看宣姬就挺不错的。”
朝歌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尚不成熟的脑袋。
唉，惊风垂下头，心想他家君上果然是对辰夜恨之入骨，竟然宁可如此牺牲自己也要让辰夜魂飞魄散，这般精神，实在是可歌可泣。
朝歌不知晏清和端睿神神秘秘谈了什么，谈完后就行色匆匆地消失了一整天，直到翌日傍晚，才牵起朝歌的手：“阿朝，跟我去个地方。”
朝歌跟着他登上一座桥，忽然被捂住了眼睛，等他睁眼的时候，万千许愿灯晃晃悠悠地往天空飞去，河水里飘着氤氲的莲花灯。
飘飞的灯火如同辽阔的愿望，朝歌被温柔的光亮笼罩，一瞬间以为自己回到了很多年前和辰夜一起下凡的那个夜晚。
晏清的声音在他的耳边轻轻响起：“喜欢吗？”
“虽然阿朝觉得没关系，但我觉得，告白这种事，还是应该郑重一些，当日是我不对，今日天地为证，我晏清，心悦阿朝，无论过去如何，身份如何，我都想永远护他，爱他，我用万家灯火祈愿，愿他此生，平安喜乐。”
“这也是跟你那位端师叔学的吗？”
晏清睁大眼睛，想起自己前些天做的丢人事，急忙解释：“这个不是，我很早之前就想这么说了，”他说完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不过钱是从师叔那里借的。”
朝歌好笑的看着他：“回去我帮你还了。”
晏清赶紧摆手：“不用了，师叔说只要我不将他指点过我的事说出去，这钱就当我们的礼金了。”
“礼金的话，这点可不够。”微风拂过，有一朵莲花灯的灯火明明灭灭，朝歌便伸手让它更亮的一些，这才看着晏清问道：“那你是怎么想到放灯的？”
“不知道……觉得就是想放灯给你看。”晏清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大概和小时候一定要学桃花酒一样？”
我知道啊，因为两百年前，你也和我这样一起看过灯，那时候我问你有什么愿望，你说希望天下安定，海清河晏，那现在呢……
朝歌这么想着，已然问出了口：“那哥哥有什么愿望吗？”
晏清悄悄红了耳尖：“我想……能和阿朝不离不弃，白头到老……”
“好，”朝歌忽然仰头，一个一触即分的吻：“阿朝会永远陪着哥哥的。”他承诺道。
话刚说完，就被晏清封住了唇，他的吻生涩而又温柔，带着微微的颤抖和虔诚的向往，像是在确认什么稀世珍宝。
朝歌热情的回应着他，两人丝毫不顾周围的目光，难分难舍的纠缠在一起，似乎整个世界只剩了此刻的彼此。
他们一路从桥边纠缠到望津楼，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雪白的长衣很快被扔在地上。
晏清完全没有那天的记忆，当然他就算记得似乎也没什么经验，朝歌有些苦笑不得地教着他。
可他本来也是个纸上谈兵的，两人一直探索到后半夜，才终于有些渐入佳境。
朝歌拥着晏清，指甲深深地抓着他的脊背，声音碾碎在潮湿的黑暗里。
“哥哥……”他一字一句的问：“你会……永远……陪着……我……吗？”
晏清吻了吻他额角的汗水，腰上用了点力，保证道：“会的，我永远不会离开阿朝。”
于是朝歌满意地交付了身体，和他一起升上了欲望的顶端。
就让我溺死在这个美梦里吧，朝歌想，师兄啊……我们把那些……都忘记吧……
我也会永远陪着你的，我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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