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33

何圆小时候看见别人有外公外婆，也曾经问过李小兰和何超，为什么自己从未见过外公外婆。

        李小兰说，他们住得离这儿很远，等她长大了就带她去见。

        何超说，不知道她外公外婆在哪。

        何圆长大懂事后再问李小兰，也没得到答案。

        而现在，李小兰告诉她，自己在二十岁刚出头的时候想要赚钱，不想被家里人安排和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结婚，最后和家里闹掰出来打工，她中途被人所说的“赚钱大计”哄骗来到这儿，钱没有赚到反而差点被骗得没命。这一折腾就是两三年，后来她想回家，在与家里相隔大半个中国这边却打不通电话，辗转好久找到同村的人，被告知家里人早就搬走了，弟弟出去打工，带着父母一起走了。

        她找不到家人了。

        如今找到了，她想趁着过年回家看看。

        何圆是心慌的，她看着李小兰，不知道李小兰走了还会不会回来。

        李小兰看出她眼里的忐忑和害怕，连忙解释：我只是过年回去几天看看，待几天就回来了。

        何圆低下头，一股想哭的感觉涌上心头，像洪水马上要冲破水坝。

        她过了十七个春节，过了十七个年，最近几年越过越不安生，已经连着三年没有过一个安生的年了。

        何圆害怕，以前尚有李小兰在，她有最后一丝依靠。

        那今年呢？这丝依靠要离开了，只剩下她一个人，所有的心里防线都崩塌。

        李小兰眼里含着泪，握了握她的手，反复地打着一遍又一遍手势：妈妈还会回来的。

        何圆最后点点头，她知道自己没有理由去拦着李小兰，去拦着一个女儿想回家的心，去拦着她见自己的父母。

        ——

        第二天中午，何圆匆匆吃完饭就收拾东西去车站点等车，哪怕现在外面冷得让人直哆嗦，她也浑然不觉得。

        昨晚睡觉之前，她收到姜珉发来的消息，问她明天什么时候去等车，他有东西要送给她。

        何圆一愣，告诉了他时间地点，没忍住问他要送什么。

        姜珉的回复有些神秘，只说看见你就知道了。

        所以，何圆才迫不及待地到了公交车站点，等了十几分钟后看见姜珉拎着东西过来。

        姜珉从远处走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她坐在车站点的凳子上四处张望，一看就是等得有些急了。

        何圆看见他时，仍有些拘谨地笑着，期待的视线落在他手里的盒子上。

        姜珉走过去坐下，将手里的盒子放到她腿上，笑道：“我奶奶做的蛋糕，给你尝尝。”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蛋糕，有些错愕。

        “是水果蛋糕，我外婆说很好吃，里面有芒果，葡萄，草莓。”

        何圆看着他，睫毛扑闪得有些快，点点头说：“谢谢。”

        姜珉点点头，见她小心翼翼地捧着蛋糕后站起来说：“那我先走了。”

        她仰头看着他，冬日并不刺眼的暖阳从他身后照下来，明媚温柔。

        姜珉朝她扬唇一笑，后退几步朝她摆摆手说：“走了。”

        此时，一辆出租车稳稳地停在路边，何圆看着他上车离开，抱紧了手里的蛋糕。

        蛋糕的盒子是条纹的，看不见里面的东西。她忍不住解开盒子，小心翼翼地打开，看见了里面散发着香甜味道的奶油，白色的奶油上精致地装点着切成一半的草莓、切成一块块的芒果和圆润的葡萄，周边还有巧克力碎，好看极了。

        何圆曾在蛋糕店里见过这种精美的蛋糕，一个要好几百，她每次都只是多看两眼，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等到十八岁生日那天，就可以买一个属于自己的蛋糕。

        而今天，这个精美的蛋糕被姜珉亲自送到她手上，比她的生日来得还要早。

        何圆看了好久，眼睛泛酸，她连忙合上盒子，一点点仔细地装好盒子，小心翼翼又虔诚。

        ——

        两个小时后，何圆已经坐在教室里再一次拆开了蛋糕盒子，此时距离上课还有半个小时。

        她迫不及待地尝了第一口蛋糕，奶油的香甜和水果的清甜交融在嘴里，还有绵软的蛋糕胚，好吃得让她舍不得咽下。

        何圆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蛋糕，原本打算分给麦妙妙和前后桌的同学，此时就后悔了，她想一个人吃完。

        麦妙妙回到座位上时，她切了一小块分给她，又分给前后桌同学一小块，然后满足地将剩下的蛋糕放好。

        等到下了晚自习回到寝室，何圆将剩下的蛋糕放进柜子里时看见了平安夜那晚姜珉送给她的苹果。

        她把蛋糕放进去，将苹果拿出来，深红的颜色好像又深了些，再放一放恐怕不能吃了，她这才咬下一口。

        一样甜滋滋的味道，沙软香甜。

        何圆大口咬着苹果，像渴了的人碰到甘甜的水。

        ——

        屈晓琪犹豫了很久，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向何圆道歉，她不能拿自己的高考开玩笑。

        她本打算找个没人的时候跟何圆说，但等了很久都没有一个合适时间，她只好把何圆叫到没人的地方。

        何圆本来是不想和她去的，结果屈晓琪见她不动弹，直接拉着她的手将她拉到楼道里。

        “你干嘛！”她皱眉挣脱开屈晓琪的手。

        “我想跟你说的是……”屈晓琪颤抖地深呼吸一口气，话还没说出来眼睛就先红了，“靳文菲丢钱的事情。”

        何圆平静地看着她，静静等候着。

        屈晓琪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和刚刚一样，话还没说出来眼泪就先掉了。她突然哭了，边哭边说：“钱是我拿的……对不起……是我故意……故意说自己的钱也丢了……”

        她说完哭得更大声，楼道里回响着她的哭声。

        不知道的话还以为她被欺负了。

        何圆仍一脸平静，甚至有些冷漠，听她的哭声只觉得有点烦。她哭什么？明明被冤枉的人是我，被顶锅议论的人也是我，现在哭得这么大声，仿佛受尽了冤枉的人是她。

        “嗯。”何圆最后还是轻应一声，转身走了。

        屈晓琪缓缓又努力地收住哭声，有些不敢相信她一句话都没问，就这么走了？

        ——

        姜珉发现何圆最近的心情不太好，以前和她说话时，她会笑，眼里会有点点光亮，专心地和他讲话。而现在，她经常会不知不觉地走神，连他的话都没听见。

        “啊？你说什么？”何圆被他碰了一下胳膊，这才回过神，一脸反应迟钝的茫然。

        他无奈地抿了一下唇重复问题：“我说，你们班的综测卷二是不是已经做完了？”

        何圆想了想，点点头说：“是，上节英语课做完的。”

        “你做得怎么样？”

        “还好，有点难。”

        “我们上节课刚做完，我也觉得有点难。”姜珉垂了一下眼眸，以前有幸运分加持，他做题的时候大都能蒙对答案，而现在幸运分不如以前高，也就蒙不对答案，他的分数整体下滑了快十分。

        何圆点点头，垂着眼眸。

        姜珉见她又要走神，及时地又碰了一下她的胳膊问：“喂，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啊？”何圆又恍然回过神，摇摇头说，“没有。”

        “那你怎么老走神？”

        何圆轻抿一下唇，上课的时候要认真听课，下课的时候脑子放松下来就会不自觉地想到李小兰要走的事情。

        “真的有心事？”姜珉微微低头，轻轻靠近了一点看她的脸。

        何圆感觉到他的气息靠近了些，连忙抬头，耳朵微红，摇摇头说：“没有，没什么事。”说完，她紧张眨巴了两下眼睛，匆匆又慌张地跟他摆摆手，“要上课了，我回去了。”

        姜珉看着她走进教室，想起她刚刚脸红紧张的样子，轻笑一声后转身慢悠悠地走回教室。

        ——

        最后一节晚自习快上课时，何圆在座位上改卷子，麦妙妙从外面疯回来，气喘吁吁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在铃声响起的那一刻翻开卷子拿起笔。

        “喂，何圆。”麦妙妙笑眯眯地靠近她，“姜珉让我帮忙带个信，让你晚上放学等他一下，他有事找你。”

        何圆一脸茫然地点点头，却被她那意味深长的笑容弄得红了脸。

        “你们……大半夜要干嘛？”

        何圆被她这大胆的话给吓了一跳，整张脸爆红，连忙反驳，差点没控制住声音：“没干嘛！我怎么知道他找我干嘛！”

        “嘿嘿嘿……”麦妙妙憋着笑，憋得脸更红了，这么单纯一小姑娘太好逗了，“那你觉得他找你干嘛？”

        “我不知道！”她快速说完就转头接着改卷子，可心跳得厉害，脸也烧得慌，她一时间无法专心。

        四十分钟的时间放在平常过得并不慢，但这次何圆好不容易等到铃声响起，忍着内心的好奇和期待，尽量表现正常地收拾东西，还是听见了麦妙妙的调侃：“你不对劲哦~这么着急？”

        何圆吓得连忙放慢了动作，回头反驳她一句：“没有！”

        麦妙妙看见她紧张了一下，知道自己诈出来了，笑着推了她一下。

        何圆被她弄得面红耳赤，穿好外套就赶紧出去了。

        她站在自己经常站的地方等他，看见他从教室里出来。

        姜珉过来看了她一眼说：“走啦。”

        何圆低头跟在他身后，周围人的视线让她紧张，她下意识地和他保持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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