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狄丘转身来到李道一身旁笑道：“你看，你徒弟也答应了，这事就这么算了吧。”

        李道一沉默了一会儿，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蒋少泽，认真道：“十年。”

        “十年？让蒋少泽在下宗待上十年?十六岁到二十六岁可是修炼神魂的最为黄金的年段。这十年要是错过，那可是真的就错过了。”

        狄丘心思急转，显然有些犹豫不决。

        “这孩子资质不错，可惜心性却是不怎么样，十年，他要么默默无闻，要么他一飞冲天，也省得我徒儿看着心烦。”李道一声音中带着些许不容置疑的味道。

        狄丘沉默了一会儿，长长的叹了口气，转身对着北冥峰的众弟子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都跟老子滚回去，喜欢打架是吧，今后让你们天天打。”

        随着狄丘御剑离开，北冥峰的弟子也搀扶着受伤的弟子纷纷离开，而天上云层中，那些急急赶来的长老和座见得事情得以解决也纷纷悄然离开。

        “没热闹看了，该走了。”孙季笑道。

        孙秉龙心中有些担心李云遥会不会因为她没有出现而将吱吱要回去，恶狠狠的横了孙季一眼，怒道：“都怪你。”

        孙季有些不明所以，孙秉龙已是气鼓鼓的离开了。

        随着天珠峰的人也离开了天一峰，这林中空地上只剩下了伏鸾峰的一家子人。

        “你们哥几个先回去，我和你们老六有话要说。”

        怎么了，怎么了，一直和李云遥打冷战的师父今天怎么突然想起和老六谈心了，吴不巧八卦之心熊熊燃烧，被李道一横了一眼后，乖乖的跟着其他几人离开了天一峰。

        待得伏鸾峰其他几人离开，这天一峰后山的林中空地显得更加的冷清了。

        李道一自顾自的朝林中走去，李云遥默默的跟在身后。

        “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走在林中的李道一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身问道。

        李道一一停，李云遥也跟着停了下来，撇嘴道：“没有。”

        李道一摇了摇头，继续前进，直到走出林子，来到一处悬崖边，这才再次停了下来。他沿着悬崖边缘坐下，从怀中取出刚才佩戴过的面具，轻摊在手上，随着山间凌风轻盈拂过，这张轻薄的面具随着山风四处飘荡，渐离渐远，过了好一会儿这才消失不见，也不知道最终落到了何处。

        李道一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是该好好谈谈了。”

        李云遥闻声同样也坐到了悬崖边，看着面具消失的地方，默默不语。

        “我刚才可是听到了。”李道一突然嬉笑道。

        李云遥心中一慌，急道：“听到什么了？”

        “刚才可有人喊我师父了，虽然身体不愿意承认，嘴上倒是挺诚实的，所以这场冷战是我赢了，你觉得呢？”

        李云遥心中懊恼不已，抄起手掌不停的轻扇着嘴巴。

        “哪有，只怕是你年纪大了，听错了吧。”

        “啧啧，你师父是不是在外人面前霸气到天上去了？”

        “好吧，我承认，是有那么一丁点。”

        李道一微微一笑，看着山间风景再度沉默了下来。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了吧，装什么深沉。”等了半天也不见李道一开口，李云遥倒是等得有些不耐了。

        李道一转头瞪了李云遥一眼，后者下意识的缩了缩脑袋。

        “刚才面对那么人，慌不慌，怕不怕？”

        李云遥没好气道：“慌是有些慌，怕倒是不怕。”

        “没看出来啊，原来你小子还是有些胆色的。”

        李云遥翻个白眼。

        “和师兄们一起打架是什么感觉？”

        说道这里，李云遥想起那时的情形心中一暖，可嘴上却没有任何暖意，傲道：“能有什么感觉，只觉得他们实在太弱，关键时候依靠不得。”

        “哈，你说得好像你很厉害的样子，结果呢，修为还不是几人当中最弱的那一个，你要这样想，那你为什么不说你是太弱了，关键时候带不动？”李道一笑出了声。

        李云遥脸上红了一片，恼怒道：“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的？”

        李道一笑着摇了摇头。

        “书院那边学得怎么样了？那王老王八难为你没有？”

        李云遥嘿嘿一笑，道：“被他轰出去过两次，不打紧，不过听说某人可是当年被他揍过。”

        “那老王八授课实在无聊的紧，闹了几次，当然要被打，只是云山宗绝大多数都不知道，其实那老王八也被我打过，而且还不止一次。”李道一傲然道。

        李云遥先是一愣，而后哈哈大笑。

        “王老教授那些无聊的课时，其实我也曾经想过一些怎么让他闭嘴的法子，你倒是比我厉害些。”

        “废话，毕竟是师父，怎么也该比徒弟厉害一些。”李道一开口又是惹来李云遥一阵哈哈大笑。

        “有什么好笑的，这么牛气的师父天底下哪里去找？你居然还不乐意认？”想起李云遥自从月山宗就开始绷着一副老脸，他这心里便有些不痛快。

        “......”

        李云遥哑口无言，仔细回想起来，他们两个似乎都是这个样子。

        “听陈尘那小子说，你小子的愿望是游历天下？哪里乐得逍遥便在哪里待下去？”李道一突然开口问道。

        李云遥叹了口气，道：“以前一直是这么想的，以后可不好说。”

        李道一转头看了李云遥一眼，神秘道：“要不要随我出去走走？”

        李云遥瞪大了眼睛，问道：“你是说离开云山宗，去外面溜达一圈？”

        李道一点了点头。

        “你是说真的？可书院的考核怎么办？”

        “当年我都敢打那老王八，现在就不敢了么，还有什么事是比我手中的拳头更好说话的，考核的事你可以不用管，至于去哪么，你西境三大仙宗还有哪宗没去？”

        “你是说天泉庄？我可没听说那里有什么好玩的，去那干什么？”

        “你还记得你当时拜入月山宗的情形么？”

        李道一这突然的一问让李云遥整个人明显的愣了一下，月山宗生的事一直在他心中是个疙瘩，不愿意被提及，虽然不知道李道一此时提起此事有何用意，既然他已经知道事情大概经过，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正好借此机会了却他心中的几个疑问。

        李云遥没有接话，只是点了点头。

        “据我所了解，当初你们一起一共四人上个月山宗，除了一人被赶下山，你被我救下，另外两人皆是被那百鬼宗的老头吸走了灵魂，融进了他的铸的那把妖剑中，可光是西境北边便有数百万普通百姓，年纪和你一般大小的有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选中你们四人带回了月山宗？你现在还以为是自己的机缘到了？”

        话一入耳，李云遥心中大震，想起他们四人不仅年纪相仿，皆是来自于偏远地方匠铺，心中疑窦重重，却也猜不出是何原因，只是一脸疑惑的看着李道一等他给出答案。

        “在我看来一共有两个原因，第一，你们几个都是铁匠学徒，或多或少都有些铸剑的底子，用来帮他打杂正好合适。至于第二个原因嘛，还要从头说起。”

        “你也知道天地元气无处不在，汇聚于山川大地，其中绝大多数沉淀下来的精华都会融入地下成形一颗颗各种属性的原石，原石被人们开采出来后煅炼成精石，这便等于将元气精魄的精纯程度提升到了一个高度，但你也知道，如果这些精石保管不力，其属性和效果是会逐渐减弱甚至消失的，可你想过没有它们为什么会这样？”

        李道一顿了顿继续道：“因为它们会挥分解，它们会重新一点点变为元气精魄再次回归天地形成新一轮的循环，或者在这个过程中逐渐改变形貌变成另外一种物质，这种物质大多都是废渣，比如：毒瘴、雾霾，灰尘，铁锈都是其中的一种，当然在这个过程中还会被人体所吸收进体内。”

        “按照你这么说，那不是只要拥有大量精石的修炼家族或者宗门，便可以随意培养出资质不俗的修炼者来？”

        李道一摇了摇头，道：“效率太低，虽然是可以吸收，但是能吸收多少，却没有个定数，还会因此浪费大量的资源，不过，如果是西境铁匠铺的学徒就不一样了。不仅常年可以接触各种属性的精石，也不会使得原石资源肆意浪费，还可以提供百姓生活所需。”

        “你也知道在西境想要当一名铁匠学徒需要满足许多苛刻的条件，但理由却不是你所知道的那样，这背后其实是我们西境三大仙宗联合定下的规矩，由西境修炼家族和一些小宗门来监管的，所以各地铁匠铺的背后都有修炼者的影子。”

        “回到正题，当初你之所以被人带入月山宗，根本原因还是因为百鬼宗那老头想要铸造一把附魂妖剑，灵魂我就不多说了，至于为什么会选你们，说到底还是和剑器铸造有关。”

        “铸造剑器其实讲究的不是一个极致，反而讲究的是一个极致的平衡，尤其是黄品以上的剑器更是如此。”

        “平衡？”李云遥不解道。

        李道一拍了拍额头，道：“忘了，你还知道如何打造剑器呢，好吧，关于平衡这点以后在说。

        “那老头之所以要将你们先化为魂石，其实是因为要吸收你们体内各种属性的元气精魄，元气属性越多，便能更好的塑造起平衡稳定的环境，让妖剑更为挥出更为强劲的力量的同时而不至于被反噬或者损坏剑器本身，那么体内元气精魄属性越多的人越是他上好的材料，相反，体内元气精魄属性越是单一的人越不是他所需要的。”

        “所以体内所含单一元气精魄属性数量来定性修炼弟子资质的修炼宗门的那些弟子根本不是他要所需要的，那么去哪里找？西境铁匠铺内的那些学徒肯定是先考虑到的地方。”

        听到李道一解释后的李云遥恍然大悟，怪不得那日那老人需要他们先测试体内所含元气精魄，原来是因为这个，不过李道一和他说这么多和天泉庄又何关系？

        李云遥重重的叹了口气，问道：“这和天泉庄有什么关系？”

        李道一嘿嘿一笑，道：“虽然修炼神魂的修炼者很难依靠外力提升资质和境界，但也不是绝对，只要你面子够大，或多或少还是有些办法的。”

        修为提升到御境，便能操控剑器御剑而行，这可是李云遥这几年来朝思夜想做梦都想干的事，一听李道一有办法，李云遥瞪大了眼睛，欣喜道：“你是说你有办法让我快提升到御境？”

        “这可说不准，不过这一趟主要还是要治好你的右眼。”

        李云遥心中一惊，这魂眼的秘密就连那百鬼宗的老人都不知道，他又是如何得知的？

        李云遥脸上笑脸立刻便消失不见，双眉紧锁，疑道：“我右眼虽然看不见事物却和左眼不论在外观上，还是在本能反应上都没有丝毫区别，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知道我为什么会收你为徒么？”李道一突然换了个话题开口问道。

        “难道不是因为我资质逆天，悟性无敌？”

        李道一轻蔑的看了李云遥一眼，道：“实话告诉你，当年我也被困在竹居内，仅是一年便将七玄石刻满，就你那悟性能叫无敌？”

        “切。”

        “别不信。”

        “好好好，我信了，那你老实告诉我为什么要收我为徒？”李云遥问出了一直想当面询问的问题。

        “因为你和我很像，所以才一不小心把你捡了回来。”

        “我这么英俊潇洒，你那么...哪里就像了？”

        “中间省略的那几个字是啥？”

        “英明神武...”

        “当年我也曾是百鬼宗的弟子，遭遇了一些事情，这才投了云山宗。”李道一表情有些寞落，开口道。

        “什么！这么说你也...？”李云遥惊道。

        李道一点了点头，继续道：“虽然没有吞噬过别人的灵魂，但修炼的确实是百鬼宗的功法，也杀过不少西境修炼者。”

        “难道你就不曾有过内疚？”

        “内疚？那种东西要来没用，而且只会让人变得软弱，强者都是向前看，谁会纠结于自己过去？”

        “......”

        “你不是向往乐得自在的生活么？所以你应该向前看，该放下的便应该放下。”

        “可我...可我毕竟修炼了魔功，以后要是...”

        “我也一样，可我还不是在云山宗活得好好的？再说了，你最起码还有个牛到天上去了的师父，以后该如何，便如何，有什么好担心的？”

        “不管今后如何，你只需记得你的根在哪便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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