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达达利亚

我蚌埠住了，真的蚌埠住了。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我会在这里见到达达利亚？

        现在的情况是我们一行四人……不是，五人，和和气气地分坐长椅两侧，小派蒙与空倒是一贯凑坐一起，钟离变成了做主的东家，我和达达利亚则坐在长桌的另一侧，简直让我头皮发麻。

        “秀秀姑娘怎么一直盯着我看？”达达利亚望着我，很是无辜地摊了摊手：“对待朋友，我自认为没什么地方失礼吧？”

        我眯了眯眼，压低了声音，凑到达达利亚耳边：“怎么回事啊？不是说……”

        “秀秀姑娘误会啦。”达达利亚轻笑着打断了我下半句话，“作为朋友，我当然是很高兴见到你啦。”

        “欸……原来秀秀和公子认识吗？我和旅行者今天刚从望舒客栈回来，正想着去哪里找你呢，原来大家都在琉璃亭啊。”派蒙见到我，倒是比我想的开心得多。

        “望舒客栈？”我感叹：“我今早刚从那里回来……你们找我，是遇上什么麻烦了吗？”

        “正相反哦。”空接过了话头，“是好事，有关于‘岩王帝君遇害’一事，我和派蒙已经在公子的帮助下，去绝云间寻找‘三眼五显仙人’们说明清楚情况了，想必璃月港的千岩君们，不会再通缉我们了。”

        “嗯嗯。”派蒙笑眯眯地点头，“正是如此，我们才出现在这里。”

        “诶？”我疑惑地皱皱眉头，“既然解决了，那我们这是……？”

        “还是让我先来说明情况吧。”达达利亚适时地插进话题里，将众人的目光一齐拉向了从方才起便默默品茶，听我们叙旧唠嗑的钟离身上，“首先，我先来介绍一下，这位是道上人士，往生堂的客卿，钟离先生。也是能帮助旅行者你们解决——先祖法蜕被七星藏匿的解题人。”

        “道上人士？”派蒙惊疑。

        “先祖法蜕？”我双倍惊疑。

        钟离先望向了我，然后点了点头，“就是林姑娘在请仙典仪上看到的帝君仙体，也称作先祖法蜕。至于所谓的‘道上人士’……”

        “哈哈，这没什么好避讳的。”达达利亚直言不讳，索性一下子挑开了话头，“不论在哪里，总会有些组织，去从事一些见不得人的道上生意，比如璃月港的‘往生堂’，就是如此。”

        “况且，你们懂的，我们愚人众，一向都喜欢与这些……在阴影中行走的朋友们打交道。”达达利亚弯着眉眼，忽地伸手拍了拍我的肩，很是熟稔，仿佛是与我相处过几十年的老朋友一般，自然而亲切：“你说对不对，秀秀？”

        “啊？”我有点懵，你们愚人众的事，cue我作甚，但一回想几天前达达利亚领着一堆黑袍人毫不客气地闯入岩上茶室，趾高气扬讨债的样子，也觉得达达利亚这话说的也没错，便稍微附和了一下，“对，正如达达利亚所说，确实如此。”

        “诶……”派蒙眨了眨眼睛，“在阴影中行走？倒是很附和你们愚人众的作风啦……”

        不知为何，比起派蒙称得上平滑的接受度，坐在我对面的空不知为何突然皱起眉头，看向了我，眼神里莫名其妙多出了点关切来，我正好奇他要问我些什么时，坐在上首位的钟离突然开了口。

        “二位，幸会，我听过你们在蒙德的传闻。”钟离微微颔首，“我很高兴璃月也能成为你们旅途的一部分。”

        “钟离先生说笑了。”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在蒙德，我与派蒙其实也没做什么，主要也是靠骑士团的大家同心协力才圆满解决事件的。”

        “等等，空，这个钟离先生……”派蒙老大一双眼里冒出好奇又害怕的神情，“又是‘道上人士’，又是‘往生’，又是愚人众的什么阴影朋友什么的，加起来，你不觉得‘往生堂’这个组织难道就是——”

        “殡葬行业啊。”我疑惑地夹起一筷子笋片，有些莫名，“这个职业在哪里都会有的吧，小派蒙你怎么会那么惊讶？”

        听我说罢，钟离无奈地看了我一眼，顶着派蒙一脸震惊的目光点了点头，“正如林姑娘所说，往生堂是执掌葬仪的组织，旨在送人安心往生。”

        派蒙的眼神里顿时饱含着肉眼可见的遗憾，“诶……原来是这样啊。”

        一旁的达达利亚倒是立时明白了我与派蒙交流的信息差，当即大笑着锤了锤桌板，“哈哈哈，派蒙这是把钟离先生认成杀手了？哈哈哈，有趣有趣！”

        “诶？！”我一愣，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同样一脸震惊地望着钟离。

        达达利亚轻笑着摆了摆手：“虽然愚人众的朋友里有很多杀手，但据我所知‘往生堂’并不是做这一行的……秀秀你快别盯着钟离先生看了，若是你感兴趣，我也可以介绍几个杀手朋友给你认识认识。”

        “我认识杀手做什么？嘁，我就不能自己来吗？”我冷嗤一声，突然发现饭桌上四双眼睛这下全都直勾勾盯着我看，才陡然回过神来哪里不对劲。

        “不是不是……我不是说我要去当杀手的意思……我可做不了那活！”

        “秀秀姑娘何必妄自菲薄？”达达利亚第一个表示不赞同，“多学一门手艺又不是坏事，再说了，我看你就很有这方面的天赋啊。”

        我余光瞟了一眼钟离，好家伙，这小崽子眉头皱得飞起，这下轮到我大惊。

        “你可别乱说啊！”我大声反驳，“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是吗？”达达利亚疑惑地眨了眨眼，“可是昨晚我看见你提着刀威胁吴老板的样子相当熟练啊，就是经验有些不足，不过好在我与岩上茶室也算有些交情，就让秀秀姑娘占个小便宜好啦。”

        ……失策，失大策！

        昨晚上达达利亚肯定见到我冒充愚人众威胁岩上茶室老板的样子了！唔诶！我那一千万摩拉的封口费可怎么办啊！

        我惨兮兮地望着达达利亚，小心翼翼开口道：“老、老板……您不介意吧？”

        达达利亚不说话，一旁的空与派蒙倒是显得极其震惊。

        “什么？老……老板？！”派蒙瞪大了眼睛，“你是说，公子是你老板？！”

        空没有说话，而是皱起眉头望向了我，“秀秀……这么说可能有些不妥，但我并不觉得与愚人众牵扯太深是件好事。”

        钟离则没有说话，我看他倒是平静得很，修长的指节端起白瓷茶杯轻呷一口，也不知是早就知道了还是如何，瞥了我一眼，直让我心里发慌。

        “哈哈哈，别那么说嘛，真是叫我伤心，好歹我达达利亚可是把你们当作伙伴的呢。”达达利亚笑着摆了摆手：“再说了，愚人众的朋友也不一定都是坏人，比如你们手上的百无禁忌箓，可都是秀秀姑娘从岩上茶室找出来的啊。”

        派蒙瞪大了双眼，满脸的难以置信：“诶？真的吗？”

        原来那玩意儿叫百无禁忌箓？我眨了眨眼，表示涨姿势了。

        “也、也不是特意去找的啦，都是碰巧，是碰巧。”我讪讪摆手，偷偷瞥了一眼钟离——好极了，他没在看我。

        “说回正题吧。”钟离豁然开口，结束了这段让我倍感折磨的话题，“旅者，我有办法让你见到岩王帝君的仙体。”

        空瞬间明了，率先点了点头，“我正是为此而来，但岩王帝君的仙体好像已经被‘七星’藏匿，寻常人不能得见，钟离先生有什么高见呢？”

        “高见不敢当。”钟离平淡地摇了摇头，“岩王帝君虽为万仙之祖，但到底还是仙人之一，纵观璃月数千年的历史，仙人的离去，已经变成了不可挽回的趋势，换句话说，人的时代已经逐渐成为现实。”

        空垂头思付片刻，犹豫着开了口：“就连七神之一的岩神，也是仙人吗？”

        “自然。”钟离点点头，“‘尘世七执政’并不是永恒的存在，岩王帝君的离去，亦是必然。”

        “……”我垂着眉头不说话，瞥开了眼睛，钟离看到我神色有异，皱着眉头稍微顿了一顿，又接着往下细说。

        “往年每位仙人离去时，都会有一场盛大的纪念仪式，这是璃月的传统。但这次竟连七星都无暇顾及，实在是有些……不成体统。”

        我注意到钟离在说这句话时，脸上的表情就差写俩字“不满”贴上去了，实在是让我有些惊讶。

        怎么的？同为摩拉克斯手底下干事的同僚，竞争那么严重吗？七星好歹在明面上统领璃月呢，钟离据我所知也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这么刚的？

        还是说……与七星不合呢？

        果然下一句，面对空提出的稍作缓和的答复，钟离想也不想地否决了——

        “谋杀神明的奇案？往生堂不关心这种事。往生堂在乎的是，请仙仪式如此隆重，送仙仪式就没人管了吗？”

        我还是头一次在钟离身上看到如此明了的情绪偏向，不禁让我心里暗自乍舌——

        唔诶，这看起来是与七星的矛盾相当尖锐啊！钟离这样，在璃月港生活下去真的没关系吗？我要不要多赚点养老钱以防万一啊？

        这么想着，我将目光投向了达达利亚。

        “？”达达利亚接收到我炽热的视线，一时间有些莫名，但仍弯起眉眼，朝我笑了笑。

        我这头天人交战，那头已经说到了什么“送仙典仪”了。

        “……正是如此。只有参与‘送仙典仪’，你们才能再次得见岩神之躯。”钟离毫不避讳地与空对视，一双浅金色的眼眸中尽是坦坦荡荡的赤忱。

        “……好吧。”空点点头，“看来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嗯。”钟离好像一点儿都不惊讶空的选择，“若你应允，就跟我来吧，详细的情况，我们路上再说。”

        好耶，谈完了事，终于可以好好干饭了！

        钟离与空站起身来，准备向门外走去，见我岿然不动坐在凳子上，手里的筷子舞得虎虎生风，钟离愣了一瞬，接着一挑眉头，倒不如方才一如既往的从容平淡，悠悠开口道：“林姑娘你……”

        “急什么？”达达利亚率先开口，一手吊在我的肩膀上，打断了钟离的后半截话：“秀秀姑娘又不如旅行者那般着急，留下来陪我吃顿便饭也好啊，正好我这筷子……还不知道怎么用呢，秀秀姑娘会教我的吧？”

        “哈哈哈……”我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应该的，应该的……”

        钟离不说话，瞥了一眼达达利亚勾这我的手肘，脸上没什么特殊的表情。

        “啊哈哈，旅行者，我们去外面等、去外面等……”小派蒙怂兮兮地扯住空的衣摆，将空往外头拖。

        “送仙典仪难得一见，林姑娘不是一直对各国传统习俗颇感兴趣吗？如果不介意，可以与我一起来。”钟离抿唇思索片刻，如此说道。

        “好啊好啊……”

        “但再怎么好奇也不至于急这一时半刻吧，钟离先生您与旅行者不用吃饭，可不代表秀秀姑娘就不饿啊，再说了，秀秀姑娘可是我们愚人众的临时工，我与她私下说说话也是天经地义，钟离先生不要这么强人所难嘛。”达达利亚蹙起眉头，半开玩笑的反驳着。

        ……这达达利亚说的还真没错，我是当真饿了。

        “这样吧。”钟离并不理会达达利亚的话语，从方才起便一直看着我的眼睛：“如果……秀秀你肚子饿，路上我们再寻些吃食，璃月港的美食，不会让你失望的。”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钟离突如其来改了对我的称呼，但这并不耽误我双眼一亮，毫不避讳地显露出我的兴奋来。我的口味钟离一贯是知晓的，他这个人又精又挑剔，他说不会让我失望，那必定是有什么好东西的！

        由是如此，我当断则断，一锤定音，“那钟离你和旅行者先去着，等我吃完这桌子饭就去寻你们，很快很快！”

        “？”一个钟离不说话。

        “？？？”两个公子笑呵呵。

        笑死，他们争来争去，好像这一桌子就够我吃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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