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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有点毛病


“又老又旧的房子,能住人吗?”曲濯低声嘀咕。

        楼夙从颈间摸出一把铜钥匙,草编的绳子边缘磨损了好多,看起来是一直贴身收着的珍贵物品。

        他说,“这是我离开的时候带走的东西。”

        铜制的锁头上有斑驳褐绿,即便是和锁头匹配的钥匙,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才打开。

        院落里果然和曲濯说的一样,很老很旧,很破,花圃里不知道因虫还是病死去的花,干枯的残枝,西南角里有个鸡舍,院落中摆着一把藤椅,无一例外落满灰尘。

        楼夙愣怔片刻,茫然的神情一闪而逝,然后苦恼道:“是我想当然了,太长时间没回来,住不了人了。”

        “来都来了,收拾一下还是能住得下人的。”傅东风自顾自决定,后知后觉想起来还有两个人,他回头问解依山,“对不对师父?”

        解依山认命地捏起一个清净术,他不会枯木逢春,老旧还新的仙术,最多拂去灰尘。

        楼夙笑着说,“谢谢师父。”

        转头进屋内后,惊觉头顶的阳光过分耀眼,才发现屋顶也破了,幸亏不是阴雨天,不然真的住不了人。

        “把床上的东西抱出去晒一晒,我找家伙式补屋顶。”

        傅东风边挽袖子边说,找了麦秆和泥,借了邻家的瓦片,上房修缮。

        楼夙:“大师兄怎么会补屋顶?”

        “自学成才。”傅东风把衣摆扎进腰带,长袖束起,得意说,“从前我住的地方,屋顶破了都是自己补的。”

        虽然不知道这个“从前”是多久前,大约那时候的屋顶不会比这破屋子好多少。

        解依山看一个两个都在忙,闲着的就曲濯,老大爷似的翘着二郎腿坐在藤椅子上指使他去打酒。

        “我一个人吗?我不敢。”曲濯抖着腿,指着楼夙和傅东风那边,“除非他们中的一个陪我一起去。”

        卖力干活的大师兄和悠闲不靠谱师父不会动身的,楼夙晒好被子后说,“我跟你一起去,除了给师父打酒,顺便买些米和菜。”

        曲濯:“……不出去吃吗?”

        “咱们一路走过来,你看哪家食肆还开着门?”

        风陵镇从前繁华的时候还有食肆,鬼夜行了好多年却没有造成伤害,反而为风陵镇平添许多人气,反而成了极热闹的镇子。

        第一次闹出人命是在几个月前了,到如今消失了近十人,夜晚闭户,白日里也极少开门了。

        买米还是小事,曲濯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小心翼翼问道:“你们中……有人会做饭吗?”

        楼夙下意识看向在屋顶修房子的傅东风,听他说道:“只管买,有人会。”

        俩小孩出门后,解依山在藤椅上翻身对着大徒弟,问道:“我可不管。”

        傅东风重重地掀起泥板,稻草和泥点子溅到身上,盖上瓦片后,才道:“师父,我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废物,我做的饭还挺好吃的。”

        解依山听了继续闭目养神,心想我又没吃过。他顺手拽了件刚晾晒的薄被单,盖过头顶,盖住日光,在阴影里呼呼大睡。

        楼夙和曲濯上街打酒买米,曲濯好不容易遇到同龄人,嘴巴闲不住问东问西。

        “那是你大师兄和师父?他们是干什么的?”

        楼夙:“修道之人。”

        “这样啊,大师兄还蛮可靠的,你那师父只会喝酒!”

        “昨天我和他在一起,我都让人抓走塞棺材里了他都不知道……”

        楼夙:“……嗯。”尽管曲濯说的有道理,但背后议论师父依然不对。

        曲濯深以为楼夙过于冷淡,嗫嚅再三,一副“不知当讲不当讲”的神情。

        心一横下定决心说道:“你那师父师兄,好像不怎么关心你。”

        楼夙脚步一顿,愣道:“怎么说?”

        “我一个身份不明的人,让我去打酒,还让你跟我一起,他们都没嘱咐你小心点。”曲濯攥着衣摆难为情地说,“要是我家里人,他们肯定不放心我和一个陌生人一起。”

        楼夙:“我知道你叫曲濯,怎么能叫身份不明?而且,你家里不是没人了吗?”

        曲濯:“……”这不是重点,你心怎么这么大!

        “一两句说不清楚,我饿了,快走吧。”

        淘米洗菜这样的小事不劳动师父的清净术,楼夙小朋友修仙也有些时日了,也能练练手。

        曲濯在一旁看着,像只无聊的金鱼在缸里打转吐泡泡,忽而出声,“我想学这个。”

        傅东风闲闲站定,懒散出声,“师父,我也想学。”

        不见天日的解依山蜷缩了一下,轻声嘲笑,“现在知道在意了?”

        也不是在意不在意的事,他就是看曲濯无聊,随口一说,哪知道这小孩听进去了。

        曲濯:“你是楼小夙的师兄,怎么他会你不会?”

        “哎,没有人规定说,师弟会的师兄一定要会。”

        “……有道理,那你看我能学会这个吗?”

        曲濯煞有介事地围着在井边打水洗手的傅东风,展开手臂跟他眼前转了一个圈,期待地问道:“你看我能吗?”

        听不下去的解依山支起身体露了个缝,说:“你不行,没仙骨,没福禄,没运道,就连手上的生命线都短。”

        毫不客气的说法,就差没直接说,你这人简直就是六亲缘薄,苦厄一生,早死早超生的命!

        有些小孩子会对自己是不是有福之人过分在意,傅东风替解依山打圆场,“师父你不会天演占卜,还是别胡说的好。”

        解依山冷哼道:“不信算了。”

        他是没有云屏师姐能掐会算,但这种小孩什么的,看一眼就知道。

        这边楼夙洗完菜后,去了干净的巾帕,到井边和傅东风一人拽着一角擦干净手。

        傅东风高举了自己的手问道:“那您看我是什么命?”

        解依山:“傻了吗,你的命我都不用算,一直看着呢!”

        命格极贵,骨相单薄或可称轻贱,苦厄困顿,难得圆满。

        傅东风推了一把楼夙,微微使眼色,小师弟一笑,三五下跑到解依山躺着的藤椅旁,摊开手掌说,“师父给我也看看。”

        解依山正色地瞧了瞧,说,“你也是个可怜人,不过遇见你师父我之后就转运了。”

        虽然八成是胡说八道,楼夙却觉得很有道理,天子城门口的雨夜,说不准真是他时来运转。

        曲濯站在一旁,旁观他们师父徒弟嬉笑打闹,低了低头,心想,我也遇见了您,说不准也要转运呢!

        他的肚子“咕噜”一叫,尴尬的声音在小院里格外突出,傅东风点火做饭去了。

        傅东风的手艺确实不错,比不上饕餮堂的温青时,入口的清粥小菜很配这方小院,惹得曲濯放下碗的时候还忍不住看他,好像在说,我知道你不容易,摊上那么个师父真苦命哦!

        收拾完屋里屋外房顶,就到了晚上,傅东风没忘记正事,让师父他老人家和两个小孩休息,特意等在门口听外面,不知道今夜会不会有锣鼓声。

        等到半夜,傅东风打了个哈欠,伸懒腰走动了一下,转头见穿戴整齐的一个小人儿站在堂前。

        吓了一激灵,再多的瞌睡都惊醒了。

        月华披在小人儿的身上,微风稍凉,他畏缩的打了个冷颤。

        “曲濯?你睡不着?”

        “不是,我……我害怕。”曲濯双手在衣角间打转,难以启齿似的说,“我怕再醒来又在棺材里。”

        “不会,这么多人呢,我们会护着你的。”

        曲濯小朋友踌躇不决,傅东风又拿出那一套老说辞吓唬人,“小孩子要吃好睡好,不然容易秃头还长不高。”

        曲濯:“哦,那我能不能陪你待在这儿?”

        “可以是可以,但今夜有人来抓你的话,我可能保护不了你。”傅东风毫无愧疚腆脸道:“你也看到了,我是个很不靠谱的师兄,只能干些杂活,然后守夜。”

        曲濯:“……”我看你废柴得毫无压力,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他们今晚应该不会出现的。”曲濯小声透漏出一些信息,“鬼夜行之前就是隔了好几天才会有一次,昨天他们没能得逞,下一次应该会在半月后再来抓我。”

        傅东风:“为什么还要间隔半月?”

        “可能是活死人也要休息吧!”

        曲濯话音刚落,傅东风双目中泛起幽光,夜色掩映,转瞬即逝。

        傅东风问道:“你是当地人?”

        “不是,我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曲濯埋头进膝闷声道:“风陵渡会好起来的,但这里被鬼抓走的孩子不会回来了,我想着,说不定我能替代他们,然后有个家。”

        傅东风不自觉伸手揉了揉这小孩的脑袋,深吸了口气,哀叹世道多艰。

        东方星辰渐黯淡,曲濯扛不住去休息了,傅东风守到东方吐白,楼夙起床练剑。

        “大师兄守了一夜,今晚换我来吧。”

        “小师弟乖,我想吃鱼。”

        傅东风撂下一句话,躺床上补觉了。

        井边冰凉的水拍脸的曲濯愣怔,看不见傅东风之后才对楼夙说,“他是不是在为难你?外面根本就没有卖鱼的摊子!”

        楼夙:“大师兄不是这个意思。”

        这是约定俗成的事,傅东风不会多说什么关心的话,唯独称得上是关心的话,只有那次阿玄的事大师兄以发火生气为由说了一堆。

        曲濯不知道大师兄是什么样的人,楼夙跟他解释。

        “那边的溪流里有鱼,我是在这里长大的,从前夏日小孩们都会下河摸鱼,这不是为难。”楼夙无奈道:“虽然我说今晚换我来守夜,但大师兄不会同意,如此算是一来一往。”

        姑且是流落在外的后遗症,楼夙和傅东风有相似的经历,他们更能理解适当的馈赠和索求是避免窘迫的好办法。

        楼夙苦恼想到,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好像还是从因为阿玄生气的那次开始的。

        大师兄觉得自己可能永远也教不会楼夙主动去求助,打算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予恰到好处的帮助。

        而楼夙以为傅东风也同样需要,由此而生的,默默无言的贴心和潜滋暗长的信任。

        解依山才不会管两个徒弟之间是怎么相处的,他觉得昨天的酒不够味儿,轻飘飘的衣袂翻起层云,只留了一道残影。

        今日天气大好,楼夙撸起裤脚,背了捞鱼的箩筐,跑到溪边。

        曲濯无聊地坐在堂前,双手交叠枕在脑后,看看这个,望望那个,深以为这师徒三人都有点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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