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一章

第一章

        开学第一天。

        学校通知的是早上7点半到校，梁微坐在餐桌旁和外婆一起吃早饭。

        “大微，”外婆最爱在吃饭的时候和她交流一下这两天从小区其他老太太那里听来的八卦，“你还记不记得上个星期对门新搬来了一家三口？”

        “嗯，”梁微咬了口油条，那天之后对门一直很安静，安静的她都快忘了这件事，含糊道，“咋了？”

        “你说奇怪不？从那天搬过来之后我还从来没见对面有人出来过。听说那夫妻俩把儿子扔在这边自己又回宁州了。”

        外婆拥有着所有八卦人都有的优秀特质——每每说到关键点就会下意识压低声音，好像说的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听你隔壁王奶奶说，那女的是后妈，不待见这孩子，就蛊惑孩子亲爸把小孩一个人扔在这边。”

        外婆叹息地啧啧啧直摇头：“喔唷，也不知道孩子他爸是怎么想的，自己儿子都不管了。那孩子我看跟你差不多大，小小年纪，当爸的怎么放心让他自己在这边？你看这些天，我就没见这孩子出来过。”

        外婆说了长长的一大段，梁微重点完全跑偏。

        跟她差不多大？

        她仔细回想了下。

        然而对那男生的印象只有那个十分有年代感的老式银色钢带手表。

        这能是一个16岁高中生带的东西？

        ——

        高一下学期开学。

        和上学期不同，没有分班级认同学这些繁琐的过程，一切显得简单又乏味。

        梁微刚进教室，小弟兼好友唐珂便举着胳膊仿佛见到亲爹一般激动地挥舞着。

        她走过去在唐珂身后坐下。

        唐珂立刻转身趴在她桌子上开启复读机模式：“微哥微哥微哥。”

        梁微嫌弃地瞅他一眼，“有屁快放。”

        唐珂习以为常，开始放屁：“我们班要转来一个新同学，你听说了吗？”

        “没。”和唐珂的兴致勃勃形成剧烈反差，梁微对这个新转来的同学没有丝毫兴趣，但见唐珂眼巴巴瞅她，一脸“你问我啊你快问我啊”的表情，敷衍道：“男的女的，好不好看，哪里人啊。”

        唐珂露出得意的表情，语气欠欠的：“微哥我跟你讲，我从昨天知道有新同学来就开始打听了，这可都是我一手消息，除了我没人知道，你问我还真就问对了。”

        梁薇左手支在下巴上，右手转着笔，桌子上空空如也，漫不经心地听着。

        “微哥你别这样，这次来的新同学是你喜欢的样子。”唐珂说。

        梁薇掀起眼皮瞧他，稍微来了点兴趣。

        唐珂舔了下嘴唇，刚准备再开口，班主任走了进来，敲着桌子打断了他的话。

        “安静！都给我安静！”

        嘈杂的教室顿时安静了不少，但也有不怕死的还在继续。

        比如唐珂。

        他完全无视班主任的话，压低了声音：“新转来的同学是个男的，听说长得挺帅，不过我也没见过，这个暂不说，但是听说成绩——”

        “我说都给我安静听到没有！叽叽喳喳的，过个寒假都过成散养的了？嘚瑟什么呢？唐珂，说你呢，给我把嘴闭上转回来！生怕梁微看不到你胖出来的双下巴啊？”

        班主任叫龚长林，年近五十，教了二十多年的数学，头顶却十分不科学的一片茂密。

        龚长林平时很好说话，上课时不时还会和大家开开玩笑。

        高一17班不是重点班，相对于成绩他更看重的是品质，用他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说就是，“要成才，先成人。”

        龚长林人送外号“老龚”。

        他是高一17班所有人的“老公”。

        唐珂被点名后十分不服气，转身上诉：“我没胖，您再好好瞅瞅我，这一寒假我还瘦了两斤呢！”

        老龚斜他一眼，看傻子的眼神看他：“我是在和你讨论胖瘦的问题吗？你给我坐好了，然后闭上嘴，一天天的叭叭喳喳，就你有嘴。”

        同学们嘻嘻哈哈笑起来，唐珂撇撇嘴，冲老龚翻了个白眼，撑着下巴开始乱瞟。

        老龚冲门口招了招手，梁微这才注意门外还站着个男生。

        男生个子不高，白白净净的，嘴巴红得像个女生。带着金属细边黑框大眼镜，把他本就不大的脸挡了一半。

        他穿着长度刚到屁股的黑色羽绒服和水蓝色牛仔裤，脚上一双白色板鞋。

        得到老龚的示意后，男生慢条斯理地走进来。

        “这学期我们班新转来一位同学，许南敢。我们这个大家庭有新人加入是好事，你们要和人家好好相处，不要欺负人。”说着老龚指了指坐在教室后门口垃圾桶旁边，嘴里还嚼着口香糖一脸漫不经心的史言，着重强调：“史言，听到没。”

        史言突然被点名，和之前被点名的唐珂一样不服气，上诉：“老龚啊，你这话说的我就不爱听了，我可是我们班出了名的团结友爱同学，我啥时候欺负过同学了？”

        老龚听他满嘴放炮就不耐烦：“哎呀行了行了。”他环顾教室一圈，也不让新同学自我介绍了，指着梁微的方向说：“暂时就先坐梁微旁边吧，等后面调座位了再给你换，今天先这样，你们——”

        “老——龚——”老龚话没说完，梁微拉长声打断他，生怕老龚没注意到她，白细的胳膊举得老高，左摇右晃，声音懒散：“我拒绝，我不跟他坐同桌。”

        老龚皱眉，“你们这帮孩子，能不能让人省点心？你不跟他坐同桌，那你想跟谁坐？”

        梁微扬起脑袋，用下巴看许南敢：“我跟谁都不想，我就想自己坐。”

        “行行行。”老龚懒得跟她扯皮，对许南敢道，“那你搬了桌子先坐到梁微后面，今天先这么着吧，后面我看情况再调。”

        许南敢全程没开口，右肩背着书包，面无表情地走下讲台，往教室右边最后一排走去。

        教室里只剩刚才举手说不想跟自己做同桌的梁微旁边有一副空桌椅，他走过去放下书包，拖着桌子往最后一排挪。

        老龚又说了几句开学了好好学习之类的话，看了看表，说：“行了，早自习还没结束呢，抓紧看书，下学期的课程都预习了吗？等会第一节我的课，到时候我问问题，我看看有几个不会的。”

        说完一甩茂密的秀发，走了。

        老龚一走，唐珂迫不及待地扭头：“微哥微哥，”他瞄了瞄正在拖桌子的许南敢，十分没有眼力见地问：“你为啥不跟新同学坐同桌啊？”

        梁微挑着眉毛也瞅了眼正在拖桌子的许南敢，眼里充满了鄙夷与嫌弃。

        啧啧啧，连个桌子都搬不动，还拖着走。

        瞅瞅，那张小白脸上就差写着“弱小可怜又无助”七个字了。

        她收回视线，淡淡道：

        “我不跟小白脸坐同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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