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家

汪唯平日里总是给人一种欢乐活泼的感觉，但此刻的她却不是这样的。

        冷淡……

        任时易搜肠刮肚想了半天，只想到这么这么一个词语来形容。

        她站在汪唯的房间里有些手足无措，她曾不止一次的设想汪唯的房间会是什么样的。也许是小而温馨的，也许是纯白简约的，但她没想到汪唯的房间里除了简单的家具，就是一堆摄影器材和书籍，甚至墙角还放着两个超大号的行李箱，好像随时准备离开一样。

        汪唯拉开书桌下的椅子：“你坐这儿吧。”

        “谢谢。”任时易点点头，抱着书包坐了下来。

        周竹星被他老妈喊过去准备水果了，汪唯也不高兴继续写下去，拉着任时易参观她的房间。汪唯见任时易有些拘谨，随手拿了架子上的单反，走到任时易的身边。

        “你想看看我之前拍的照片吗？”汪唯把单反放到任时易面前的桌子上。

        这个单反是汪唯高一的时候买的，里面的照片很多她也没高兴删。

        一听这话，任时易的眼睛亮了亮。

        还在高一没分班的时候，任时易就见过眼前的这部单反，汪唯经常背着它在学校里乱跑。任时易很久之前就想看了，只是那个时候她实在不好意思和汪唯讲话，就一直压在心底。

        “可以吗？”任时易怯生生的拿起桌上的单反。

        “看呗。”汪唯把墙角的行李箱，拉过来一只坐在屁股底下，帮任时易打开单反，一张张的介绍。

        “这张是我在五楼拍的。”

        “这张是在我在世纪大鼎那里拍的。”

        “这张是我们那个时候运动会我拍的。”

        “这张是那个勤天柱，就是写着那个‘勤能煮海，进可登天”的柱子，我称它为勤天柱。”

        “这张是我们学校日出的照片。”

        “这张……”

        汪唯突然顿住了，屏幕上的是任时易，那个时候任时易和汪唯坐在靠窗的第三组，窗外的点点阳光洒在任时易的肩头，营造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咳咳……”汪唯干咳两声，“这张照片……”

        “这张照片是你那个时候拿我做实验拍的。”任时易抢先开口。

        “你还记得啊。”汪唯摸摸鼻子，跳到下一张照片。

        “我还记得很多事情。”任时易抬头看向汪唯。

        汪唯对上任时易漆黑的眼眸，她很少这么和任时易对视，以往每当她对上任时易的眼眸时，任时易都会撇开脸忽视或者低下头躲开。

        对视了几秒，任时易还是撇开头躲开汪唯的目光，“你不记得很正常。”

        “没啊！我没说我不记得！”汪唯趴到任时易的肩头。

        “……”任时易沉默了两秒，打算扯开话题。

        “周竹星呢？”任时易想了半天，最后只想出这么一个话题。

        “他去帮他妈切水果了。”汪唯坐在行李箱上晃着腿。

        “哦。”任时易点点头，低头看着屏幕上的照片。

        “……”汪唯坐在任时易身后抓耳挠腮。

        为什么每一次聊到一半都会陷入尴尬啊！

        汪唯清了清嗓子，打算再继续给任时易介绍下去。

        但任时易的眼睛却飘到了汪唯书桌上的一台旧相机上，“这个里面的我可以看吗？”

        “这个啊……”汪唯放下手中的单反，笑说：“不太行。”

        任时易有一瞬间感受到汪唯的紧张与落寞，她赶紧说：“对不起。”

        “小事儿，我妈的照片。”汪唯抿了抿嘴。

        她老爸之前是摄影师，里面的是她很早之前就过世的母亲的照片，汪唯很早之前就把照片导进了电脑里，只是她还是会时不时的打开相机看里面的照片，想象老爸当年是怎么给老妈拍照的。

        她不喜欢和外人谈论自己的家庭，也更不喜欢把老妈的照片给别人看。这部相机到她手里之后，汪唯也没给老爸看过。

        房间里的气氛又一次尴尬起来。

        “嘟——嘟——”汪唯的房门被敲响了。

        “小汪，出来吃水果吗？”周竹星在门外喊道。

        汪唯松了口气，她决定明天天好好奖励一下周竹星，请他吃顿午饭。

        “走吧，出去吃水果。”汪唯起身给任时易开门。

        任时易又看了眼汪唯桌上的相机，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记得高一的时候，有人因为运动会举班牌的事情和汪唯拌了几句嘴，随口骂了句：“没妈的孩子。”被汪唯按在地上暴打。她一开始有些不明白，直到后来有知情的人告诉她，汪唯是单亲家庭时，她才有点看明白汪唯那个时候的暴躁。

        任时易一直都能很好的捕捉到一个人的心情。和当时暴躁不同，现在汪唯对于母亲的缄默，让她感受到一种深深的悲伤和无助。

        “吃吗？”汪唯把西瓜举到任时易的嘴边。

        “啊——”任时易张开嘴咬了一口签子上的西瓜。

        “你……”汪唯嘴角抽了抽，“我继续投喂？”

        “……”任时易低着头没有讲话，她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烫。

        汪唯眼看着任时易的耳朵在慢慢变红，又拿了一块西瓜送到任时易的嘴边。

        “我自己来。”任时易一把抢过汪唯手里的竹签，大步走到茶几的另一边。

        “……”汪唯耸耸肩，随手拿了个苹果啃了起来。

        任时易没有在汪唯家留太久，几块西瓜的功夫，任正就在楼下喊自己回家。

        “我走了，明天见。”任时易把试卷收好，往楼下走。

        汪唯赶紧放下手中的苹果：“我送你下去吧。”

        任时易点点头，停下脚步等汪唯。

        刚下楼就看见任正和汪唯的老爸轻轻握了下手，任时易抱着书包走到任正身边低声说：“叔叔再见！”

        “再会！”汪唯的老爸不像任正那般严肃，笑着起来的时候比任正不知道亲切了几个度。

        “拜～”汪唯站在沙发旁对任时易挥手。

        任时易没敢和汪唯告别，默默跟在任正后面上了车。

        “今天浪费了不少时间。”任正在前面说。

        “嗯。”任时易低声应答。

        “这就是你那两个艺考的同学？”任正又在通过后视镜看自己。

        “嗯。”

        “以后少打交道，他们这种家庭的孩子都会来事儿……”

        “嗯。”

        “他们这种家庭的孩子心眼很多。”

        “嗯。”

        “你看那个女生那一身打扮，哪有半点学生样……”

        “嗯。”

        任时易看着窗外的景色，低声敷衍。

        她很讨厌任正这么随意评价别人，今天汪唯只是简单穿了件黑色吊带，棋盘格长裤，外面也裹了一件罩衫，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家老爸总能找这么多茬。

        “杨老师说你这几天都没准备问题问他。”任正像是没有察觉到任时易的敷衍继续说。

        任时易稍微坐正了些：“这几天课外题不是很难，自己都订正会了。”

        “那你怎么从来没考过满分？”任正语气稍微冷了些。

        “……”任时易没有说话。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不认真，以后就会……”

        任时易闭上眼睛选择忽略任正之后的话，这些话她已经听过很多遍了。

        汪唯送走任时易之后就打算上楼一个人鼓捣自己的相机去，另一边的周竹星早已经和自己老妈腻歪在一起用不懂的外语讲话。

        汪唯和老爸关系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差，只是每一次聊不到几句就会陷入沉默，她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看手机的老爸，转身上楼。

        “小唯……”老爸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身后，叫自己的名字。

        “嗯？”汪唯转过一脸疑惑的看着站在楼梯口的老爸，“有事儿吗？”

        “明后天降温多穿点。”老爸摸了摸鼻子，有些不自然的关照自己。

        “哦……今天说是，因为明天要走吗？”汪唯低头看着站在楼下的老爸，很希望他能说自己会多待几天。

        “本来是打算留两天的，但是那边的事情有点多。”老爸低声解释道。

        “哦……没事儿，我就先上去了。”汪唯不喜欢这种气氛，想赶紧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见老爸不说话，汪唯抬脚准备往楼上走。

        “还有……”

        “嗯？”汪唯顿住脚步，皱眉看着老爸。

        “没事儿了。”

        老爸的手机又响了，他叹了口气，挥挥手让汪唯上楼。

        汪唯捏了捏自己的手指，转身上楼。

        在周竹星转来d中之前，老爸保持着一年回来两到三次的频率，更多时候她还是习惯和爷爷奶奶生活。所以汪唯非常不喜欢和人道别这种事情，每次和老爸说完再见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了。

        每一次老爸离家工作的时候，她要么一觉睡到老爸离开，要么就找个由头出去，错开老爸离开的时间。明天是周日，她都不打算在家呆着，一大早去学校上学，下午也索性留在教室里自习，错开老爸离开的时间。

        回到卧室，关上门。楼下周竹星和他老妈聊天的声音，爷爷奶奶炒菜的声音，老爸和别人聊工作的声音，全部隔绝在外。

        一切都归于平静，汪唯打开电脑，随便挑了部电影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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