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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猎人疤爷


“别动,那是梅山公公!”大树前一堆摆放奇怪的石头,让稚童的我觉得好奇,正想动手搬弄,被父亲喝住。我触电般地收回手,并僵住了表情。梅山地区的人们,无不知道梅山公公的厉害。那是梅山里最有法力的神。

        “又有打铳了的要来了!可能又是疤爷他们一伙!”父亲自言自语地说。梅山地区把猎人称作打铳的,因为这些猎人的标配,即是每人一杆旧式火铳。梅山猎人在出猎前,都会请神,请神仪式,就是用三块石头在僻静路边的大树下搭建成一个屋状,杀鸡撒点鸡血,粘一点鸡毛于石头上,并念咒语,祈求梅山猎神保佑出猎成功。

        梅山猎神就是张五郎,一个头在下脚在上倒立行走的神,这在中国神祉文化中是一个外貌形体颇为奇特的神。疤爷一伙常来大山冲打猎,每每收获不少,都是扛着大货归来,总在我家歇脚。疤爷每次出猎总会循着梅山猎人的礼数请神敬神,以至于大人们都知道疤爷的路数,甚至摆放石块的形态,疤爷都有自己的讲究。稚童的我似乎不太在意这些,但总在琢磨疤爷头上那块疤的来历,大人们不给讲,疤爷自然也从不提起,愈是这样,我愈是想知道。

        秋风秋雨愁煞人。不知愁滋味的稚童倚在门框里望着大山冲里的垄亩,庄稼收割得差不多,田里留下的谷粒,让散放的秋鸭欢愉地啄食。稚童是这群秋鸭的看管者与照拂者,而事实上,这是一群无需看管,吃饱了就会自动归家的生灵。稚童乐得安逸地躲在屋里肆意地惯看秋风秋雨,任意玩耍。然而,远远地听到秋鸭嘎嘎地乱叫起来,我知道有了野兽侵扰,或者来了生人,赶紧去看。

        垄亩那头,远远看到雨雾中挪动人影,渐渐地,识别那是一群披蓑戴笠的人,再到近处,可以隐约地看到蓑衣背后露出的铳管。疤爷!我远远地认出来了,他的身形我已经熟悉了。

        随疤爷他们在雨中行走的,还有他们的猎犬,一种我们本地的土狗子,我小时候家里也养这种狗,后来我才知道,这种狗有个学名,叫做中华田园犬,由这种土狗训练出来的猎狗,别看其貌不扬,赶起山来,碰到野兽,却是异常的凶猛。日后每当看到城里有钱人或有闲人或无钱无闲人养的各式舶来犬种时,我还是觉得土狗子有味道,此是后话。那天,猎犬平时熨帖平整的毛,还被雨水淋成一绺绺的,往下滴着水呢,可它们眼里一点也不狼狈,依然贼亮,这或许就是猎犬的气质。

        疤爷一伙上我家躲雨,需要烤干被大雨打湿的衣裤。坐在我家火塘最核心位置的猎人,自然是疤爷。我又一次装着不经意地看他的额头一侧那个疤记。疤记皮肤较其他地方亮些,所以看得很清楚。虽然那时还不太谙世事的我,也知道这位疤爷是这群猎人的头领。不看别的,就凭他一把坐在在火塘边上的位置,我就知道他的份量。

        疤爷的对面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年轻猎人,也在烤火,他身上湿掉的衣裤比人家要多得多,裤脚都能拧得出水来。疤爷边烤火,边掏出一个古老的烟斗,往里装满了旱烟丝,从灶塘里拿燃烧的柴火直接去点,气势豪迈地吧嗒几下,烟斗亮了。一股浓重的,油腻性很重的尼古丁味道,浓浓地弥漫开来。对面的年轻人,好像受不住扑面而来的烟味,连同凳子一起,身子往后退了退,想离这烟味远点。疤爷似乎注意到这个细节,稍稍把头偏了偏,烟雾不再直冲着年轻人而去,年轻人好受多了。疤爷这一偏,那个疤子更显了,连同那棵粗犷的旱烟卷,疤爷的形象显得有些生冷,甚至有些可怖。而在当时的我看来,更是一种无言的威严。

        那个年轻人有个好玩的小名,叫苦李子。苦李子的父亲去世得早,孤儿寡母地生活,苦李子的母亲真不容易,把他拉扯到成年,现在都可以跟着疤爷出来打猎了。我知道苦李子的身世后,稚童的我对他有些同情,更是由于年龄差距不太像其他人那么大,我与苦李子的交流相对多一些,我会把山里孩子自制的玩具交由他玩,他有些淡然,稚童的我不免有些失望,但随即看到疤爷他们在检查猎枪时,我又情绪高涨起来。

        梅山猎人的猎枪就是土铳。我早已知道梅山猎人击土铳的奥秘。猎人从一个牛角一样的盒子倒出黑颜色的火药,装进铳管里,再填进铁砂子,用细长的铁锲子把火药与铁砂子捣紧实。有时,在铳管口子处塞点织物或者揉进一团茅草防止铳管里的充填物漏遗出来。做好这一切之后,我看到疤爷从兜里搜出一版响炮来,从中扣出豌豆大小的一粒,放在自己的耳朵里,我觉得好生奇怪,这些炮子不会掉进他耳朵里面去吗?我的担心有些多余,我仔细端详后现,疤爷的耳廓里有一个比常人更深的槽,特适合放炮子。一连扣出两粒,疤爷把炮子放在左右耳廓里。我知道,土铳打猎有个很大缺点,就是不能连。射击之后,需要重填火药与铁子,手法必须极快才行,如果能从耳廓里取出用来击的炮子,可以大大节省时间。有经验的猎人除了最高程度提升第一枪的命中率,更把第二枪的装填到击的时间缩到最短。炮子一定要干燥,不能回潮。炮子放在土铳手把处旁边连通铳管的一个铁嘴边,瞄准猎物,扣动扳机,击打炮子点燃铳管的火药,火药燃烧产生巨大的冲击力,击铁子,射向猎物。梅山猎人使用的铁子有两类,一类是颗粒形的小铁子,击出去后,呈扇形状射向飞禽与小兽,二是较大的钢珠,专门用于猎捕大动物的。

        苦李子也有一杆铳,铳杆还有点新,听其他人议论,这铳是疤爷替他置办的。苦李子是生手,疤爷一点一点地地教他装铳。大家看着,似乎有些嫉妒,但当看到疤爷帮助苦李子把钢珠装进铳里,大家神情一下子有些亢奋,知道有大货在等着他们,疤爷一向不会错的。

        烘干衣裤后,山里的天气也放晴,但山间湿漉漉的,晒干要个一两个时辰,不利于狩猎。猎人也没得事干,便摸起来字牌。疤爷很爱打牌,苦李子上不了场,便在一旁看别人打。没打几盘,疤爷瞧瞧外面的天色,叫了声:“出!”

        猎人们迤逦而去,蓄精养锐的猎犬们早已跑到前面,进到山里,便“咣—咣—”“汪—汪—”地叫开了,而后连同猎人“喔哧—喔哧—”的喊山声,将古老静谧的大山冲吵得一片沸腾。

        苦李子不在喊山人当中,疤爷带着他去堵卡。堵卡任务一般会分配给有经验的人,堵卡不像喊山人那样,满山地跑,只是守着被驱赶猎物可能经过的路口,看到目标出现赶紧射击,打中猎物的堵卡手,还能多得一份犒劳,那就是猎物的头归其所有。苦李子没狩过猎,第一次出猎就被疤爷安排去堵卡,知道这是疤爷的偏心,但大家也不好说什么。

        然而,就是这一次堵卡,苦李子出事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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