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刚晒完衣服，温阳就打了一个喷嚏。
夜里的风带着刺骨的冷意，让她不自觉颤栗，她紧了紧自己的毛衣领口，准备回屋内的时候，看见了隔壁屋内亮起了灯，就知道萧易回来了。
叩叩叩。
萧易刚放下钥匙，就听见了敲门声。
他已经猜到是谁，走去开门，看到外面站着的温阳，一点也不意外。
温阳关上门，走进屋内。
“你去找过李航了吗？”
“嗯。”
萧易走到厨房吧台，倒了杯水，扫了一眼她的脚踝，问道：“你的脚怎么样？”
“就那样。”
温阳想到自己同样的痛已经经历过了两次，就觉得很魔幻，不过放在轮回的经历前，什么都不值一提了。
还能有比轮回更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吗？
答案是没有。
萧易走到她面前，把温水放在桌上，坐在了她的对面，“想起什么了吗？”
温阳摇头。
她想要帮萧易，可是感觉自己好像是在拖后腿，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记得，她到现在也想不起来一丁点，10号晚上为什么会出现在马路上，直觉只要找到这个答案，就能解释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卷入这离奇的命案了。
或许正如萧易所说，她是命案的目击者，这样才能解释她为什么会卷入跟自己不相干的事情和轮回。
“10号那天晚上……”温阳突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我应该是在家里。”
萧易微顿：“你记起什么了？”
温阳摇头，把之前去过八月咖啡馆的事情告诉了他，还有每次轮回后，写字台上喝剩的半杯咖啡，这些琐碎的东西，可能都是重要的细节。
萧易听完后，沉默了久久。
如果10号晚上温阳真的在家里写稿，后来又为什么会出现在马路上呢？
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温阳和他想的是同一个问题，她出现在马路上的时候，脚上拖鞋少了一只，身上还穿着睡衣，明显是写稿中途，慌慌张张跑出门的，至于为什么会跑到那么偏僻的巷子里面，就不得而知了。
当时只有她一个人。
如果她记不起来10号晚上发生的所有事情，是不是就会没完没了了？
她和萧易还要经历多少次这样的轮回？
“对不起……”温阳突然小声地说。
萧易抬眸看向她，半响，声音沙哑：“不关你的事。”她不过也是受害者之一，这场轮回的受害者。
气氛有些沉重。
萧易搓了搓指腹，转移话题：“你肚子饿吗？”
温阳愣了下，猝不及防撞见了他黑亮的眼睛，下意识脱口：“你是不是今晚还没有吃东西？”
她猜对了。
萧易家的冰箱里是不可能有食材的了，他每天早出晚归，忙着各种事情，连堆放在角落的几个大纸箱都没有整理，哪里还有闲情去买菜。
于是温阳回到自己的公寓，从冰箱里翻出了两颗西红柿和一把意面，简单做了两盘番茄意面，虽然没有肉，但是味道不错。
坐下没多久，萧易很快吃完了一大半，抬头看见对面温阳撑着下巴看着自己，手里捏着的叉子不知道把面卷了多少圈了。
他挑了挑眉：“看着我好下饭？”
温阳窘。
她轻咳了一声，移开视线，拿叉子戳了戳面，可是没什么胃口。
萧易扫了一眼她的盘子，咽下嘴里的东西，眉目不动：“吃不下？”
温阳点了点头，感觉一大盘面倒掉了有点儿浪费，看他快吃完了，便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如果给你吃，你嫌弃吗？”
“不嫌弃。”
萧易已经自己动手了，把她盘子里的意面倒进了自己的盘子，大口大口吃了起来，应该是真的饿了，他吃东西的时候基本不会主动开口说话。
温阳这下有理由直勾勾盯着他了。
之前她一直觉得像萧易这样常年见惯枪林弹雨、环境险恶的人儿，私下生活都会糙一点，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她知道萧易从小父母双亡，只跟妹妹和奶奶相依为命；但是她这段时间有注意到，萧易私下其实特别讲究，也很懂得餐桌礼仪，看来他的奶奶，生前真的有好好教育他们兄妹俩，不然也不会培养出这么优秀的人。
“萧易。”
温阳突然叫了他一声。
萧易停下手里的动作，抬起头，漆黑的眼睛看着她，仿佛在无声的询问她，叫自己的名字做什么。
温阳盯着他：“你害怕吗？”
如果要一直这样轮回，反复经历失去妹妹的痛苦又束手无策，害怕吗？
“怕。”
萧易的眼睛又黑又沉，从她的眼里，看不见一丝明亮的东西，他的声音十分沙哑，重复了一遍，像在说给她听，又好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他说：“很怕。”
温阳怔了一怔，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虽然自己也在经历同样的轮回，但是没法亲身感受他的痛苦，所以不存在感同身受这一回事。
但是她莫名的感到了悲伤。
“还有我……”
萧易刚低下头，听见她这三个字，指尖明显一颤，又看向她，眼神情绪难辨。
温阳觉得说这些话会显得特别的矫情，但是还是想要告诉他，所以语气也难得认真了起来：“万一……万一一直这样，你别忘了你可不是一个人。”
这样一说，显得好心酸。
四目相对，空气沉默了几秒。
萧易忍不住扬唇，绷了一天的情绪，竟然轻易被她逗笑了。
温阳才发现原来他笑起来的时候，嘴边有个不明显的梨涡，一时觉得很神奇，毕竟这种容易被人夸可爱的东西，跟他身上的气质实在违和。可是亲眼看见了，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违和，反倒多了一份鲜见的孩子气。
真好看。
温阳心想。
萧易却放下了叉子，眉目沉静，认真地说：“会结束的，一切都会结束的。”
他的声音莫名让人安定了下来，自带镇定剂的效果。
温阳安静看了他一会儿，眉眼像被人用手轻轻拂过，变得柔和了稍许，她眼里含笑，红唇翕动：“嗯，我信你。”
除了相信因果，现在还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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