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告别即是告白

路上杨树绿荫，两侧是一大片青绿色待成熟的麦子，一辆破旧的小客车嗡嗡的往北行驶着。这辆座垫破旧的客车上，一群看去土气的乡人中，有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车上的年轻人。因为年轻人看上去像是学生，奇怪的是，他却没有上学。此刻的他，望着光怪6离的窗景，眼前光影变幻，见到远方麦田有纵横几道杨树分隔着。&1t;/p>

        “呼——！”长长的呼了一口气。&1t;/p>

        “年轻人不要叹气！”车内的大汉大娘，各自唠叨些家长里短。即便性格有细有粗，但只要一开口，往往口很直接。年轻人旁边的大汉，蓝色短袖，便宜的尼龙休闲裤，胳膊上露着略显黝黑的疙瘩肉。听见年轻人呼气，便开口劝了一声。&1t;/p>

        “没有，这不算叹气，只是呼气。”洪八海像是被人戳中了脓包，正经反驳。&1t;/p>

        中年人笑笑：“你还是学生吧！不去上学，去哪？”&1t;/p>

        洪八海见对方态度和善，便有一茬没一茬的说着。&1t;/p>

        “我家里人让我出去闯闯，先休学一年……”说到这，洪八海便没有说下去，在他想来，武林中的事，还是不要说出来让人当笑话看了。&1t;/p>

        “嘿，你们家里人真跟人不一样！就你一个人吗？”中年人问道。&1t;/p>

        “是啊，跟家里人出去，不算闯了。”洪八海按自己的理解回答。&1t;/p>

        “你是哪个村的？”&1t;/p>

        “洪村的。”&1t;/p>

        “洪村——！”中年人的声调不自觉的大了一下。顿了顿，道：“那就差不多了。”却也没继续刨根问底。&1t;/p>

        洪村是一个有趣的话题，在附近村镇里有些传闻，总的来说，就是有些野性。附近的人或多或少的知道这个村子的人——会武术。村子间互相通婚，村外的媳妇，早起洗衣服的时候，见到一些年轻人跑步而过，这也就是武功的样子了。武功对于现在的人来说，是否神秘根本没那么在意，尤其是身处其中，会想当然的认为，武功就是看到的那些。至于没看到的，又怎样呢？最起码，他们不会傻呼呼的问洪村的人：“你们会飞吗？”&1t;/p>

        时间大概十一点，车辆停在了县城外。&1t;/p>

        “今天开始，我自由了？？&1t;/p>

        从现在开始，这就是自由的味道了？”&1t;/p>

        洪八海背着包，下了车，看着不太熟悉的县城，有些感慨，他来的次数并不多。这次出门，没有目的地，哪里都可以是目的地，所有的方向，都由他自己选择。这是多么痛快，又多么手足无措啊。人生的第一次，想不到，作文中的考题，会这么的深刻入骨，百感交集。他想大吼一声宣泄，入目的是车流人海，他是男人，岂能学小儿嚎啕？&1t;/p>

        下车的人，不知道自己身边这位少年会武功，更不知道，这少年心情有些波荡。设身处地，不知人群又做何想？&1t;/p>

        洪八海的脚步轻快，石板水泥路上，却又感觉一步一个脚印深深地烙印在身后。&1t;/p>

        摇了摇头，洪八海，将脑海中，这些不合适的杂念驱散了开。吸气入腹，气随意走，灌满四肢，一种力量在身，天地敢扛的气势沉入心中。&1t;/p>

        “我就要离开这座城，何事让我放不下？”&1t;/p>

        “我就要离开这座城，何事让我不心安？”&1t;/p>

        “我就要离开这座城，何事让我想追寻？”&1t;/p>

        洪八海此刻漫无目的，离开这座城，是他踏上使命之途的第一步。但是，潜意识里有一个让他犹豫不决的念头，久久不能平静，随着靠近，越的强烈起来。是谁？是什么事？&1t;/p>

        一个长女孩的样子，像魔咒一般牵引住他的精神——刘倩倩！初中那个自己心仪的女孩，中考之后，两校断隔的那段情愫。&1t;/p>

        高中生，洪八海，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深刻的意识到一个名词——未来。头一次，未来二字，如同千斤巨石，沉在肩头、压在心头。&1t;/p>

        “请问，县一中在哪？”&1t;/p>

        一路上，洪八海不停地跑着问着，踏实的脚步，不断稳定着他的激荡内心。直觉告诉他，很快就要到达那个女孩所在的高中了。搁浅的心跳，陡然剧烈跳动起来，愈演愈烈，嘭嘭作响。他感谢自己的心，此刻能这股跳动，一种叫做幸福的东西，悄然漫上心头。这种心跳，就是幸福吗？他不懂。&1t;/p>

        稀疏的人影，街面前，望着一个少年在那跑着，他是在追求什么呢？多么年轻，年轻多么好啊！&1t;/p>

        校门外，高大的校门口前，一个相对瘦弱的少年停在那里，等待着什么。就那么静静地站着。校园内，绿荫成墙，一面白色墙面，上面写着：知识就是力量！右下角一个潦草的署名。这里就是县一中了。&1t;/p>

        校门口的保安看到了他，校门外的书店饭店老板看到了他，校门内偶尔溜达的少男少女看到了他。在众人的眼里，他们看到了什么人呢？这个人是做什么的呢？但，唯有一样可以确认，这个少年，非常想跨入这个校门。因为，他已经站在那里有半个小时不动了。如果可以，洪八海想不顾这校门的阻隔，翻身跳进去。可是，今天不行，他要见这学校中的一个姑娘，不想带着那身蛮气侵扰了对方。&1t;/p>

        终于，下课铃响了。洪八海身心微微一震。他忐忑的笑了。&1t;/p>

        校门打开了，学生们化作洪流涌了出来。这股洪流，在经过洪八海的时候，楞了楞，分支两条，带着疑问与好奇，向远处流去。洪八海一时间，竟然没有在人群中现想念中的人。早恋不被允许，早恋伤害彼此。他无论如何，也要不顾所有，见她一面，有时候，见面只是为了那一声叹息，有时候只是为了那张甜涩的笑脸，有时候只是为了彼此点头问好。何所求？能何所求？见面即所求。&1t;/p>

        “请问，高二年级在哪里？”&1t;/p>

        洪八海问，对面男生略感突然，结结巴巴道：“哦，哦，高二，高二在里面那个四层楼里。”&1t;/p>

        “谢谢！”洪八海挤入人群，逆流而去。&1t;/p>

        保安久盯于他，此刻见其反常入校，受校规职责所在，远眺呵斥越出身来。洪八海哪里听他，脚步更是踏的飞快，滑若游鱼，晃身不见。保安气愤无奈，带上家伙，绕过学生，追了过去。待转弯，哪里见到异常人影。低骂不已，回去上报去了。&1t;/p>

        楼前，不断有学生涌出。&1t;/p>

        “请问，你知道高二刘倩倩在哪个教室吗？”洪八海拦住一个少女问道。&1t;/p>

        对方以为他是本校学生，不疑有它，娇声回道：“我不清楚，我是高一的。高二的在楼上呢。”&1t;/p>

        几番打听，终于在出口有女声叫喊：“刘倩倩~！有人找你！在这里，在这里！”&1t;/p>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不知不觉，洪八海想起了这句词。他目光敏锐，楼梯出口，一个长女孩，微微咬着下嘴唇，目光清澈的应声搜寻着声音由来。洪八海笑了，他不自觉的笑了，而且认为，此刻一定笑得很好看。举起右手，缓缓的招了招。&1t;/p>

        女孩一愣，继而眼睛放光，想必是认出了他来。&1t;/p>

        “刘倩~倩。”洪八海嘴唇一个哆嗦。继而脸色红了一下，又恢复正常。&1t;/p>

        “你是……”刘倩倩回想着什么，嘴里嘀咕了一句——八仙过海：“你是八海！洪八海！”&1t;/p>

        两丈外，洪八海重重的点着头，至于刘倩倩嘀咕的八仙过海，他并没有听清。然而，不等他走过近，那里却闹出了一阵哄笑。&1t;/p>

        “呦~！喊八海呢！好亲密啊！快说他是谁啊？哦……！”然后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1t;/p>

        “哎呀~！你瞎想什么呢！那是我初中同学。”&1t;/p>

        “初中同学怎么会进学校找你啊！快说快说！”&1t;/p>

        “请吃饭，请吃饭！”&1t;/p>

        几个女生嘀嘀咕咕，笑声不断。高中严禁早恋，但是，年轻人私下里并没少互相打趣。乎于情，止乎于礼。&1t;/p>

        “嗨！你叫洪八海！你是哪个班的？找我们家倩倩做什么？快说！”刘倩倩是待人接物有些爽朗，这位想来是她的好朋友，个性也有些活泼。&1t;/p>

        “我啊，嘿嘿，不告诉你。”洪八海所在高中可不如这所学校。此刻未免她们心生异样，直接跳了过去。&1t;/p>

        “哼~！不说拉倒，信不信我不放人！”&1t;/p>

        “嘿嘿。”洪八海傻笑不知怎么回答，脸色偏红。&1t;/p>

        “好了，好了，这里人这么多，咱们堵在这里不好。”刘倩倩出声解围。&1t;/p>

        几人出了楼门口，往旁边树荫下走去。有的女生知趣离开，惟独那个活泼的女孩依旧赖在边上，嚷着请客吃饭。&1t;/p>

        “好！”洪八海口袋里有三百块，底气足，看着刘倩倩，开口应道。&1t;/p>

        刘倩倩却眉目微皱，眼光澄清，此刻看去，竟然有点侠女的英气，婉拒道：“这样不好，甜甜，你别瞎捣乱。洪八海找我说不定有重要的事呢。”说完，认真的望向洪八海。&1t;/p>

        洪八海看到对方眉眼微皱，炯炯有神，一时间也说不好此来目的。怎么说呢？&1t;/p>

        “说我喜欢你？”——逗鬼呢？两三年不见，见面就说喜欢你？&1t;/p>

        “说我想你？”——人家是好学生，你自己休学了，过来就说为了干扰心目中的她吗？&1t;/p>

        “说我路过，听说你在这里，就进来看看，问候一下。”——你跟人家很熟吗？需要你问候？此地无银三百两吗？&1t;/p>

        “说我想跟你谈恋爱？”更是瞎扯没下限，约定终身吗？很了不起吗？人家非你不可吗？耽误人家学业，就说你恋爱的目的吗？&1t;/p>

        “撒谎称和别人打赌，说要跟你见上一见。”还有比这更幼稚的吗？还有比这更不负责的见面理由吗？&1t;/p>

        念头快闪，洪八海将心头的念头不断驱散分解，刘倩倩问完之后，两个呼吸的时间后：“怎么说呢？”心头一边在品味着接下来要撒的谎言。&1t;/p>

        学其父亲的一些表情，略作深沉：“我休学了，马上要出远门。”&1t;/p>

        “你休学了！为什么！？”旁边那叫甜甜的女孩猛然咋呼出声，震的洪八海的念头断了四五根。&1t;/p>

        洪八海很想说，能不能让我先把谎话说圆了再问？&1t;/p>

        “甜甜~！”刘倩倩轻声娇斥。甜甜抱着刘倩倩胳膊嘟嘴扮鬼脸，扭头好奇的望着洪八海。&1t;/p>

        洪八海自认是村里最能打的人，可是，今天他很头疼，他想认输。没来由的想认输。“女孩子是不是都这么麻烦？”&1t;/p>

        好在，看到了刘倩倩的摸样，才救了洪八海对女孩的认知。&1t;/p>

        “哈哈，没什么，休学的情况等一下再说。为什么来，是这样的，初中的时候，有一次上课老师问题目，说没有人举手就依次提问，眼看下一个就是我，我被同桌捣醒，朦朦胧胧中听到下一个提问我，然后老师重复了一遍题目，我不会，有些紧张。眼看老师看过来，最后，刘倩倩回头看了看，然后就举手回答了题目，那一次，让我们后排的男生都心生感激。想找个机会表示一下感谢。谁想到，晃眼间，毕业之后就没有再见。我接下来要出远门，想着趁机会表示感谢……”洪八海一本正经的说着。&1t;/p>

        刘倩倩眉目松了些，回想中，却满脑门问号……眨巴眨巴眼，不时看向洪八海。&1t;/p>

        洪八海越说越顺，越编越流畅，还想说一说之后下课后的心情感言之类，却冷不丁看到那个叫甜甜的此刻嘴巴张着，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看到这种表情，洪八海的谎言一下化成空气，编不出来了。&1t;/p>

        “你，你这是……”洪八海有些憋的慌。&1t;/p>

        “大哥，大爷，你不会吧，就这事！你就来到楼门口堵人了？真的假的？！你太单纯了吧。”甜甜嚷道。&1t;/p>

        洪八海脸上又是一红，心想这女人脑筋都在想什么？&1t;/p>

        甜甜也无奈，期待中的偶像剧，换成了狗血铁汉报恩剧！白期待了！想象中的日韩风呢？港台风也行啊！&1t;/p>

        刘倩倩也有些脑门胀，手掌按了按，不管内心什么想法，此刻看去，也是有些无语又好笑的样子。&1t;/p>

        “嘿嘿。”洪八海也有些无语。期望的默默相望，微笑默契呢？&1t;/p>

        最后，三人出了校门，保安室里的一双眼睛，押着少年的身影离开校门。&1t;/p>

        一家饭店。三人点了三个菜，桌边，等菜中，闲聊着。&1t;/p>

        “你真的要休学吗？”刘倩倩再次皱眉思索，她做题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1t;/p>

        洪八海忍不住多看了下，旁边的甜甜眼睛左看右看，一副看懂的意思。&1t;/p>

        洪八海克制了情感，此来目的，就是想带刘倩倩踏水而行，让她感受到自己的本领。可是，时代不再，自己搁置了年轻，经不起蹂躏的情感，真的还要将刘倩倩带入另一个世界中吗？让对方知道武功存在，真的好吗？她会不会因此考不上好大学？&1t;/p>

        “恩，我阿爹认为这样对以后好。”&1t;/p>

        “那你休学之后做什么呢？以后还上学吗？”甜甜好奇的问。&1t;/p>

        “休学以后？应该是全国到处逛吧，想上哪，到哪！就这点好，任何目的地，都由自己做主。”这话一出，听的两女都是一阵羡慕。&1t;/p>

        “八海！八海！你扣扣号多少！我加你啊！”甜甜看上去笑容都是甜的。&1t;/p>

        “嘿嘿，没有哦。我只听说过这个。”洪八海挠了挠头，无奈道。&1t;/p>

        “我无语！”甜甜无奈。&1t;/p>

        最后两女说了些鼓励的话，三人吃过饭后，便要分开。洪八海欲言又止。&1t;/p>

        “怎么了？”刘倩倩看到洪八海的样子，问道。&1t;/p>

        洪八海不知怎么说：“刘，倩倩，我有一种颠覆常识的小手段，想展现给你看，但是，可能回颠覆你的想象，或许会影响你的学业，吃饭不是我想，我想给你看的……你要不要现在体验！”&1t;/p>

        刘倩倩被这话说的有些懵，尤其洪八海有些皱眉认真的样子，令她感觉到不同寻常。说不好奇是假的，但是，如果真的会影响学业……？&1t;/p>

        甜甜吃饱揉了揉肚子，短袖白衫，凸显了小肚子，此刻听说了有趣的事，眼睛一亮，立马插话道：“这不是魔术吗？”&1t;/p>

        “魔术？什么是魔术？”洪八海很少有机会看电视，能偶尔看到电视剧就满足了。此刻他头一回听说魔术。&1t;/p>

        刘倩倩道：“洪八海，你会魔术？魔术就是，就是看上去不可能做到的事，利用错觉，做到了一样。”&1t;/p>

        “魔术是真的，是假的？是魔法之类的吗？”洪八海一脸认真，他看过童话书，心跳不已，以为世界还存在魔法。&1t;/p>

        “我……倩倩，你这同学真的假的，也太，太，太单纯了吧！魔术当然是假的啦！魔法！哎呦，我被搞败了。倩倩你这同学是个怪胎！”说完，一边摆弄胳膊，拉伸身体。&1t;/p>

        洪八海汗颜：“没看过啊，咱们书上有介绍过这个吗？”&1t;/p>

        刘倩倩也有点被打败了，对洪八海刚才说的，也有些失去了兴趣，摇了摇头道：“洪八海，你，真是怪胎。”&1t;/p>

        &1t;/p>

        &1t;/p>

        &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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