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我猝然惊醒，心跳急促如同鼓擂，脖颈上的冷汗滑进衣襟，四肢软绵绵的提不上力气。

        眼前是木床，暖烛，画屏。

        思绪乱糟糟，我呆坐着理了一会儿，才复又回想起此时的光景来。

        宿言奚……他应该过得很好，我走后，该如寻常世家的公子，为民为官，娶妻生子，安乐顺遂。

        肩膀上缠了绷带，我活动了一下，还是痛痛的。

        屏风上闪过一抹人影，我立马绷紧心弦。

        一抹绛色衣角，甚是眼熟，来者正是那个武官。

        “你醒了？”他手里端着一碗药汁，朝我走来。

        “嗯。”我哑声答。

        他把药碗递到我面前，我一口气干了，润了润嗓子，问：“几时了？”

        “你睡了一天，先已酉时了。”他答。

        靠。

        也就是说京辞在牢里已经呆了三天。

        我烦躁地抓抓刘海，“丽娘抓到没？”

        “尚未。”

        我越发毛骨悚然。

        “你身子可还好？”我猜丽娘那样善药道，密闭了暗道不给他们放毒气才怪。

        “无碍，幸亏暗门打开的即使，不过你中的那一箭，有毒。”他接过空碗，便转了视线，礼貌回避。

        我突然想起来还不知他姓名，便问：“大人叫什么名字？”

        “李琢延。”

        “多谢李大人相救。”我站起身来朝他行了个礼，李琢延虚扶了我一把。

        烛火葳蕤，我暗中掐了自己一下，逼出些眼泪，“李大人，想必你也看出我是个栋梁之材。”

        李大人闻言不自在地咳了两声。

        “赵括一案公开审理，大人可有耳闻？”

        “听说过。”

        “还有两日，民女倘若不能拿回过所和户籍，就要黥面流放，你帮帮我好吗？”

        我可怜巴巴地望了他良久，良久良久，他侧身而立，语调微扬：“我为何要自找麻烦？”

        “如果大人助我一臂之力，事成之后……”我思考片刻，“我若成亲，聘礼都给你。”

        我是真的没钱了，只能挪用日后的未知财产。

        他睨了我一眼，礼貌地笑笑，什么也没说，就这么走了。

        “哎！”我追出去，“别走啊，聘礼给你，我看你这连个下人也没有，事成之后，我租你一间房，照顾你饮食起居还不行吗？我厨艺可好了！”

        “不必，决曹有餐食。”他仍旧冷漠拒绝。

        “不行不行，我见不得大人吃食堂的！那个！那个丽娘还没抓到，她万一再来找我，我就小命不保了，你一定不忍心见我惨死街头吧？”

        “陈姑娘，这屋宅只我一人居住，你若是住进来，少不了闲言碎语。”

        我一瞬间失了言语，脑袋耷拉下来，垂着眸子嗫嚅道：“难道我还是逃不掉，还是要去迎春楼吗？”

        泪水渡上烛火的璀璨，金豆子一般砸在地上。

        啪嗒——

        啪嗒……

        李琢延可能没见过女人哭的这样惨兮兮，最终还是妥协了：“你暂时住下吧。”

        我惊喜抬眸，擦掉脸上泪水：“你放心，我会交房租给你，一个月内，我找到新住宿就搬走，不会给你添麻烦。”

        他“嗯”了一声，踏出门外。

        我目送他离开。

        “李大人。”我轻悄悄地喊了一句。

        他停下脚步，并未回头，“何事？”

        “谢谢你。”

        翌日一早，我起的比捉虫的鸟儿还早，洗漱好了就披上薄衫潜进厨房寻菜篮子。

        被收留的第一天，必须要好好表现一番，何况待会儿还要陈述我熬夜做的反杀计划，早餐须好生讨好着。

        我挎着篮子去了趟早市，沐浴着清晨爽朗的阳光扶去灶台上的灰尘，清理好砧板，我纳闷平时李琢延一个人是怎么生活的？

        他难道不在家里做饭？

        我揉着面团，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有了火折子，生火便容易许多，我一个人轻轻松松搞定了早餐。

        李琢延终于莅临餐桌前，我这个寒碜的厨师竟然连个围裙也没有。

        我放下卷起的袖子，给他递了碗筷，饥肠辘辘许久，终于可以嗦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

        面的劲道，汤汁的清爽，煎蛋饼的爽口，尽数在灵魂小葱的中和下，汇聚成清汤面传神的味道。

        我还加了小虾米，鲜的不得了。

        李琢延吃饭速度比我快，放下筷子，拿绢帕擦了擦嘴，我这才发现，他用餐具很是文雅，和世家礼仪风范有的一拼。

        “好吃吗？”我问。

        他点点头：“尚可。”

        呵，无趣的男人。

        我递去一个小瓷瓶。

        他接过，仔细打量了一下：“鸡舌香？”

        我点点头。

        他犹疑地瞧了我一眼。

        这东西就是丁香，不过寻常百姓不常用，却在是世家朝臣这很是流行，效果就和绿箭一样——清新口气，你我更亲近。

        我说：“赵括那案子，我有个计划，大人现在可有空？”

        “说罢。”他恩典一般的开口。

        我忙不迭地把蔬菜沙拉往他跟前一推，抽出写了计划的绢帕，开始跟他详细讲解。

        等我讲完了，他又是半晌没说话。

        “怎么样？”我满眼星星，追问道。

        他终于开口：“你确定这样行得通？”

        我点头如捣蒜，“那请大人抽空，把迎春楼那姑娘的模样画给我。”

        是夜，清风徐徐，我叼着匕首，潜入赵括府宅。

        此时赵括正在酣睡，我拍拍他肥胖的脸颊：“赵括醒醒，我来取你狗命了。”

        赵括缓缓睁眼，见到是我，立马抄起枕下的匕首。

        我挽了个刀花，匕首的反射了冷冽的月光，他的头发也断了半截。

        匕首相撞，发出铿锵之声，我甩腕力道大，赵括的手应该已经麻的动不了了。

        “陈小七，你想怎样！”赵括恶狠狠地呵斥。

        “你怎么认得出我？”我摸摸脸蛋：“草，忘记蒙面了。”

        赵括：“……”

        我抽出一个黑布条：“算了，还是给你蒙上眼睛吧。”

        “我都认出你了，现在给我蒙面还有个鸟用！”赵括被我拷上手铐，挣扎不已，被我踹了一脚，老实不少。

        “老赵，知道什么叫玉石俱焚吗？”我似笑非笑地问道，动作麻利地把他绑在床上。

        “你要是敢伤我，我舅舅可饶不了乌汪乌汪！”我往他嘴里塞了个茄子，这货终于不再聒噪。

        李琢延终于来了，站在我身后，旁观我熟练的绑人技巧。

        我扭头朝他使了个眼色，他点点头。

        一切准备就绪，我捡起地上的匕首，在他身边多了两圈，“那地府再见喽。”

        说完，用刀柄在他手腕那划了一下。

        “乌汪乌汪！”赵狗挣扎了两下，好似没了力气。

        李琢延在他旁边手动滴水，没错这就是我安排的人工bgm。

        滴答、滴答、滴答——

        终于，赵括休克，吓昏了过去。

        我们一行演员坐上马车，撒欢一样朝县衙跑去，终于赶到了审讯室。

        衙役过来给赵括松绑，解开他眼上的黑布。

        我瞧了李琢延一眼，“那剩下的就交给大人了？”

        他点点头，我放心地躲在台后，承泽递来衣服和胭脂盒子，我接过，低声道谢：“感恩的心。”

        此刻化身判官的李琢延开始了他的表演。

        按计划，黑白无常登场，铁链声清脆，看样子已经把赵括牵出来了。

        “赵括，北燕岐州人，年三十有四。”李琢延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赵括才颤颤巍巍地开口，应该是跪下磕了好几个头，铁链声叮叮作响，“正……正是小人。”

        惊堂木一拍，李琢延的声音冷了几分：“大胆恶民，竟敢逼良为娼，强迫卖湮！”

        一旁辅臣开口：“凡欺善凌弱，拐骗妇女儿童，诬告诽谤他人者，谋占他人财产、妻室之人者，须打入油锅地狱，受油炸之刑，炸到骨肉分离，炸成肉糜。”

        很好！

        就是这种阴森森的语调！

        “小人……小人冤枉啊！”

        李琢延冷哼一声：“带胡氏上来。”

        到我登场了，我在铜镜前照了照，对自己此刻这一副鬼样子很是满意。

        我叫嚣着爬上舞台，朝赵括回眸一笑，桀桀桀桀！

        赵括被我吓得左脚绊右脚，摔了个屁股蹲，见我要扑上来，连滚带爬地朝后躲去。

        “赵括，你竟然，把我的尸首卖去做猪肉——赵括，我的东西呢？我的东西呢？桀桀桀桀……”

        赵括被我吓得阿巴阿巴，哆哆嗦嗦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张开血盆大口，朝他嘶吼：“还！给！我！”

        他哇啊啊乱叫了几声，眼睛瞪得如同铜铃，眼看就要晕过去了。

        李琢延及时救场，吩咐道：“先带胡氏下去！”

        “你也看到了，欠的债不清还，冤魂不散，你还不快如实招来！”

        “是是是，小的全招，全招……”

        最后李琢延微服私访，在黑市截获了我与京辞的过所与户籍，这赵括是真的狗，抢了我的证件直接拿去卖，根本没想过还我。

        他事先就同我说过，他动不了赵括，只能教训一顿。

        我答应了，只要拿回我的东西，公道可以我自己来拿。

        衙门一开堂，我就带着户籍过所冲了进去，县令左瞧右瞧，为难了我几句，终于答应放人。


　　(https://www.xbiqugex.cc/book_61447155/16530055.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xbiqugex.cc。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xbiquge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